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眠想了想，“不参加，你和叶一凡去就行了。”
想来这里面也不会有什么高阶的炼器师，她去参赛也没有什么意义，既然是交流会，就让他们平等的交流吧，她去了就有点欺负人了。
文景明点了点头，他能够明白木眠的意思。
这样的话，他倒是要更加认真的准备了，毕竟他以木眠徒弟的身份去参加，不能表现的太差。
从陨日集市出来的时候，夜幕低垂，现在还是深夜，从巷子望出去，到处都是炫丽的霓虹灯和广告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幽的冷，原来下雪了。
这是入冬以后的第一场雪。
重重灯光映照之下，雪花纷纷扬扬落下来，在地上积了厚厚一层，脚踩上去咯吱咯吱的，看样子这雪下了挺久。
他们一直待在陨日集市当中，并不知道。
文景明跟他们道别，先走了。
木眠和慕云却是在商业街上走了一会。
每次他们从陨日集市出来，都会在这里稍微逛一逛，吃点东西，反正这里热闹，白天黑夜也差不多，人一样的多。
慕云抬起手，接住了落下的雪花，感受着鹅毛似的雪花在掌心里融化。
这也是他醒来以后第一次看到雪。
他的手很白，在路灯下泛着一丝清冷。
木眠抬眸，不由得注视着慕云的动作，她的视线从他的手转到了他的脸上。
慕云笑着，一双清冽的眸子倒映着簌簌落下的雪……他很高兴。
慕云真的很奇怪，他对很多事情都不感兴趣，但却会在很多不经意的时候兴致高昂，就比如现在，他只是看到了雪，就突然心情变好了。
木眠也很奇怪，虽然她在学校每天都能听到很多人喜欢慕云的言论，他们对慕云的评价，像是帅，矜贵，性感，斯文，禁欲。
好像每一点都能让一些女生垂涎三尺。
木眠天天看着慕云，见过他很多样子，但是，大多数时候都不会注意到他的长相。
也只有很少的瞬间，她安静的心脏会因为他而突然变的活跃，就比如现在，她觉得，学校的女生们，也不夸张，她们说的都是对的。
虽说皮囊而已，但是人就会有凡心，会有被诱惑的时候。
这时，有几个女孩从旁边的商店里走出来，她们打扮的有点过于时髦，大冬天也露着双腿和腰，化着金属感极重的浓妆，满口脏话，一个个醉的厉害。
在看到慕云时，她们的声音戛然而止。
“哇，那个男人太有味了吧。”
刚说着，就有一个梳着双马尾的女孩走过来，停在慕云面前，摆了一个很显身材的poss，浓重的眼影下，眼里直勾勾的暧昧。
“帅哥，天气这么冷，去喝一杯？”
慕云的眉心微皱，细微的动作，搭讪的女孩根本没有看出来，但是木眠发现了，慕云的好心情没了……
木眠不由得也皱了皱眉，她喜欢慕云刚才的样子，但是被打扰了。
慕云把手放下来，目光冷淡的看向面前的女孩，也不大，但是身上裹着凌乱的气息，就像一堆毫无生命力的寄生虫。
慕云被破坏了心情，不仅不想理人，还有点暴躁，但是在木眠面前，他不想表现的太冷漠。
他刚要拒绝，却听身边的木眠说：“他不去。”
她的声音很淡，但却是绝对不会让人忽略的那种强烈的存在感。
慕云转向木眠，垂眸看她。
旁边等候的女孩们走了过来，“你算老几？滚一边去，还没有我们瑶姐约不到的人。”
“嘁，不就是军事学院的吗？厉害个什么劲。”
“人家就是厉害，惹急了人家可是要打人的。”
“哎呀，好怕怕，吓死人了，有本事就动手啊，我们人多，谁怕谁~”
“长的挺清纯，还不是装的，最讨厌这种假装清纯的婊子了，大半夜跟男人出来闲逛，怕是要去开房吧？”
她们站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满嘴恶意，眼神也仇恨的在木眠身上扫视，像是在看什么敌人。
“帅哥，这样的女生有什么好玩的，一起去嗨啊，我知道一个地方，特别过瘾。”
慕云听着他们的话，眼神已经暗了下去。
被称作瑶姐的女孩把手伸向慕云，要搀他的胳膊，已经不征求慕云的同意了。
木眠突然拉住慕云，把他拉到自己身后，远离了她们。
慕云抬起眼帘，看着木眠的被风吹动的发尾，灯光下毛绒绒的质感，他心里的暴躁似乎被她这一扯，安抚了。
木眠：“我说了，他不去。”
瑶姐向同伴使了个眼色，她们立即会意。
“靠，给你脸了吧！”
“姐妹们，给她点颜色瞧瞧。”
木眠的眼神微暗，白雾之中混入一丝阴沉。
在她们撸起袖子抓过来的时候，木眠抬起手，掐了一个诀。
突然间，一道无形的屏障笼罩了那几个女孩，她们像是的蜡像一样，保持着瞬间的动作，定格在那里，最前面的女生还抬起手，似乎要掌掴木眠。
突然间，她们所有人神色间突然弥漫上恐惧，瞳孔越来越大，脸上的惊惧，难以用语言形容。
