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钦点点便准备好去找苏浅。她在宫里呆的久,对齐贵妃应该十分了解,或许知道一些她不知道的事。
她的猜测还需要证实,苏浅也许可以帮她。
今天,钦点点只带了馨儿一个人去,途经御书房时,她们看到齐王身边的春公公神色匆匆的从小道出来。春公公走的急,没有瞧见她们,馨儿熟悉宫里的环境,见他从小道出来,马上跑到前面的路口,望向御花园的一端。
钦点点走过去,馨儿拉着她指着一名宫女。“姑娘,你瞧。”
那是……苏浅身边的侍女。
“她手里好像拿着什么东西……”馨儿用眼神询问她,也是察觉到了不对劲。
钦点点决定跟去看看。
那名侍女回了宫,钦点点的身不便跟进去,馨儿让她在外面等,寻了个相熟的宫女聊了几句,跟着她从小门进去。过了将一个时辰,馨儿才从里面出来。
“怎么这么久?”
馨儿拉她到树后躲着,从袖子里摸出用手帕包着的东西,打开给她看。“姑娘,您看得出这是什么药吗?”
钦点点拿起一片湿漉漉的药,知道这是煎药剩下的药渣,拿着看了看,又闻了闻。“你从哪儿找到的这个?”
“我在小院找到刚才那名宫女,发现她在煎药,原想立刻出来告诉您,但是又觉得不太对劲,于是就等着她煎完,偷出来一些。”
钦点点拿起几种形状不同的药材,反复看,慢慢皱起眉。她认识的药草不多,但是这几种却是十分常见,极为容易分辨的。它们的功效各有不同,共通的药效是活血,常作补药使用,但假如这药是给苏浅吃的……钦点点脸色一变,孕妇服用活血的药是有可能小产的!
钦点点没有通报,便闯进了苏浅的寝宫,守门的太监认得她,所以没有声张,默默跟在她后面。钦点点刚进屋子,就听到碗碟摔碎的声音。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
钦点点快步走进去,见苏浅捂着小腹晕倒在地上,赶忙喊人传太医。侍女们吓的慌了神,围着苏浅不知该做什么,钦点点推开她们,和馨儿一起把苏浅扶到床上。
“把煎药的那名宫女抓起来!”钦点点发现她们都在发呆,厉声喝道:“还不快去!”
侍女们这才醒神,照她的吩咐去做。
苏浅悠悠转醒,忍着腹中的绞痛,勉强对她说:“不要惊动皇上……”
钦点点微怔,但马上明白了她的考量,让馨儿去处理。待宫内只剩她们两个人,钦点点握住她的手,想说安慰的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她不明白师兄为什么要把苏浅送进宫来,报仇这件事与她无关,何苦牵连无辜的人?苏浅喜欢师兄,所以甘愿为他做任何事,可是师兄怎么能要求一个女人为他做这种事?她已经失去一个孩子了!
“我已经习惯了……”苏浅轻笑,表情是那样的满不在乎。她看得出来钦点点在想什么,不为她的关怀感动,只笑她的天真。“进了宫,就只能听天由命……”
“你可以离开。”
“离开,去哪儿?”苏浅还是笑,这次却多了几分自嘲。她并非没有志向的平庸俗人,可她终究只是一个女流之辈。一个人,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谈什么理想愿望?
爹娘给了她倾城的容貌,却给不了她尊贵的身份,没有权势和财富的保护,她只能沦落为男人争来抢去的玩物。命定如此,她可以抗争吗?
风雅在她一心求死之时救了她,翩翩君子,浊世不染,是每个女子梦寐以求。她以为她的命运终于出现了转折,可是他不要她。没有良人可以托付,不想沦落风尘受尽屈辱,她只能依附于强大的力量生存。所以,她选择进宫,宁愿和一群女人争抢一个男人!
