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老少爷们啊，现在下个通知，南山老苏家养羊场，大量收购玉米秸秆和地瓜秧，一律一分钱一斤！一分钱一斤！”
苏良按了喇叭的录音和循环按钮，凤凰岭村的村广播里面，便不停地播放着收购玉米秸秆和地瓜秧的声音。
一分钱一斤，这可是前所未有的高价，是秋天时候收购价的两倍。
村民们手里多少都还存着一些玉米秸秆和地瓜秧，这两样东西既能当做牛羊在冬天的饲料，还能当柴禾，用处很大。
南山这边，苏良储存的所有饲料都被人撒了农药，没法喂羊了。
没办法，只能高价收购一点村民们手里的玉米秸秆和地瓜秧，应急用了。
腊月二十八一天的时间，苏良也不过收购了十吨干饲料。
看着羊圈里面饿得咩咩叫的羊，苏良眉头皱的紧紧的。
苏灿路和韩木匠站在苏良的身后。
“爹，派出所那边说什么了？”
“说不好查。”
这是事实。
留下的线索有限，那些药瓶子，连个说明都没有。
也不知道是什么药。
看着地瓜秧上面沾了也不是很多的农药，吃过地瓜秧之后，就撂倒了十几头大羊。
这还是从大寨村请来了兽医做了紧急处理，要不然，死的羊更多。
十吨干饲料，一天半就吃完了。
山羊养殖基地六十多员工，腊月二十八一整天，都在忙着从凤凰岭村和青石关村收购地瓜秧和玉米秸秆。
苏良不安起来。
下药的人，对南山那边的情况，应该说是很了解的。
这可是月末，天色非常黑，没有月亮的。
在这样的光线下，竟然能够将自己那么多储藏饲料的敞篷都下了药，这说明对方应该不是生手，肯定是来过南山的人。
几十间敞篷，里面所有的地瓜秧，全部被人撒了毒药。
村南小广场，天冷了，已经没有人来跳广场舞了。
苏良收购的玉米秸秆、地瓜秧等等干饲料，这时候散乱得堆放在小广场上。
苏灿路摇着头，叹了口气，看着一天才收购过来的十来吨玉米秸秆和地瓜秧，转眼就剩下不多了。
“良子啊，没办法了，抓紧时间联系羊贩子卖羊吧。明天后天，也就还有两天的时间。要是转眼过年了，几天时间这些羊就要饿死了。”
旁边韩木匠擦着眼泪：“到底是哪个王八羔子干的啊？这不是把人往绝路上逼吗？”
韩彩娥在一旁哭着，嘴巴里面念念有词：“那些不是人的啊！你们伤天害理啊！好好的羊被你们毒死了啊！那些不是人的啊！你们早晚报应啊！好好的羊被你们害死了啊！”
只有苏梅不理会发生的一切，兀自在那里玩着气球。
何洪义皱着眉头帮忙想办法：“卖也来不及了，只有两天的时间，咱们的羊太多了。”
苏灿路想着想着，也哭起来了。
“呜呜呜，这一下子，把一年赚的钱，全部都搭进去了。”
只有苏良，皱着眉头，看着前方，想着办法。
天无绝人之路，办法肯定是有的。
苏良大约需要四百六七十吨干草饲料，这样才能不让自己上万头羊饿死。
而且，更要命的是，接下来每天都有小羊要出生。
如果饲料都没有，那些小羊根本没有活命的机会。
为了调查到底是谁给自己饲料下的药，苏良安排李四和张五到周围集市上面去调查。
俩人说是用石头打破了来的俩毛贼的头，想必可以从这一点入手。
如果能够查到是谁给自己下的毒手，那么这个仇，一定要报。
倒也不是说眼前就绝望了，至少还有两天的时间，凤凰岭村这边收购二三十吨的干饲料，也能凑合到年初三。
上午的时候苏良给闫富那边打去了电话，让闫富在荷花池村那边收购玉米秸秆、地瓜秧、花生秧等干饲料，一天也收购了十来吨。
荷花池那边的玉米秸秆数量要比苏良他们所在的凤凰岭村这边多得多，腊月二十九和腊月三十两天的时间呢，也能收购个三十吨左右。
这样算下来，坚持到正月初七初八那会儿应该没有问题。
到时候，年初三过完年之后啊，接着就开始收购干饲料，这难关，也能度过。
“都别嚷嚷了！都早点休息吧，明天一早啊，还得忙着收购干饲料呢！”