路过的人奇怪的看着这一幕，走了很远都会回过头来张望，也不知道这些人在干什么，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表情那么惊恐，难道是大半夜在这儿表演“见鬼”的行为艺术？
路人想得没错，几个女孩虽然没见鬼，但是，可能比见鬼更恐怖。
她们明明是要教训一下那个军事学院的女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出现在了一片荒坟之中！
从那数不清的大大小小的坟包子里直愣愣的爬出来很多骷髅人，它们晃动着咯吱咯吱的四肢围了过来，不管她们的尖叫，疯狂的撕咬她们的身体。
像是饿了几百年，终于见到食物一样，血淋淋的肉从身上剥离，她们痛得尖叫起来，一个女孩的胳膊被硬生生撕扯了下来，她看着骷髅就那么吃下了她的血肉。
她们互相推搡，没命的四处乱跑，但是，到处都有坟包，不停的有骷髅人从里面爬了出来，她们无处可逃！
眼睁睁的看着其他人，看着自己被活生生的吃掉！
木眠突然放下了手，随着她收回灵力，那个悄无声息降临的幻境也消失了。
几个女孩恢复了行动力，一下子瘫坐在地。
惊恐张望，全身颤抖不已。
“好疼好疼，我的胳膊，我的腿，好疼啊……”
“我还活着，这是真的吗？”
她们几个靠在一起，突然发现刚才就像做了一场梦一样，但是那个梦太过真实，他们好像真的看到彼此都死了一样！
而且，她们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相同的惊恐，说明她们刚才的经历是一样的！
随即，她们同时看向木眠，突然意识到刚才都是木眠使了手段！
“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刚才对我们做了什么？”
那个瑶姐也不例外，她惊恐地哭了，鼻涕眼泪一起流下来，把浓重的妆容糊成了脏兮兮一片。
“呜呜呜，我不想死，你放了我们吧。”
木眠根本就没有抓她们，只是一个幻境而已，她们就已经害怕的瘫软了。
木眠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你们刚才不是要跟我抢人吗？”
几个女孩飞快地摇头，“没有，是瑶姐抢的，我们没有。”
“你们！”
“我也没有，他是你的，我不配，绝对不会跟你抢。”
木眠不再看她们：“滚。”
“好，我们马上滚！”
几个女孩一听，好不容易站起来，连滚带爬的跑了，一路都不敢回头，直到拦了一辆车，坐上车飞快的逃离。
木眠回头看了看慕云，却见他目不转睛的看她。
路灯的昏黄被雪片染上一层朦胧的浪漫，两人的目光相遇，不知道为什么安静了几秒，谁都没有说话。
后来是木眠先打破沉默，“慕云，你心情好点吗？”
慕云的眸光微漾，像是平静的湖面上，乍起涟漪。
木眠知道他心情不好……
她刚才用法术教训了那几个女孩，虽然没有动手打人，但他可以保证，她们短时间内绝对不敢走夜路了，毕竟，夜路走多了真的会见鬼。
只是短暂的情绪而已，但是木眠放在心上了。
慕云走近，他正好挡在了路灯下，在木眠的视线中投下一道暗影。
木眠微微眯了眯眼，一时间没有看清楚慕云的表情。
“眠眠，你对我的关心，太多了。”
木眠：“嗯？”
她微微抬头，有点疑惑，她平时要是稍微不注意慕云，他还要说她不关心他了，现在关心了，他又说关心的太多了？
慕云抬起一只手，轻轻捧住了木眠的脸，拇指缱绻的摩挲。
“我是说，你对我的关心，已经超过我的预期了，你把我的心都看穿了……眠眠，你知道为什么吗？”
木眠心说，因为她有读心术啊，看穿一个人的内心，不费吹灰之力。
但她自然是没有这么说，“……猜的。”
慕云似乎笑了一声。
木眠适应了光线，能看到他的表情了，他嘴角勾起，眼中带着懒散的笑意，自信的撩人。
“不对，眠眠，我告诉你吧，因为我在你这里。”
他的食指，轻飘飘的点在了她的胸口，心脏的位置。
“任何声音都可以骗人，只有感觉不会，你心里的感觉，比声音都要敏锐，你在乎我，所以你能感觉到我。”
“呵呵，对不对，眠眠？”
木眠的心跳，又快了许多，像是被慕云的指出以后，在慌乱一样。
她的确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他的情绪，只需要感觉就行了。
“你不会这样在乎别人的，只有对我，是不是？”慕云再次开口，疑问的语气里，多了一丝期待。
“眠眠，回答我。”
木眠突然发现，自己好像被慕云逼到了一个角落，在这里，她只能面对他抛出来的问题，然后一点点的接近了一个让她惶惑的真相。
“不会……”
“只有你。”
木眠低声说着，她眼中的光涣散起来，像是陷入了思考。
