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五十六章、处分
白怒洋这个剿匪行动,持续了数个日夜,终于是剿到谢列耶科夫这匪头目处了。红党挟着大货车,在延庆公路赶紧着前进,却被后到的白家军尾追着,摆脱不得。
怒洋把下的团分成几拨,在夜里打埋伏,正是借着山里林子的掩埋,打红党人一个卒不及防。
谢列耶科夫的跟从者都是平民身分,面对部署周全,又经过训练的部队,只抵挡了一阵,也就熬不住了。他们弃守那大车的重炮,在黑暗山头里各自逃窜,这时就显出了怒洋细密的调度——马鸾??凰领着她的部队,不抓他人,只追着谢列耶科夫,其余士兵分拆为数队,则是保护着那车货物、又抓捕残余的红党人,正是各司其职,合作无间。
马家军因着老李的事,士气高昂,对红党有着浓烈的复仇心,这批平常大咧咧的西北兵,接得生擒谢列耶科夫的命令,竟还懂得下陷阱,故意声东击西,诱出对方暴露行踪。在最后围剿过程里,也表现得格外勇猛,正就应了怒洋说的那段话,士兵们团结,军队才会强。
车从德国新购来的军备,最贵重的炮车已夺回,而枪枝子弹,除却红党人反击时消耗的,也是大半数给讨回了,成果可说是喜人的,消息回传到军营里,就教落井下石的人大大的意外。
两个团收兵回京当天,报章便也报导起防线凯旋而归的消息,正是渲染着白家军威武的形象,让白镇军当总统的呼声一时就追棒得更高。
然而白家军里,却是许多人就抱着看戏的心态,要知道白大少帅要怎么发落自己的弟弟,到底是大义灭亲?还是要徇私轻判?众人当然是比较期待后者的,毕竟这样,就有人能借挑理了。
众人猜度着,白镇军再公正,那毕竟还是血亲的弟弟,大概就意思意思的小惩大诫,把少帅重提轻放。有看不惯怒洋已久的师长已是放话,要真这样,就必定要出言向大少帅诉不平,非得逼他公正处理的﹗
这日的军议,正就是少帅带着两个团归队的一天。书记处这块儿,却是并没有任何剑拔弩张的气氛,子吟小心翼翼的与各书记官核对着会议职务,以及各自要带上的件。
东西既是齐了,我们就走吧。止戈从昨日怒洋的团回来,便到防线去帮忙了,子吟一人看著书记处,就格外的谨慎细心,军议上可能要用到的资料,也都让他们备上。
是。
书记处的官员们便陆续的站起,提着上件,往议事厅走去,子吟收拾着桌案,是最迟离开的一位,那姓魏的年轻书记就故意落后了一步,要与武书记并肩同行。
武书记……待会儿,我可以坐在你旁边吗?
子吟正是垂头想着事情,听得对方问话,他就后知后觉的问道,什么?
那青年以为武书记是质疑自己的动,脸上就有些腼腆了,连忙解释道,我想看看武书记是怎么做议程纪录的……他仿佛是嫌这理据不充分,便又加了一句,因为…大家都说武书记整理得好……
子吟愣了愣,想着这记录的技巧,其实也无甚诀窍可言,他就道,就是多做记号、图谱,……我之前有与你们说过的……
那青年怔了一怔,便又做出求教的态度,低声说,……我就想观摩一下,武书记实际是怎么写的。
子吟对青年这点小心思,实在完全没有放在心里,从昨夜听得妻子已经回来,他脑袋里,就只挂心着防线。因此,他便无所谓的答应了,可以,那你就坐在我旁边吧。
姓魏青年惊喜的笑了,就紧紧跟着子吟,进入议事厅的书记官席,又堂而皇之的挨着武书记坐下,旁边的年轻同侪,也就挤眉弄眼起来,显然都知道这姓魏的,就
特别喜欢亲近武书记。
子吟坐下以后,目光却是专注的打量着议事厅,刚才他进来时,就已见着外头站了各团的长官,今儿来的人特别多,甚至还有早早到来,坐在前头占好位置的。
这些师长,团长们互相寒喧,又低声交谈着各自听来的小道消息,子吟抿了抿唇,虽是坐在书记的席位,却是用心听着四周的对话,听他们如何评论怒洋的事,又把他们的身分,一一记着。
突然,议事厅那嚣攘的声音就消失了,场里一片寂静,是白怒洋穿着一身少帅的军装,??昂首挺胸的走进来了,后头跟着马鸾凰马团长,还有防线各个长官们。
