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如林烨所言,此时的张思露哪里还有心思吃饭?
再留下来,崔家人的目光恨不得从她身上剜下一块肉来了。
她冲着杨娟和崔华栋道了个歉,赶紧跟着林烨走了。
他们一走,崔家人继续留在这儿就如同一个笑话了。
一家四口面色铁青地坐在一起,时不时有讽笑的声音传来,令他们坐立不安。
自从林烨将二十万的酒水全部分出去之后,他们的拉菲上来时,身边每一道觥筹交错的声音都仿佛是鄙夷的笑声,不断地传进他们的脑海。
崔柠是最要面子的,已经从兜里掏出了口罩,埋怨地看向了崔胜涛:“哥,你看看你怎么管的媳妇,她就是这么当人家老婆的么?”
“等会儿吴导就要来了,我这么丢人,以后怎么进娱乐圈啊?”
“红了以后,万一被人当黑料扒出来怎么办?”
杨娟也铁青着脸,把面前的红酒杯推到了一边:“我今天就不喝了,气都被气饱了。”
崔胜涛又何尝不觉得丢人?
但酒水已经被林烨送人了,他又能怎么办呢?
就连一向在中间和稀泥的崔华栋,这时候看他的眼神都有些幽怨了:“胜涛啊,思露这个妹夫,可真是不得了啊。”
“这酒水分明是他说了要送给思露的,思露是我们崔家人,给她了就是给我们家了。”
“他就这么拿着咱们家的酒水送人,有点说不过去吧?”
“之后他在你手下,还是好好敲打敲打吧。就说今天这事,扣两个月工资没问题吧?”
崔华栋一边说着,还一边用余光瞟了瞟旁边正在喝酒的那一桌。
罗曼尼康帝啊!
他是白手起家的,骨子里的抠劲这么多年也没能改过来。
哪怕现在也有亿万身价了,平日里还是捂着口袋。
加上见识短,总觉得喝一杯拉菲已经是顶级享受了。
今天眼看着这么好的机会从自己面前错失,他怎么能不心疼啊?
于是便将这股怨气全都发泄到了林烨身上。
崔胜涛看气氛实在太尴尬,于是扭头问崔柠:“你问了么,吴导演什么时候来?”
“今天关乎到你以后进娱乐圈,给咱们崔家光耀门楣,可别大意了。”
其实崔柠长相普通,化了妆之后面前算是好看。
但崔家人总觉得自己气运加身,只要崔柠能进娱乐圈,以后必定也是活着的印钞机。
于是,他们费尽力气,才邀请到了北极娱乐的吴望海吴导演,来一起吃顿饭,也是给崔柠一个机会。
然而等了好几个小时了,就是不见人来,这会儿才想起来打电话问问。
崔柠接连好几个电话打过去,却都没人接。
她这些慌了:“吴导在干什么呢,怎么会没人接呢……”
……
北极娱乐。
作为七年前宋天煜顺手留在本地的产业,这些年北极手上沾染了不少灰色行业。
所谓灰色行业,便是不查则罢,只要一查,必定粉身碎骨。
比如此刻,宋天煜的尸体不知被什么人摆在了门口。
跟着一起来的,还有一队督察队。
北极娱乐现任的老板不知从哪里得到了风声,一个小时之前已经从庆城离开了。
此时以吴望海为首的一众员工被督察队围在里面,大气都不敢喘。
而其中最为心慌的,便是吴望海。
看着宋天煜的尸体,他又怎会不记得前两天林烨曾经问过他有关宋天煜的事呢?
那时他想,让林烨去找到宋天煜,必定是自寻死路!
可是谁知,不过短短两天,宋天煜的尸体便摆在了他的面前。
他已经昏厥了两次被人抢救过来了,这时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响,拿起来的时候都是颤颤巍巍的。
接通后,刚听到崔柠嗲着声音说了一句“吴导”,他闷了一肚子的恐惧和焦躁也有了发泄的地方,冲着那头大骂道:“别tm再给我打电话了!自己长什么样心里没点逼数么?想进娱乐圈?回家给自己买个花圈吧!”
……
天府城市首府,欧阳川脸色惨白地坐在主位上,整个人如同一摊死灰,再吹不起半点星火。
他看着桌子上宋天煜尸体的照片,整个人仿佛三魂七魄被人抽走了一般。
“宋天煜……真的死了……”
底下人没人敢说话。
明明几个小时之前,他们还曾意气风发地要拦下林烨,致他与死地。
谁曾想不过几个小时以后,他们头顶的参天大树倒了,现在倒下来,就要把他们这一片都给砸死了。
旁边有人颤颤巍巍地凑过来,满脸恐惧地问道:“市首,这个林烨……到底是什么人啊?”
欧阳川靠在椅子上,仰天望着天花板:“什么人?我不知道。”
“但我只能告诉你一点,川渝这片小小的天空,并非他的栖身之地……”
……
天府城驻军中队。
自从林烨的车离开天府城之后,袁航便已经带人赶到了这里。
此时他坐在路恒的面前,桌上摆着一份降职通知。
看着面无人色的路恒,袁航面无表情道:“路恒,你应该感谢林先生,感谢陈老,你现在还能安然坐在这里,当属他们二位仁慈之心。”
路恒眼中早已没有了几个小时前的冷峻和刚毅,“悔恨”二字充斥着他的脸。
二十多年的努力,前途一朝尽毁,这些,全都是他一念之间的结果。
很难想象,当时他若出手阻拦,此时的他,又该坐在哪里?
一个中年军人,此刻却忍不住捂着脸大哭了起来:“我不该……我不该啊!”
然而袁航却没有半点动摇,只是站起身来冷眼看着他:“念在你我同为军人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这次得罪的,是整个龙国天外天一般的存在。”
“从这道门走出去,便闭紧你的嘴,重新开始。”
“以后再做选择前,三思而后行吧。”
言罢,袁航离开了办公室,只留路恒坐在原地,看着降职通知发呆。
这一封信,便要将他调到南境重新开始。
他忍不住喃喃道:“我招惹的,到底是多么恐怖的存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