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觅捧着手稿平静往旁边一侧,李养便落了空,再次低低笑出来。
这两人看着举止亲密,殷如意有些不服气,走过去就站在两人中间充当一堵墙。
清俊的一张脸,拽得像是天下任何人在他面前都得为奴为婢。
饶是李养,看到他都忍不住僵了僵。
“好了,回去了。”看完想看的东西,阮觅半分留恋也没有,顺手拍了下殷如意胳膊,叫他让路。
殷如意没甚表情地挪动一下位置,显得莫名乖巧。
两人就这样走了,走的时候李养笑盈盈目送他们。
六月天很热,走出去不过一会儿就觉得被架在火上烤一样。殷如意倒是没出汗,他仿佛生来就清清爽爽的。阮觅为了心态平衡,看都没往他那里看一眼。
最后还是殷如意自己没忍住。
“你怎么,这回没给银子?”
送财童子说得无外乎就是阮觅这种人,见着哪个读书人都热情地送银子。也就,这回没送。
殷如意可不会承认自己有点开心,整张脸照旧拽得要命。
“我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阮觅看他一眼,不疾不徐,“也要看是什么人。”
话里话外透露出瞧不上李养的样子。
殷如意再次突然沉默下去,没接话,两人的话题便这样停止。
等到差不多走到三喜胡同那边的时候,殷如意才停下脚步,看着阮觅试探道:“你真瞧不上他?”
有点不敢相信,又有点扭捏,还有点别的复杂情绪。
阮觅明白,该她表演的时候到了!
“难道你觉得他很好?”
“不过曾经传出过一点神童之名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纵然旁人把他当成能化龙的金鲤,你也不需要附和。因为同他比起来,你才是更好的那个。”
“论人品相貌,你不输于他。才华资质,更不用惧。”
“自古文人有骨,墨客有神。骨即风骨,神即神韵。你可能自己都没注意到,当你给我讲课的时候,身上自然而然地会有一种气场,像极了现今文渊阁阮王二位大学士。”
“殷如意,你是个天生的文人。”
一口气说完这么多,阮觅没有理会已经呆滞住的殷如意,面色淡然地自个儿往前走。
走出去几步,终于绷不住了。
还好成功把人唬住,不然要她吹更多的彩虹屁,真的做不到啊……
她连文渊阁大学士都搬出来了,就不信有读书人能逃过这两位的魅力。现今整个大雍朝的文人,可都是把阮王两位大学士当成人生最高偶像!
作者有话说:
之前看好像有小可爱对这个角色挺期待的(笑哭)
李养:抱歉,我是个油物:)
但是这个角色呢,我个人挺喜欢的,属于那种表里不一类型。感谢在2021-08-1112:00:00~2021-08-1211: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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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殷如意这人怎么说呢,有点不自知。
就阮觅的了解来看,他成天混迹大街小巷,却有洁癖。像是那日大中午的,因为鞋面染了东西,便偏要赤脚下河刷鞋。可说他是个自小生长于三喜胡同这样地方的人,也不像。毕竟穷人家的孩子,谁不知道洗刷衣物要拿皂角?
由此可以大致推断出,殷如意是个出身不错,却因为某种原因不得不混迹于三喜胡同的公子哥。
至于原因,可就多了去了。
阮觅的计划还没有到了解殷如意的背景这一步,所以尚不清楚。。
是的,对于殷如意,阮觅确实有个计划。
……
入夜。
月明星稀,虫声缭绕。
阮觅刚有睡意,就听到窗户被人敲响了。
“笃笃笃——”还很有规律。
大门不走,但又懂点礼数不会擅闯,这人是谁阮觅闭着眼都能猜出来,她好脾气地披上衣服起身开窗。
“说吧。”
“起来喝酒。”殷如意提了一坛酒,脸上拽拽的,企图掩饰不停涌上来的开心。
阮觅摸了摸自己的脸,看了看自己的手,确认自己没有魂穿成哪个男性,仍旧是个正值青春的豆蔻少女。
检查完毕,她关上窗,动作非常流畅。
窗外噎了一下,随后道:“这可是云天楼的白槐酒,我好不容易才拿到的。”
尾音渐低,像是极力隐藏委屈,最后几个字说得干巴巴的。
阮觅怀疑这是她吹的那通彩虹屁的后遗症。可她从来没听说过,彩虹屁还有让人神智降低的作用啊?
