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营救
另一边厢,白娘军营里的办公处整夜灯火通明,白镇军及白经国也在此处,神色沉重,这兄妹难得聚首一堂,却是面临着不利的局面。在他们交叠双,各自垂头沉思之时,外头响起了踏步声,吕止戈领着数名卫兵领头,走了进来。
白家兄妹便朝他投向视线。
“程大山的尸体找到了。”吕止戈走到那书桌上,在平摊着的地图一指,“军营西北后山五十米的草丛,附近有拖拽的血迹,一枪给射穿脑门,身上并没有挣扎打斗痕迹。”
“弃子。”白经国颔首,“正如我们的推论。”
白娘冷着脸,把那同房的新兵都召来问话,要他们把程大山往常的作息、外来接触都仔细的讲一遍。
那群新兵蛋子一下被个白家少帅围着盘问,几乎当场吓尿。白镇军板着脸,威严的问一句话,他们便把所知的统统倾囊相告,恨不得掏心掏肺证明自己绝无隐瞒。他们都是跟程大山同一批招的兵,从考核时便认识上了,经过了这些时日的训练,算是建立了不错的交情,程大山就是个从偏远村落远走过来讨生活的年轻人,说村里有妻儿,早日赚到钱便要把他们接过来。听到大山也许是绑匪的同谋,那些年青人都摇头,表示难以置信,“大山哥很照顾人、性情也好,绝不像是干这事儿的人。”
“对啊,那白四少本来不愿搭理我们,还是大山哥不停的示好,才说上话的……”
白镇军听了,便朝吕止戈低语,让他去查程大山妻儿的下落。
这绑匪至今依然无声无息,既不是为钱,显然就是另有所图,就不知真是军阀所为,还是有第方要渔人得利。
距二人被掳已是有一天一夜,白经国看着交叉双臂,皱紧眉头的小妹,便有些不忍。他走去拍了拍白娘的肩头,“妹,你去休息吧,大哥二哥会帮你留意着。”
“二哥,夫君是在我眼皮底子下出事的,我又怎么睡得着呢?”白娘冷淡地道。
“那你便得有足够的睡眠,补全体力做长久战。”白经国安慰道。
“妹去睡。”白镇军便下了铁令。
此时的白娘便万分想大喊:我也是男子,不要把我当成柔弱的女人﹗可嘴唇张合数下,终究他知道这是个不能说的秘密,至少……现在还不能。他悔恨的垂下眼,脸无表情走出房间去了,明显表现出他的不甘。
白经国也靠着椅背,闭上眼假寐,现在他们只能等止戈送来新消息,才能有所行动。一天一夜的留在此处瞪眼,也不是个事。
睡前他看了大哥一眼,只见他像个雕像似的,身姿直的坐在桌前,眉头皱得死紧,成了个解不开的结。
“大哥,别担心。”白经国安慰道,“妹夫会没事的。”
“嗯。”
“你也睡一下吧,大哥。昨晚为了会审你就忙了整夜,今天也是精神紧绷的,要是找到妹夫下落前就耗尽体力,那可怎么办?”
