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拭眉询问:“魏睿呢?”
信使禀报:“回禀陛下,魏睿归降,但在押解回武都途中,被其手下之人杀死了!”
这可真是个出乎意料的消息!
柳拭眉与皇甫令尧对视一眼,皇甫令尧问:“具体情况如何,说说看?”
主要还是想问:梁家人没什么损伤吧?
他可真是怕死了!
牺牲肯定会有,谁家的亲人牺牲都是让人难过的。
可他皇甫令尧心很小,只装得下一个柳拭眉。
她在乎的,就是他所在乎的。
所以别人牺牲他也会难受一下,但肯定不会有梁家人出事这样,令他心如刀割。
好在,信使说道:“魏睿胆小怕死,被包围后,就递了降书。其随从不肯,却拗不过他。随后,在押解回武都途中,那些随从暴动,将他给杀死了。之后,其他人都逃窜了。”
“我大蜀猛将多,将那些逃窜之人尽数擒拿。”
“已经全部押解武都,镇西侯对他们进行审罪,该斩首的斩首、该流放的流放。”
听起来,没有什么坏事,皇甫令尧松了一口气,朝柳拭眉看去,道:“媳妇儿,镇西侯有功,当赏。”
镇西侯,是柳拭眉的五哥。
都是自己人,能多给就多给!
皇甫令尧就是这意思!
柳拭眉知道他心里这么想,很随意:“你看着办吧。”
梁永班师回朝,西魏有梁愉这个镇西侯带兵镇守,梁思也可以回来了。
之后,谁去南吴增援呢?
这也是个问题。
但,还没商议到这个问题,倒是有人来禀:“东海王无忧岛岛主莫忧,他进入帝京了!”
因为柳拭眉要见他,所以就没让人阻拦。
不过,皇甫厉的人收到消息后,是亲自去“请”人的,把莫忧“请”入驿馆暂居,一举一动都必须在大蜀的监控之下。
莫忧如果抗拒,那就不是“请”了。
他老老实实接受安排,大蜀朝廷也对他客客气气的。
怎么说,也是一方霸主。
而且,东海王擅长海战,别的不说,他们就算吃不下陆战,但只要每年侵扰海岸,住在海边的渔民们日子就会很难过。
因此——
大蜀朝廷对莫忧的态度,当然是:首选招安;其次,如果对方不接受招安,那就结盟!
莫忧,确实是一个精明的人。
辅政王亲自来见他,他也接受了皇甫厉的安排。
次日,女帝设了小宴,召见东海王。
筵席上,除了女帝夫妇,还有大国舅与辅政王。
这架势已经很明显有谈判的意思了。
莫忧却好似没有发觉紧张气氛似的,说道:“我来大蜀,是为了一位故人,并非要与大蜀为敌。”
怎么说,孙清是他的救命恩人,让他坐视不理,那他也做不到。
东海十万雄兵,为何奉他为王、为何对他忠心耿耿,当然是因为其人有值得人钦佩的地方!
他一开口,就是表明自己的立场和目的。
也算是很直接了!
柳拭眉朝他看去,顺着他的话问:“不知道,东海王的故人,是哪一位?”
莫忧丝毫不畏惧她的帝威,应道:“自然是日前被女帝陛下擒拿的那位孙姑娘!”
孙姑娘……
严格来说,都是当奶奶的人了,还“姑娘”、“姑娘”地喊。
柳拭眉有点想吐。
但,孙清回魂后样貌年轻,也当得起!
只是——
再过几天,是姑娘还是老妪,就不一定了。
她唇角勾着一抹笑意:“她若已经死了,阁下岂非扑了个空?”
莫忧淡淡一笑,道:“听闻女帝陛下仁德,未必能做得出来这种事。”
柳拭眉明白了。
所以,莫忧是知道孙清和皇甫令尧的关系的。
也是吃准了他们不会杀了孙清。
但!
她还是一脸的从容,道:“东海王若想见她一面,朕可允你相见,意下如何?”
莫忧一听就明白:“陛下有什么条件?”
柳拭眉说道:“也不用什么条件,只是孙夫人乃当朝重犯,阁下去探视,为恐重犯越狱,阁下得卸下兵甲;朕也会命人跟随打点,还望阁下莫要为难朕的人。”
她面色平淡,仿佛在说:你来吃酒席,得穿礼服。
但实际上:卸下兵甲——等于失去战斗力;跟随打点——等于监视看管!
堂堂的东海王,要被这样紧迫盯人,就看他是不是能忍了。
莫忧沉吟片刻。
对柳拭眉的信用度,他是相信的。
饶是孙清,也不能说柳拭眉是一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柳拭眉不会,她身边的人哪怕是什么小人,这些她的忠心拥趸,也会遵从她的意思。
因此,莫忧不担心柳拭眉暗算自己。
他是必须见孙清一面的——
因为,他须得知道,孙清值不值得自己把十万雄兵砸上去救她!
如果救孙清,必须跟柳拭眉为敌,他能不能顺利离开大蜀地界,还是个问题。
那么,他当然希望,不影响自身的情况下,去救人。
实在不行的话,他也仁至义尽,孙清不能责怪于他。
为一人牺牲十万人,当然是不值当的!
没犹豫多久,莫忧同意了:“可行。在下信得过陛下,相信君无戏言!”
柳拭眉淡淡一笑,对身边的皇甫令尧说道:“差人去请钟先生。”
钟浪回到她这边之后,还没怎么用过他出手。
信任是一回事,也着实是此一时非彼一时。
如今柳拭眉身边,也确实不需要用上这等绝世高手——还是有独行侠病的高手。
面对莫忧,那就用得上了!
第一,考验钟浪忠诚度的时候到了。
第二,钟浪与莫忧对战,应该能占上风。
毕竟,后会无期钟先生,练的还是童子功,可不是莫忧这等年龄、这等酒色财气沾满的人同一路的。
宴罢,柳拭眉说道:“时间尚早,辅政王,你与钟先生,送东海王去探望孙夫人吧。”
“臣领旨。”皇甫厉当然明白:让钟浪监视莫忧,而他则是去监视钟浪的。
柳拭眉一个大夫出身的人,如今做任何事、任何决定,都要这么小心翼翼。
从一方面讲,她变了一个人。
但从另一方面看——
她何尝不可怜?
防备于人,是世上最累心的事!
皇甫厉命人去打点,领着莫忧去了死牢。
钟浪还是不爱言语,捏着那把看起来破破烂烂的铁剑,跟在莫忧后面。
莫忧,也就见到了孙清。
但!
他才多久没见孙清?
竟好像不认得这个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