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梁怡已经能平静接受。
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接受自己后半辈子残疾,他的心性已经非常人能够比拟。
当然,也是因为眼前还有比他残疾更可怕的事,等着他去面对,他已经顾不上终生残疾这么一点……
相对比较“轻微”的事了!
慕将离又道:“你的武功,现在可以肯定的是,内力的消失,是那傀儡秘毒造成的。对方想要你丧失了武力,好日后操控于你。”
这一点,梁怡也是非常明白。
他沉默下来,一个字都没有说。
慕将离吐出第三件事:“最后说到你体内的秘毒变化,今日诊脉发现,毒性的变化似乎又跟前日不同了。”
他蹙眉,朝柳拭眉看去,道:“住在城外终究不是个办法,还是要住在这里,就近可每日三日观察脉象!”
显然,他这不是征求梁怡的同意,而是让柳拭眉这个女帝直接做主。
柳拭眉看向梁怡。
梁怡蹙眉,道:“我每日进宫里来吧,夜里,还是得看着她。”
他看了一眼外面,低声道:“她已经来这么久了,差不多是许玮要送解药来的时候。我得盯着她,看着那些人与她接头!”
柳拭眉:“……”
她能说什么?
只能道:“九哥,你为何不先想想,安自己的性命为主要?”
梁怡不假思索地道:“我的性命,只是一个人!倘使许家有别的图谋,那损害的可就不是我一个人了!孰轻孰重,我还能分辨不清么?”
说来说去,梁家人的气血,让他们在大是大非面前,将所有的一切都摊得很明白。
他们太清楚:大家和小家、家族和个人之间,应当如何取舍了!
慕将离不为难柳拭眉了,直接道:“这样吧,你每日早晨进宫来。早朝过后,我们一同为你观察脉象变化。下晌,我反正我要出宫的,届时我去庄子上给你看。”
他话音落,舒君跟着道:“左右下晌我也没什么事,我跟着师伯一起去吧。”
柳拭眉同意了。
这件事暂且如此。
紧接着,就让舒君给梁怡的腿上扎针。
柳拭眉亲自在一旁指导,确定了舒君的下针没有什么问题,针阵完成得很漂亮。
她由衷赞赏:“不出半年,君儿的针术就在我之上了!”
想到这个,她就很烦恼:“可惜,半年内我都不能练武!”
至少要过了半年之后,她才可以像舒君一样开始内力修习,甚至,比舒君的进度肯定要慢得多!
目前而言,她是否合适修炼武功,还不确定呢!
“谢谢师父夸奖。”面瘫美少年,面对夸赞的时候,脸色多多少少有了一些变化。
柳拭眉便道:“九哥这里,交给君儿和舒太医,我去与许氏谈一谈。”
她没有去侧殿见许芷烟,而是往外走,去了药神殿附近的暖阁。
暖阁内,宫人们已经烧了炭,四面也捂得严严实实,尽量不让风灌进阁楼内。
许芷烟过来的时候,柳拭眉正在摆弄面前的一些药材。
“许氏拜见陛下。”
见到药材,许芷烟心里咯噔一下。
她会用毒,虽然不算什么高手,但也肯定是识药的。
但她看不出来,摆在面前的药物,这是要干什么用!
柳拭眉朝她招了招手,道:“你过来,先坐下。”
面无表情,许芷烟完全看不出来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能老老实实坐下:“谢陛下赐座。”
在柳拭眉的面前,许芷烟下意识收敛了自己的言行举止。
这就好比……
当人直视阳光的时候,会下意识眯起眼睛一样!
对方的光芒、威压太强烈了,叫她下意识臣服!
柳拭眉点点头,道:“朕召你进宫呢,是想与你谈几件事。不过朕看你似乎也有话要与朕说,便让你先说。其他事,先不忙。”
她看似将主动权交给了许芷烟,实际上,一切变化都在她的股掌之间。
可许芷烟没瞧出来,她只感觉:这位女帝虽然有帝王威严,但没什么架子,脾气也很好,这是多好相处啊!
不能怪她见识浅薄,毕竟,她来了大蜀之后,这也是第四次见到柳拭眉。
其中还是第二次能直接与柳拭眉对话!
她乖乖说道:“多谢陛下。”
迟疑了一下,她小心翼翼观察柳拭眉的情绪变化,却完全没发现柳拭眉有丝毫变化。
眼前的女帝仿佛一座巍峨的山岳,沉着、冷静。
许芷烟只能在心里斟酌语言,挑挑拣拣,道:“前日太子百日宴的事,芷烟这边出了状况……陛下可是知晓?”
柳拭眉点点头:“原先不知道,事后问过了。”
许芷烟想到那一日的事,就忍不住气得发抖。
这两日,她睡觉都睡不好!
做梦都梦到自己在茅坑里,一身臭烘烘的,仿佛怎么洗都洗不掉似的!
想到自己曾经被扔进那种地方,现在她还总感觉很臭!
她愤慨地道:“七夫人……她是长辈,就算我做错了一点事,但她这么欺辱我,是不是也是不应该?”
“哦,你做错了什么?”柳拭眉静静地问。
许芷烟一愣。
柳拭眉的语气太平静了,似乎完全没有因为这件事动容似的,给了许芷烟一种眼前很安全的氛围。
她想了想,决定把话往老实了说:“我承认,我呢脾气不太好!陛下您的徒弟——舒雨桐那个孩子,小小年纪却是心机深沉得很,她暗中算计我,处于意气之争,我便想给她一点颜色瞧瞧。”
说到这里,她的话有些着急:“陛下,我并非想要置她于死地的,只是想教训教训她,让她知道不能随便欺负人。也是看在陛下的面子上,所以只是对她下了一点泻药,之后……”
“之后的事,朕听说了。”柳拭眉感觉差不多了,截断了她的话,说道:“朕召唤桐桐过来问过话,她也与朕说了大概的情形。”
怕舒雨桐“恶人先告状”,许芷烟更着急了:“陛下,她还是个孩子,我跟她斗气是不应该。但她说的话也是片面之词啊!”
“你误会了。”柳拭眉依旧很平静,道:“桐桐没有跟朕告你的状!”
许芷烟一愣,直觉说道:“我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