防线是昨晚抵达,经过一夜的安顿,今晨就来参与军议。尽管经历了这数日的行动,可他们瞧着也都充满精神气,并没有露出一丝的疲态。
怒洋甫一进来,环视四周,首先便是往书记席上看去,见着分别数天的子吟,就扬起了一抹笑,也不管多少试探打量的目光,正是往他身上逡巡着。
子吟便也笑了,遥遥与妻子相对看,看对方安然无恙,也没有为这次的挫折而萎靡,子吟就安心了。
那姓魏的青年看到少帅盛气凌人的往这边看来,就愣了一愣,有些惶恐的对武书记说,、少帅看过来了﹗
嗯。子吟就颔了颔首,对对方说,他是看了过来。
那姓魏的青年看着遥遥在远处的少帅,就见他本来脸带笑容,是对着武书记微笑的,可突然稍稍转移,落到自??己身上,就变成眼刀子一样凌厉了,那青年吓了一惊,顿时竟是有些发怵,觉着少帅并不是个友善的人。
怒洋的目光停驻了这么一会,也就别开来了,和自己防线的长官们一同落坐,正是神色平静地,等待着军议的开始。
到那西洋钟显示到整点了,白镇军、白经国便连袂到场,二人一同走到厅央的主位上,众军官们就都收敛神色,自律的肃静下来。
白镇军站在讲台的主位,在座的所有长官,就都一同的敬了军礼,正是表示这会议的开始。
书记席上的官,便就自动自觉的提起来,准备各自需要纪录的部份。
军议的首部份,总是从各长官报告状况开始,若有任何军需、给饷的请求,也须当众提出理据,让众人公开讨论,该不该给,给多少,大少帅总是让部下讨论过了,才做出决定。
会议里发言的官员众多,这讨论的过程里,谁提案了什么,谁人赞同或反对,都必须纪录在案,正是有赖书记处仔细的分工,才能把一次军议过程完整纪录下来。
自大哥开腔讲话以后,子吟就提不停的抄写,那姓魏青年便也执起,记下长官们的发言。
平常这部份,总要耗上很长时间,团与团之间更是要有激烈的辩论,然而今日,众人都显的心不在焉,仿佛这就是个过场戏,并不是军议的重心。
白镇军待各团都逐一报告过了,正是把繁琐的杂事都处理过后,才点名弟,让他汇报这次发兵的详情。
怒洋站起身来,走到心的讲台位置,把数日以来、刑讯及追捕的成果都巨细无遗的,向众人诉说——防线发的两个军团,花了五天五夜,从京西追到了京北,把那丢失的军备大半数追回来了,既抓捕红党数十名,主犯谢列耶科夫更是活抓了,如今就在防线的监牢里受着审问。
他是俄国间谍,又为南方的红党办事,在盛京,却是以商人的身分接洽各国要员。怒洋便垂眼说,这次劫走军备,红党本拟着把枪枝子弹运往南方,而重炮则是卖给日军,谢列耶科夫在京里的住宅,有与日军交易的契约,也有红党名册、电报,及大量的书刊,已经都带回来调查了
。这也就说明了,老李的妻儿为何被日军杀了。
众人听少帅报告完了,一时就有些讶异,在如此短的时间里,不但是把劫走的军备都追回来,还能查出如此多的内情,少帅这一次的追捕,无疑是大大的成功,就是想要挑理的人,也都无法说他办事不力。
然而这事要发生,归究起来,还是防线出了造反的士兵,少帅作为统领,实在是难辞其咎。众人就静待着大少帅发话,看他会是怎么发落。
子吟就渐渐握紧着,脸色凝重的看着前方,妻子在就事论事的报告过后,便回到席位去了,怒洋自问已尽了本分,也弥补了这次的失误,于己于人,都是问心无愧的。
白镇军便站起来,对着众人发话——
这次丢失的军备,能及时追回实属幸事。感谢防线各团,及在京里协助调查的卫兵团。
众人正是想着,大少帅这恐怕是要轻赦了,有人皱起了眉,就要挑事,可白镇军话锋一转,就沉声道,然而防线各团不睦的现象,白怒洋作为主帅,并未能有效改善、统领整体。作为处分,从今日起,白怒洋革除少帅职衔,降为团长,防线将交予林作主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