苏良回了自己的屋子里面去了。
反锁了房门，苏良拿出了自己的笔记本，看着一页一页的内容，皱着眉头，思索着眼前难题的破解之道。
“十有八九，是李震给老子搞的，哼！”
苏良越想越气。
根本没法认真思考解决问题的办法。
而这时候，大门那边忽然传来砰砰砰的声音。
“苏总！苏总！”
是何为仁的声音。
苏良便将自己的笔记本锁好，出了门。
“苏总！查出来了！”
苏良皱着眉头看着何为仁。
“什么查出来了？”
“给咱们下毒的人！”
苏良一听，也顾不上何为仁膝盖受伤，拉着他的胳膊，着急得问道。
“是谁？”
“是李震安排的，李四跟踪了一个后脑勺包着纱布的男的，到了李震家里面。李四说，他认得，就是昨天晚上那个人！”
苏良咬着牙：“奈奈的，李震！这孙子还跟爷爷我杠上了？有他好看的！”
何为仁小声问道：“苏总，咱们要不要去找李震问问？还是……报警？”
苏良却摆了摆手，说道：“这事谁都不要告诉，咱们没直接证据，去报警，去找李震，都不好开口。弄不好，还会被对方反咬一口！何队长，你辛苦了。”
何为仁有些自责得说道：“哎，那天要是抓住一个就好了，有了人证，咱们的损失啊，就能都找回来了。”
“不要自责了，何队长，你也够辛苦了，你先回去吧。”
仇家知道是谁了。
苏良心里面反倒是踏实多了。
李震。
并不是一个多么厉害的人物。
用不了多久，方正就能搞定他。
然而，这一世，苏良觉得，让方正搞定李震，一点都不解气。
他要自己动手！
然而不管怎么说，眼前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的。
羊的饲料问题，才是摆在苏良面前的头等大事。
“嘛的，哪里有卖干饲料的呢？”
要是有个电脑，上网搜索一下，那自己也能省不少事情啊。
可惜的是，没有啊！
在自己的卧室里面憋了一会儿，苏良出了卧室，看到客厅里面自己母亲在哄着妹妹苏梅玩。
苏梅也没啥玩具，这会儿在茶几上拨弄一个喝空了瓶子的白酒瓶子。
“娘，你也当心看着妹妹，别打破了酒瓶子划破手了啊。”
韩彩娥还在呜呜咽咽得抽泣着，心情很是不好。
经自己儿子一提醒，这才注意到女儿在玩不该玩的东西。
“梅梅啊，哎，家里面都乱成啥了，你就别添乱了。你说你爹也真是的，都这时候了，还有心情喝酒。”
苏良上了趟厕所，回来看到摆在门口一旁的白酒瓶，忽然来了一下灵感。
“白酒瓶？”
“对啊，这时候，我们这边周围可是有好多白酒厂的。白酒厂酿酒剩下的酒糟，不就是很好的干饲料么？”
“而且，酒糟价格也不高，和玉米秸秆差不多。”
一想到这里，苏良的眼睛立马就亮了起来。
“梅梅啊，一会儿喝果汁还是牛奶啊？”
苏良刚想到酒糟喂羊，便听到自己母亲和梅梅苏梅的对话。
“娘！娘你说什么？”
“什么什么啊？我问你梅梅喝果汁或者牛奶不？”
苏良家牛奶很充足，每天全家都喝奶。
而苏良昨天知道父母梅梅回家，便提前到汇源果汁厂购买了一些果汁。
“漂亮！”
苏良高兴得自己击掌。
韩彩娥眨眨眼，看着自己儿子：“怎么了？儿子啊？”
这时候，苏灿路一边摇着头，一边走了进来。
“良子啊，问题不大，刚才和你何洪义二爷商量着，咱们每一天都收购玉米秸秆，转年正月初三开始收购啊，能赶趟。到时候，转眼到了春天小草发了芽，咱们开始放羊，那就没问题了。”
然而，苏良却摇头笑着。
“爸，不用这么麻烦。”
韩彩娥一直伸长着脖子看着儿子。
苏灿路也皱起了眉头。
“咋了？良子你想到解决问题的办法了？”
苏良点了点头。
“爸，你看看这个是什么？”
“白酒瓶子啊！”
“对，这是白酒瓶子。酿酒用的是粮食，酿酒完了，剩下的酒糟，用来当喂羊的饲料，绝对可行！还有，果汁厂酿造果汁完了剩下的果渣啊，现在都当做垃圾倒掉，咱们完全可以去把果渣运来，当饲料！”
