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赋昀会来的,迟早要来,这点他们完全不会怀疑。
这人唯利是图,典型的功利主义者,他的女儿当了皇帝,怎么可能不来巴结、讨要好处?
只不过,兄妹俩都没想过,柳赋昀会拖延了这么几天才来。
按说这人既然在柳拭眉登基的那一天就已经站出来表态,早该出现在柳拭眉面前晃悠才对!
“他到底想出什么幺蛾子?”慕将离脸色很臭。
只要提到柳赋昀这个人,他几乎就没有好脸色,比柳拭眉对柳赋昀的怨恨还多。
柳拭眉叹了一口气,道:“他想要的无非是功名利禄……或者,是他儿子的未来。”
慕将离也想起来了。
柳安和今年春试不是考中了三甲吗?那意味着皇甫权是打算要继续扶持柳家的,但——
皇甫权死了,柳安和的未来,不就只能寄希望于新皇帝柳拭眉身上?
“你打算如何?”慕将离问。
柳拭眉叹息,道:“哥哥肯定也知道,我想不管他,是不行的。”
世人不会记得,柳赋昀对她做过什么,但有一点认定、且永无改变的:柳拭眉身上流着他柳赋昀的血!
柳赋昀辱骂过她、毒打过她、算计过她、纵容张氏与柳妍儿谋算她……
这些都是故事。
殊不知,成为他柳赋昀的女儿,是事故!
“你不要见他,我来见。”慕将离劝说道:“你身子得小心养着,别被他坏了心情。”
柳拭眉笑了下,道:“那倒不至于。我心里早就对这个渣爹无感了,又怎么会坏了心情?倒是你……”
她叹息一声,道:“哥哥,你能不能给我好看一点的脸色,嗯?”
对于擅长撒娇、并且尤其擅长用这一招来攻陷自己的妹妹,慕将离还能说什么?
他也叹了一口气,道:“罢了,见吧。反正我陪着你。”
于是,宣柳赋昀觐见。
他进来,自然是要跪拜皇帝的,哪怕这个皇帝是他的女儿。
这个渣爹如今是什么模样,柳拭眉已经很久没有认真仔细地观察过,此时细细看了,才发觉,比起以前那个斯斯文文的柳相,如今的柳赋昀有点儿……
呃,说直白点,就是难看!
非常难看!
她并不知道,当初柳拭眉出嫁的时候,柳赋昀招恼了慕将离,让慕将离给毒了脸,整张脸一直闹痒痒,挠来挠去,脸皮子都破了。
养了好一段时日,毒性消了是消了,但那些疤痕也去不掉。
柳拭眉不愿意多看他,问道:“你来见朕,所谓何事?”
柳赋昀很想谈点父女亲伦,但见慕将离在一旁,他不怎么好说话,问道:“陛下,臣是否能单独与你说说话?”
柳拭眉默不作声地看着他。
脸上赤裸裸地表现出来这个意思:你哪来的脸?
但,柳赋昀是有目的而来的,自然还是得硬着头皮继续:“如今陛下已经是一国之君了,并非是臣说一句父女关系,就真能高攀得上的。”
正常人若听了这以退为进的话,按说该给个台阶下。
可他面对的是柳拭眉,她直接来一句:“你既然知晓,那就不要妄图高攀!”
柳赋昀气息一窒!
可不是噎住了么?
这也太不给脸了!
柳拭眉又道:“柳卿,你若有什么事,尽管说出你的来意。若是国事,朕不会计较前尘旧怨,会保持一国之君的气度。但其他的事,就别说了。”
换而言之:我跟你只剩下君臣关系了!
柳赋昀蹙眉,道:“陛下这话,未免有些偏颇了?无论如何,人不能忘本……”
“对呀!”柳拭眉没给他瞎比比的机会,截断了他的话茬,道:“朕还姓柳,是因为改姓太麻烦了,而不是还想与你柳均的柳还有什么瓜葛。”
见她说太多话,慕将离蹙了蹙眉,将茶盏掀开盖子,递给她。
柳拭眉接过来,喝了一口茶,继续道:“这人啊,确实不能忘本。谁对朕好、谁对朕不好,这恩怨账上一笔一笔地清清楚楚记着呢!”
柳赋昀若还要脸皮,这话他就没法接了!
可他毕竟不要脸!
他叹了一口气,道:“我想,你母亲、你兄长若还在世,断然不愿见你如此?你对臣有些误解,是当然的,但如今面对你,臣也不怕直说。”
他仰起头,一副刚正不阿的样子,道:“许许多多的事,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当年我与你母亲也是……”
“闭嘴!”
不提这些还好,提到“母亲”、“兄长”,柳拭眉还没有太大反应,慕将离暴怒!
他一把手里还没有来得及放下的茶盏的碗盖一甩,狠狠地朝柳赋昀的额头砸过去!
习武之人的精准度,柳赋昀一个文人哪儿躲得开?
“啊!”柳赋昀痛呼一声,捂着额角趴倒在地上。
然而,敢怒不敢言!
这位大国舅,与新皇陛下焦孟不离,女帝将他看得比谁都重,可不是能得罪的!
再者,柳赋昀确实在慕将离的手里吃过大亏。
他捂着额头跪在地上,坚持道:“陛下,当年臣与如意她是……”
见他还敢继续提到梁如意,柳拭眉也听不下去了,眉头皱起,将手里喝了两口的茶盏递给了慕将离。
慕将离接过来,又朝柳赋昀砸过去。
这一次,比刚才还要用力!
茶碗砸在了柳赋昀的头上,接着摔落在地,发出了哐当一声,砸成了碎片。
这下好了,柳赋昀疼得说不出话来,世界清静了!
柳拭眉这才开口:“朕方才已经给你说了,朕与你没有其他瓜葛,有国事可直接说。你偏不听。哎呀呀,柳卿,朕看你这一把年纪了,就不要学那小孩子家家的,还以为做错了事随便挨几句骂就够了?”
她语意悠然,一点儿也没有恼怒,可偏偏有种威压,叫柳赋昀心里疯狂打鼓。
“你呢……”柳赋昀说不出来,柳拭眉继续道:“非要一而再提起朕的母亲,还要提起兄长……”
她看了一眼慕将离,那眼神仿佛在说:我兄长就在身边呢!
不禁又觉得好笑!
她继续道:“那朕便与你说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