阮觅这才放弃,只是下一秒又说:“来掰手腕?”
情绪异常的高涨。
“不来。”崔颜拒绝她。
“那来……”
“吃吗?”崔颜净了手,从盒子里拿出糕点放在阮觅面前。
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阮觅,一如当初在平湘时投喂阮觅的样子。
那时候,旁人都以为他身上那个从不离身的荷包里装着的,定然是写满诗句的纸张。殊不知里面全是糕点,用来在阮觅不开心或是耍无赖的时候投喂她。
看着香喷喷的糕点,阮觅停止说话,开始默默吃东西。
吃完两个后,扒拉一看,没了。
她瞅着崔颜,崔颜也看着她。
他神色温润又淡漠,半晌后,平静道。
“没银钱了。”
阮觅这才想起,刚才吃的糕点上,好像印着五芳斋的字样。
五芳斋的糕点……
好吃,但是巨贵……
她不会是把崔颜半个月的饭钱都吃没了吧……
阮觅产生了强烈的罪恶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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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越想,阮觅越觉得崔颜真够意思。
怎么说呢,大部分人在很多年后突然遇见了自己小时候的玩伴,可能只是互相感慨客套几句就结束了。
她自己能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小时候太难熬了。
枯燥的生活里突然出现一个崔颜,他不像是那个年纪的小孩儿,反而有种成人的沉稳和通透。
接近他是为了吃得更饱一些,但除此之外更多的是出于阮觅对孤独的恐惧。
胡搅蛮缠也好,自说自话也好,有个人在一旁静静听着,总觉得没有那么难受了。
所以在长空寺上的时候,阮觅一眼就认出了崔颜。
幼时记忆深刻的人,就算长大了,也还是记得很清楚。
当时阮觅心里是没底的,她倒是很想同崔颜叙叙旧,可又怕崔颜已经不记得以前的事了。所以她径直走过去。
毕竟她对那三年的时光记忆犹新都是有原因的,但崔颜凭什么就一定得记得她?
后来崔颜待她态度淡淡,阮觅便也觉得正常。
不过幼时玩伴罢了。
不过是从前认识罢了。
这个时候上去强行同人回忆往昔,应该很讨人嫌。
于是阮觅对崔颜,也客客气气的。像是刚认识不久的人。
只是后面很奇怪的,崔颜又慢慢同她说话了,阮觅便也顺其自然熟络起来。
是什么事情让他有这样的改变?
阮觅想着这些事情,脸上却没什么变化。看起来同往常一样,颇有些没心没肺的。
只是眼神落在桌案上的五芳斋点心盒子上时,她神色一变,突然就郑重起来。
严肃地盯着崔颜。
要是被这样盯着的是其他人,这会儿可能已经紧张起来了。
可阮觅面前的是崔颜,早就将她的各种习惯与咋呼刻进骨髓。此时也只是静静与她对视,连一点疑惑惊奇的神色都没有。
两人对视片刻,阮觅压低声音,好似有了什么新的重大发现。
“现在是不是该我养你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神圣表情,似乎正在做着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眼睛微亮,看着崔颜。
而崔颜沉默一瞬,没说话,只平静地将桌子上五芳斋的点心盒子收起来。
阮觅在翠莺手底下锻炼出了强大的情绪感知能力,立马就察觉到了,崔颜这会儿好像不怎么高兴。
虽说崔颜不是那种常年板着脸,一脸冰冷的人,可就算他神情温润,也很难有人能从那样的表情下猜透他内心真正的想法。
不过对此,阮觅倒是颇有心得。
肯定是生气了……
阮觅腿不能动,于是转了转轮椅让自己贴着桌子,然后双手扒住桌子,以防崔颜等会儿把自己扔出去。
这是有原因的。
从前阮觅企图骗崔颜,公鸡会下蛋。她觉得崔颜家没养鸡,年纪又不大,肯定什么都不知道。可崔颜皱了皱眉,认真地看了她一会儿,看一个小傻子似的。
说道:“公鸡不会下蛋。”
他试着让阮觅知道这个常识。
但没有谁能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尤其这个人脸皮很厚。
阮觅见自己没有骗到人,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口咬定下蛋的就是公鸡,还胡搅蛮缠让崔颜跟着自己统一阵营。
“下蛋的是公鸡!公鸡!”
“公鸡不会下蛋。”
“会下蛋!”
“不会。”
两人中,阮觅一开始是出于无聊,现在争着争着却开始上头了,面红耳赤的。
崔颜则依旧清清爽爽,只是他看阮觅怎么都不肯放弃公鸡下蛋的想法,眉也渐渐皱得更紧了。自然也不肯让步。
于是到了后面,两人吵得口都干了,崔颜也终于想明白阮觅是故意的。
他不高兴的时候,那双黑白分明的眼便会静静看着对方。
这个时候的崔颜年纪小,有些事还是带着稚气。
就像是生阮觅气的时候,他就做出请阮觅出去的手势,以此表达自己暂时不想和阮觅玩了。
可是阮觅哪里是脸皮薄的人?扭过头装作看不懂,还双手抱住面前的桌子,死活不离开。
崔颜本打算推着阮觅让她离开,可阮觅一做出这样无赖的样子,崔颜的力气又没有阮觅大,怎么都无法把人从桌子上扒拉起来。
不过,就算那时候的崔颜力气比阮觅大,他也不会真的下重手去拉人。
最后也只是自己绷着脸离开凳子,转身离开而已。
出去的时候,看也不会看阮觅一眼。
他不同旁人闹脾气,可在阮觅面前却时常有这样幼稚的时候。
想着现在崔颜长高了,力气也变大了。阮觅将桌子抱得更紧了些,不能这么没有面子的被丢出去!
可是等了一会儿,崔颜都没有动作。
阮觅疑惑,抬头一看。
原来崔颜将五芳斋的糕点盒子拿开后,就一直坐在那儿平静地看着她。
那双交织着温和与淡漠这两种矛盾神情的眼眸,此时竟然露出点淡淡的,看笨蛋的意思。
阮觅:……
她倏地直起身,抚了抚袖子,又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
“哎呀,刚才好像有些困了。”
没想到长大后的崔颜竟然这么宽宏大量,什么都没做。
就更显得自己刚才那些动作像个傻子了。
阮觅即使心里尴尬,面上也十分正经,丝毫不露怯。
接着道:“真的好困,看来是应该回去睡觉了。”
早点离开这个叫人尴尬的地方才是对的。
阮觅面上笑呵呵,心里面无表情,转着轮椅就要往外面走。
这回,崔颜还是很自然地过来给她搭把手。
虽说他自己就坐着轮椅,两只手就企图操纵两个人的轮椅有些滑稽,但他自己完全不觉得有什么。
像是醒了就应该睁开眼,困了就应该睡觉那般,阮觅的轮椅需要往前走,他就会在后面推着。
……
两日后,柳十令离开鳞京。阮觅如自己答应过的那般没有去送行。
只是柳十令坐的船只即将启程时,有个仆从打人群中挤过去,一看到柳十令的脸就朝他挥手喊道:“柳公子!”
在柳十令转头看向他时,那仆人立马两步并作一步跑过梯子,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