她没有这样观察过别人，不知道为什么，到了慕云这里，就顺理成章了。
“因为你开始喜欢我了！”慕云肯定的告诉她，“我是过来人。”
他的语气中，竟然有一丝得意，眼中的笑意更浓，因为，这个发现也让他惊喜不已！
这已经不是木眠单纯的护短了，而是，她真的喜欢他了！
木眠眼中的光渐渐聚拢，她看着慕云，他现在的心情，不光是好，而且是亢奋的。
“我喜欢你？”
慕云露出一个颠倒众生的笑，“眠眠，把疑问的语气去掉。”
他真的以一个“过来人”的角度帮木眠分析：“刚开始，你会不由自主的关注我，被我所做的任何小事吸引，然后，你会越来越关注我，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看到我，想让我跟你说话，想让我也看你，还想……”
他突然止住话头，神色有点异样，闭上了嘴，只是笑，不再说了。
木眠：“……”
按照慕云所说的，她现在只是在第一个阶段吗？
“然后呢，还想什么？”
慕云握起了手，放在唇边轻咳一声，“等你想的时候就知道了。
木眠垂下眼帘，若有所思。
看她这么认真，慕云心里是欢快的，但他又急，还想从木眠口中听到更多的话，当然，最好是他想听的话。
“眠眠，你想清楚没有？”
木眠抬眸，她的嘴唇微张，“想清楚什么？”
慕云挑眉：“承认吧，你就是开始喜欢我了，是那种女人对男人的喜欢，你对我，不是任何责任，是……心动。”
他的手指拿起，又落下，轻轻敲在木眠的心口。
木眠的心脏不由自主的跳快了一些。
没错，是心动……是一种她无法控制的感觉，在某些时候，违背她的意愿，强烈的震颤着，牵引着她的心绪，全到了慕云身上。
她忽然抬起手，抓住了那只仿佛攥住了她心脏的手，紧紧捏住了他的手指。
在慕云笑吟吟的等待中，木眠抬起眼帘，她的目光拨开那朦胧的雾，宛如江上的明月，清晰的照在慕云的眼中。
慕云的笑容停了片刻，望着她怔怔出神。
她完全清醒的次数不多，每一次都能把他拉入深渊，让他有一种诡异的感觉……他可以肉身不死，但他的灵魂一定会溺死在她的注视里。
“慕云，你不懂。”
慕云回神，他慢慢皱起了眉头，木眠就用这么平淡的三个字回应他，语气像是她真的懂一样，仿佛她才是那个“过来人”一样。
“眠眠，你是不是弄错了？我懂。”
不懂的人是你才对。
木眠却是垂下眼帘，她的目光落在了慕云的手上，慢慢握住了他的手，转身继续走。
发现慕云没动时，她轻轻扯了扯，“走吧，慕云。”
慕云抬起脚步，反握住木眠的手，她的手很软，较他小了一号，仿佛天生就该如此，大手牵小手。
他有点不甘心今天这么好的机会，又要溜走了。
“眠眠，相互喜欢的人，就应该在一起，有情人终成眷属，自古以来大家都是这么想的，你和我也不应该辜负大家的期盼。”
他依旧这么善辩。
木眠：“我们现在不是在一起吗？”
慕云眉心微动，“这不一样，如果我们以情侣的身份在一起，就要对所有人坦白，不用在学校避嫌，也不用在社交媒体上澄清，我们，我们还可以进一步发展。”
进一步发展，自然是以结婚目的发展。
他想的很美，当然着急。
木眠注视着路上的积雪，她听着慕云的话，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认真的听过。
“慕云，你会一直跟我在一起吗？”木眠低声问。
她的声音很好听，像是藏在深谷中的清泉，带着一股子天然的清脆，她这样安安静静的发问，显的又乖又怜。
慕云：“当然。”
他摊开掌心，露出那个椭圆形的图案，那是『誓言种子』的印记。
“眠眠，我和我的全部生命都属于你。”
木眠看了看那个印记。
过了一会，她仍然道：“让我再想想。”
就算她没有经历过爱情，但她也见过爱情，爸爸和妈妈之间，就算跨越几千年，仍旧是浓烈的让人不解的热情。
木眠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无事牵绊的时候，一觉睡个几百年，那她还绑着慕云干什么？
慕云听了，虽然有点遗憾，但却并不失望。
这个进展仍然是顺利的，毕竟，木眠已经会吃醋了。
“是该想好，毕竟，你一旦答应我，就不能反悔了。”慕云笑着说。
两人穿过了霓虹灯闪耀的街道，在深夜的雪地里留下了他们的脚印，融入越来越多的脚印当中。
慕云喜欢这种感觉，来来去去，只有他们两个人而已。
他们开车回了木宅，在陨日集市待了两天两夜，现在就当是兜风了。
刚进宅子，没走几步，木眠和慕云同时停下了脚步。
“呵，好新鲜的血腥味。”
即便雪夜清冷，冷风肆虐，那若有似无的血腥味仍然逃不过木眠和慕云的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