白镇军瞥了二弟一眼,无奈的摇头,“我睡不着。”
白经国是唯一知道他们俩关系的,知道大哥并不比妹好受,他深叹口气,就不再劝了。
白镇军一直在脑里翻尸倒骨地回想,这阵子的每一个举动、每一处细节,到底是哪处思虑不周,以致落下了这么大的漏洞,让人有可乘。
可人本来就不是器,他能做到所能做的万全之策,却不能保证变故绝对不会发生。
该说,在他预想的变故里,并不存在让子吟出事的可能。
昨天当会审告一段落时收到子吟与镇江被掳的情报,白老爷当场震怒,对着那徐丁二人
的尸体打了一梭子弹。白镇军劝着父亲冷静,自己的心里却也是惊涛骇浪,他已是许久没有经历过能让他失措的事了。
白老爷毕竟是久经风雨的人,并没有让怒气淹过理智,飞快的在脑里过了一遍,便与大儿子吩咐道,“你与经国去过调查,先封锁消息,千万不要让你母亲知道,我先回去安她的心。”
“好的、爹。”白镇军冷凝着脸,明白的点了头。
“镇军。”白老爷坐上汽车前,慎而重之的拍了拍大儿子的肩,那苍老布满皱纹,却是有力的掐得白镇军的军服起了皱褶,“务必要救出震江。”
“爹别担心,我必定会救出他们。”白镇军垂下眼,把情绪掩埋在那冷硬的表情里。字里行间,他听出了爹的意思。
么子与入赘女婿,孰轻孰重确是显而易见。
白镇军想自己果真是父亲的儿子,这冷情也是如出一辙,与白老爷相反,他当下的想法却是务必要救武子吟。
于是白老爷回家去让白夫人安心,白镇军则召了白经国与吕止戈,让他们发散情报网去调查,他自己再怱怱赶去白娘的兵营,了解被掳的过程。
这一天一夜的等待是那么漫长,白娘眼眶布满了血丝,他还不曾见过小妹这样失控过,悔恨和怒火要把她淹没,她总念叨着:要是有陪子吟走那一趟……
“以子吟的身分,活着的价值比死了更大。”白镇军向白娘说,“所以别担心,还有会。”
很功利的说法,对白家兄妹来说却是最实在的安慰,白娘点点头,深吸口气让自己平伏心情。
两弟妹去休息,白镇军却是一夜未合眼,夜半时分,吕止戈不负所托的带来了新情报,那程大山的妻儿前一星期忽然被接走了,来接的是台外国进口汽车,说是程大山发财了来接他们去京师住。他们满心欢喜的上了车,却不知道是被骗走去作人质,以胁逼程大山做事。
吕止戈需要的也就是一点牵头的线索,然后便顺藤摸瓜去查了,最后锁定了一个日本商人开的洋行,程大山这个月来隔两天便会去一趟,说是给妻女买洋货稀罕一下﹐然而当时,他的妻女是已经给抓走了的。
日本领事田野雅孝好心来做证供,就是盼着要分化白家的盟军,然他们大概是觉得这样还不够,便留了后,若事不成,便从另一端制造嫌隙。
白镇军对于日本人玩的把戏熟悉得很,若遁着外交途径抗议、起诉,那日本领事肯定只会耸着肩装无辜。白镇军不花时间与外国领事玩那些台面交际,他让吕止戈挑十数个优秀的兵去跟踪日本领事、军官近日的去处,一旦找到疑似关押人质的房子,便装成暴徒闯进去抢劫。
第四天,吕止戈便锁定了京师近郊的一所房子,因为日本领事官西田昌盛每天总要去上一趟,而上承寺上校也在近期频繁造访。
白娘得了消息、便大清早离开军营,直接去找吕止戈,他要一同去营救人质。
“小姐……你千金之躯,便不要和我们涉险吧。”吕止戈脸有难色的劝道,“你要是有个万一,我们怎么跟白大帅、少帅交代呢……”
白娘厉了他一眼,“这是我的独立行动,不需你们负责。”他已经换上了市井流氓的破烂布衫,脸上不施脂粉,只把一头长发盘起来,拿帽子盖着。吕止戈心里也是隐隐诧异,平素如此艳丽逼人的小姐,扮起来竟像个真的小伙子似的,还挺俊俏。
“小姐……这……我得向少帅请示……”
“你再说,我便抢你一台车独自去。”白娘交叉着臂,好整以暇地道,她也带了个近亲的卫兵,不介意先做抢劫暴徒的暴徒。
白娘掐的这个出发前夕的时
间点,就是吃定吕止戈赶不及向大哥通报,他便能先斩后奏的跟上。果然,吕止戈为难的看了他,又看看他身后的卫兵,终是屈服了,“便请小姐小心,刀枪无眼。”
“吕书记若有危险,我肯定会出相助。”白娘英姿飙爽的上了车,倒显得比吕止戈要大度得多。
这房子座落在郊区,只有一条平坦扬长的大马路接通,他们是不能大咧咧的从正门进去,便把那汽车开进林木里,开垦自己的通道,然后在距离哨防一段距离外下了车,步行潜伏。他们挑这个时间点是因为西田昌盛与上承寺上校都不在,屋子里只有巡守的日本卫兵。
白娘带了一位狙击,专门扛着长枪打掩护,既是有小姐在,吕止戈便让出了指挥权,让在场的人都听候调度。
狙击在白娘的势下先解决掉外围的巡哨,西墙顿时露出了缺口。这群武备精良、规律严谨的暴徒便从此处强突进去,屋子里便陆续响起仕女惊恐的尖叫,还有连绵不绝的枪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