这会儿阮觅倒是想起了平日里翠莺教导她的话,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小指微微翘起。神色瞬间变得端庄。
她可是个好女孩儿,怎么会同旁人半夜喝酒呢!
“拿着你的酒回去。”
“……你真不喝?”窗外殷如意的语气越来越弱,有点难过的样子。可不等阮觅再说什么,他又强行撑起往日的高冷,“啧,不喝算了。”
接着,窗外传来脚步声,看来是离开了。
阮觅摆着那副无人瞧见的大家闺秀模样,没忍住,起身往窗户外偷偷瞄了眼。
没人。
看来是真走了。
于是她心安理得再次躺回去,一秒入睡。
————
荣麟巷住的多是商贾。
卖金器的,做陶瓷生意的,绫罗绸缎、茶饮餐楼、胭脂水粉,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见不到的。
他们早已发家,手底下管着大大小小几个或十几个铺子,生活滋润得不得了。
殷如意一晚上没有睡意,闭上眼就是阮觅那通叫人红脸的夸赞。
他自小到大,从没被人这样夸过,整个人都晕乎得厉害,梦游似的,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正如他此时站在一栋宅子面前,就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过来的,为什么会过来了。
对着那扇朱红油漆大门看了好一会儿后,他心想着来了来了,也该回去看看,便敲响了门。
来开门的小丫鬟一时半会儿没认出来面前这位是谁,经身边人提醒才知道这是府里大少爷,连忙把人请进去。
而殷如意刚敲响门其实就后悔了,敲门的手僵在半空中,想走,脚底却像是在地上扎根了一般,怎么都挪动不了。
终究还是进去了。
管事从小看着殷如意长大,许久未见他回来,此时高兴得脸上皱纹挤成一团,拉着他的手说个不停。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少爷您不在家的这段时间啊,老爷忧心得吃饭都吃不下了。对了,得赶紧把您回来的好消息告诉老爷,他一定会高兴的。”
穿过垂花门,越过庭院,就是他父亲殷松贺所在的北房。
管事急急忙忙跑过去敲门,“老爷,少爷回来了。”
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殷如意本还算平静,毕竟他对自己这个父亲压根没什么期待。可见管事这般喜悦,他难免生出点近乡情更怯的情绪。
里头传来走动的声音,然后女人娇媚的嗓音响起:“致行来了?还不快让人进来。”
殷如意这会儿才觉得自己好笑,往后退几步,免得自己沾染上里头的惹人厌的气味。
管事愣了愣,脸上的欣喜渐渐褪去,转而成了种伤感之色。
不过是个后来娶进来的,竟然把他们殷府堂堂正正的大少爷挤兑出去,还痴心妄想,想让自己外头生的上位。
致行,说的便是这女人被娶回阮家之前同前夫生的儿子,前些日子刚加冠,在阮府举办,好不热闹。
管事心里恨得很,咬牙切齿强调:“是我们殷家大少爷回来了!”
里面女人没再说话,过了会儿,才传来殷父的声音。
似乎是冷哼了一声,厌烦至极,“那孽畜回来了就回来了,非要搅得谁都知道?”
那些本被继室喊去开门的婢子,一听到是很少回府的大少爷,顿时停在那儿,尴尬得左看右看,不知道要不要开门。
殷如意早就想到了这样的场景,很是平静地同管事道别:“平叔你好好保重,也别为了我和她起冲突。外边儿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少爷你不留下来吃个饭再走?”平叔苦苦挽留,“老爷只是说气话,心里还是想您的。您看……”
头发已经花白的老人满眼都是恳求,他双手颤着,牢牢攥紧殷如意的手,不舍极了。
殷如意想扭头就走,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最终在老人期待的眼神里屈服了。
平叔见他点头,顿时脸上像开了花一样,“好好好!今儿中午,叫厨房都做些您爱吃的。瞧瞧这脸,都瘦了。”
殷松贺不愿意见殷如意,殷如意正好也不想见他,便回了自己先前在殷家的房间。
肉眼可见,床榻上的被褥换了,像是为了照顾某个来这儿过夜的人的喜好。
见到这一幕,殷如意倒是没有惊怒之感,只是有些累,找了张干净的藤椅打算躺会儿。
没想到这一躺,直接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