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怕了”
陆倾川转过头,看着方天阙,反问道:“你觉得我会怕”
方天阙没有回答,走到木栏旁,与陆倾川并肩而立。
“你在担心什么”
陆倾川看着那风中飘摇的一棵又一棵光秃秃的柳树,若有所思道:“我在想,这场风雪,何时才是个头。”
方天阙愣了愣,随即,蹦出两个字:“矫情。”
陆倾川淡然一笑,后道:“鸿剑回蜀的路上,还得你帮忙坐镇一下。”
方天阙点了点头,道:“好。”
“要不,就在西蜀做个将军得了,我给你和和尚一样的待遇,怎么样”陆倾川说道。
和和尚一样的待遇
若是一般人,肯定会有些奇怪陆倾川的话。
但方天阙并不奇怪,因为陆倾川口中的和尚,他知道是谁。
或者说,这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传闻中,西南王陆倾川在天运五十二年的时候去了大雷音寺一趟,这一去可不得了,竟然把人家的下一任住持候选人给拐跑了。
那位高僧据说下山后,佛门十诫,他便破了九戒。
目前,在天策军中,担任副帅一职。
方天阙淡然道:“等我赢了卓君遥再说。”
陆倾川嘴角微扬,道:“小方子,我觉得能成为千年以来第二个单凭剑道入大圣的剑客。”
闻言,方天阙思绪中好像闪过一个人影。
数百年之前,曾有一个人,单剑走江湖。
醉酒桃花庵,醒来桃花酿。
若遇不平事,一事不平,一剑平。
千年以降,他是多少剑修的指路明灯,又是多少人的梦想。
可是,前年之间,也就出了那么一个。
看着方天阙的神态,陆倾川笑道:“你也别怀疑自己,我师父你见过吧,大圣就那样儿,没你想象的那么高不可攀。”
“”
方天阙白了陆倾川一眼,淡然道:“我在想,那独孤傲是怎么做到的,以剑入大圣。”
“这个,还得你自己想。”陆倾川调笑道:“毕竟咱也没入过,没经验。”
“”
方天阙没有接话,转而道:“那聂元化,还有多久到”
闻言,陆倾川说道:“五日前,我的人在苏州死了三个。”
“那就是说,现在还不知道他在那儿”方天阙眉头微蹙。
陆倾川见状,说道:“音讯全无。不过,算算日子,应该在青州附近了。”
方天阙说道:“怪不得,你要我和鸿剑一同回西蜀。”
陆倾川笑道:“这老东西知道我还活着,他一路追到江南道,肯定是想在鸿剑回蜀的路上作祟,逼我出来。”
“他不怕吗”方天阙说道:“祸及家人。”
“正应为害怕,所以他才要杀了我,他认为只有我死了,他的后人才真正的安全。”陆倾川闻言,眼眸中闪过一分稍纵即逝的杀机,道:“这老东西很清楚,我若平安归蜀,必会灭他满门,无论他身后是谁,谁挡也没用。”
方天阙不可置否,沉默了片刻,说道:“万一,他提前或者延后出手了呢。”
陆倾川嘴角微扬,冷冷一笑,不似西风紧,胜似北风寒。
“只可能提前,不可能延后。”
陆倾川说道:“他要是提前出手,那我们就提前宰了这头老王八”
青州西北二百里,不过卯时出头,天色便已经暗了下来。
苏州城中,万家灯火已经早早的亮了起来。
借着月色与雪色,北风冷冽之间,一派其乐融融。
“江涵雁影梅花瘦,四无尘、雪飞云起,夜窗如昼。”
“好词。”
聂元化转过身,淡漠的看着那个慢慢走近的尊贵公子哥,宁王独子,世子殿下李应钦。
“聂先生好雅兴。”
聂元化淡然道:“可有陆倾川的消息”
闻言,李应钦温言笑道:“聂先生不必着急,我们已经安排好了,这次,陆倾川必定十死无生。”
“希望你们能遵守承诺。”聂元化冷声道。
面对聂元化的隐隐威胁,李应钦面无波澜,甚至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温言道:“聂先生,除了相信我们,先生也别无选择了,不是吗”
聂元化没有说话,确实,他别无选择。
“二皇子都安排好了么。”
李应钦点了点头,道:“先生族人的安全,二皇子已经安排好了。”
聂元化没有再说话,淡淡的看着那万家灯火,突然间,他感觉自己似乎有了几分倦意。
他的心头不明所以的冒出了个年老的念头,不过这次,他似乎不打算反驳。
沉浮在这座江湖数十年,这是他第一次产生了归隐的念头。
李应钦没有打搅他,转身离开。
聂元化看着那逐渐暗下去的夜空,他好想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同床共枕多年,怎能不熟悉
那是一张最多不过四十的温柔容颜,四十多年前的他,一心沉浸在修行之上,面对她的柔情,总是不冷不热的。
相敬如冰,对于一个年华正好的女子来说,是怎样的伤害啊
但她没有怨言,她一直以为,只要时间足够,就能够慢慢将他这块冰融化。
聂元化叹了口气,眼角的鱼尾纹似乎更加深了几分,黯然道:“你怎么这么傻啊。”
聂元化伸出手,以气机将空中飘落的雪花卷成了一个小小的雪球,拿在手上。
刹那间,手心传来一阵冰凉。
一个相似的冬天,泰州老家的园子里,曾经有一个女子,不小心用雪球砸了他一下。
那是他第一次见她,他的妻子。
田府大宅之中,萧三火急火燎的推开了房门。
“公子,公子”
屋子内,苏云深正一手撑在桌子上,右手的食指饶有兴致的在青花缠枝香炉上慢慢转着,将那缕缕熏香搅的四散淡开。
他的身边,田家小姐正心无旁骛的练字。
被萧三这么突然一咋呼,两人皆是一惊。
特别是田家小姐,手中的笔未拿稳,在熟宣上划出了个触目惊心的败笔。
“怎么这么火急火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