苏灿路半信半疑得看着自己儿子：“真的？”
“绝对可行。”
苏良现在越想越清楚了。
他前世的时候，确实看到过一些有关酒糟喂羊的文章。
而且，酒糟的营养价值要比干草多得多，不但能喂羊，还能让羊增肥。
“可是儿子啊，咱们到哪里找那个酒糟和果渣呢？”
“白酒厂啊！凤城白酒厂，规模也不小，从他们那里弄一二百吨酒糟，应该问题不大。至于说果渣呢，就更好找了，汇源果汁厂，离我们比凤城还近呢。我就见过他们厂，将果渣倒在路边山沟里面。到了夏天，整个山沟里面全是苍蝇。”
“那，咱们去拉酒糟和果渣，他们给咱们嘛？”
“当然给了。”
这个年代，很多后来可以换钱的东西，都不值钱。
比如说这个酒糟和果渣，这时候就是当做垃圾倒掉的。
别说这些东西了，就是炼铁厂的渣料，水泥厂的水渣等等，都是当做垃圾丢掉。然而后来呢，这些东西，都有人收购。
整个一晚上，苏良都很兴奋。
第二天，腊月二十九，苏良怀里揣着两条泰山烟，带着自己老爸苏灿路，便直接来到了凤城白酒厂。
着凤城白酒厂，在1994年的时候，还是比较红火的，他们生产的凤城白干和凤城二锅头，在鲁中这边的市场占有率还是蛮高的。
凤城白酒厂位于凤城市财源街88号，沿着街道往北走到头，就是凤城二十三中，在1994年，二十三中在整个凤城里面算是排名第三的高中了。
这两年，财源街上兴起来一些不文明的现象。
那些挂着洗头、按摩的门头房门口，总是站着一些衣着暴露的女人，冲着过往的男人们，挥手勾笑。
苏良将面包车停在白酒厂门口一侧的路边，然后让老爸苏灿路怀里揣上了一条泰山烟。
“哎哎哎，小孩干啥的？你俩干啥的？”
门卫是个四十来岁的男子，中等个头，腆着肚子，秃顶，油腻，一张嘴满口黄牙。
“叔，跟你打听件事情啊。”
苏良从口袋里面摸出来了一盒泰山一支笔香烟，递给了对方。
这年头，凤城这边，一支笔算是很上档次的香烟了。
一个酒厂的门卫，平时也没有多少机会抽到一支笔香烟的。
被人一下子递了一盒一支笔香烟，那四十来岁的门卫一下子就开心起来了。
“啥事啊？”
门卫很开心的将烟收好放进了口袋里面。
他看了一眼跟在苏良身后的苏灿路，却发现对方没有说话，倒是前面的小孩看着自己说道：“打听一下啊，咱们酒厂里面，酒糟是不是很多啊？”
“酒糟？酒厂里面酒糟那肯定很多啊！酒厂里面没有酒糟，那还叫酒厂么？”
苏良满意得点了点头。
“那我问一下，叔，咱们的酒糟，卖不卖？我想买的话，找谁买？”
门卫瞪大了眼睛：“买酒糟？”
说实话，酒糟，就算是到2021年那会儿，也不值钱，一吨也才一两百块钱。
在1994年这会儿，酒糟啊，大多数就是发酵处理之后啊，当垃圾丢掉。
这个年代大家的环保意识都不强，大多数的酒糟，就直接拉到了赢汶河里面。
不只是1994年这会儿，就算是到了2021年那会儿，赢汶河里面，也会时不时得见到被酒厂丢弃在里面的酒糟。
不过，酒糟是绝对可以当做猪牛羊的饲料的。
苏良是越回忆越清晰，酒厂的酒糟，只要稍微晾晒，然后掺杂一些地瓜干等等，完全可以直接当做羊的饲料。
“那玩意儿还用买？我们酒厂每天都得雇人帮我们运酒糟到河边丢掉呢。”
年底了，大家都忙着过年，估计，酒厂里面的酒糟也要堆满了，正缺人来帮忙处理了。
“我们免费帮你们打扫酒糟，酒糟归我们，你们厂长愿意吗？”
“怎么不愿意？我们厂长又不是傻子！”
“那，麻烦叔你带我们去见见你们厂长行不行？”
“见厂长干什么？”
“跟他说说，让我们帮你们打扫酒糟啊！”
“跟我说就行了！我是厂里的保安队长，平时找人打扫酒糟，都是我找的！”
苏良一听，高兴得回头就让自己父亲将一整条的泰山一支笔香烟，送给了门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