不是每个人都像她那么好命,有师兄照顾,有师兄疼惜。风雅舍不得把他疼爱的小师妹送给皇上赏玩,所以把她送进宫……一个代替品,这是她之于风雅仅有的意义。
苏浅闭上眼睛,掩去眼底的悲哀,幽幽叹息。“天下之大,没有我容身的地方,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所在……皇宫,大概是最适合我的地方了。”
御医匆匆赶到,给苏浅把了脉,开了安胎的药。幸在苏浅已怀孕六个多月,那些药不至伤及胎儿,只是经这么一番折腾,她的身体需要好生调养,要有一阵子不能下床。
御医离开之后,苏浅让人把那名煎药的侍女带上来。这是她入宫之初便跟着她的人,一向受她信赖,想不到她会被人收买来害她。
“娘娘饶命,奴婢是一时糊涂!”
苏浅倚坐着,看她声泪俱下的哭求,漠无表情。“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是齐贵妃!”侍女激动的说:“齐贵妃威肋奴婢,要是奴婢不听她的吩咐,她就要杀掉奴婢的爹娘……奴婢不敢违背齐贵妃的命令啊!”
钦点点暗惊,看向苏浅,却发现她的表情十分平静,像是……早在她的预料之中。
“污蔑贵妃娘娘可是死罪,你真是胆大包天!”
“娘娘,娘娘相信奴婢啊!奴婢说的都是真的!还有春公公,春公公也是齐贵妃”
“给我掌嘴!”苏浅厉喝一声,不准她再说下去。
一名太监拿着木板狠狠的朝侍女的脸抽扇起来,没几下就打得她满脸是血。苏浅息了怒,挥手让人把她带下去。
“你打算怎么处置她?”
“还能怎么处置,就算我不追究,齐贵妃会放过她?”苏浅叹气,不胜疲倦的合上眼。
“齐贵妃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的儿子死了,就不许旁人生儿子,在宫里呆久了,人的心思多多少少都有些扭曲。”苏浅很无所谓的淡然道:“这种事在宫里发生也不是一回两回了,齐贵妃身份特殊,加上对她痛失爱子的歉疚,皇上对她的所做所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怎么能这样……”
“怎么不能?”苏浅笑着反问。“这是皇宫,是只闻新人,不闻旧人哭的地方,一个女人,年华再她也不过短短数载,有的是年轻貌美的女子进宫争宠,皇上又把谁真正放在心里了?”
钦点点沉默不语。
“若是孩子没了,那也是我自己不小心,怨不了别人。”轻嘲的语气不似悲戚,苏浅表现出来的态度就像完全不当回事。
“上一次,淑妃害你小产……”钦点点问她。“也是齐贵妃指使的吗?”
苏浅目光微寒,语气明显变冷。“淑妃不过是个替罪羊罢了。”
亲生骨肉死于非命,没有一个女人会真的不在乎,她嘴上说的无所谓是一种无可奈何,皇上不为她做主,她又能把齐贵妃怎么样?钦点点想着那个在皇后面前唯唯喏喏,暗地里却眼神怨毒的贵妃娘娘,在她、皇后和公主之间,她是嫌疑最小的一个,可是……
“如果,我有办法对付她,你愿意帮我吗?”
苏浅抬眼看着她,徐徐扯起一抹柔笑。
当夜,翠微宫起火,火势蔓延大半座殿宇,钦点点被困在殿中。齐王闻讯亲自前来指挥救火,奋不顾身闯进火海将昏迷的她救了出来。清晨时分,翠微宫的大火才被扑灭,清幽雅致的宫殿变为一片狼藉,齐王精心守护的一草一木在这场大火中化为乌有。
起火之时,有人看到了春公公,悦公公将此事禀报给正在照看醒过来的钦点点的齐王,齐王震怒,命人将春公公押来。早就被吓破胆的春公公,一进来就哆哆嗦嗦趴在地上,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齐王下令搜查悦公公的住处,侍卫从他的住处搜出一包金银首饰,以及几十张千两银票。齐王让人把东西摆在他面前,春公公当场吓昏过去。悦公公眼尖,从那些财宝首饰里发现了一串琉璃项链,呈到齐王面前。
“这是什么?”
“皇上,您忘了?早年漠北番国进贡过一套琉璃首饰,皇后及每位贵妃娘娘都得了一件。”
齐王自然不会记得这种小事,但他的话却提醒了他另外一件事。“你带人去皇后和贵妃那儿,就说朕要看番国进贡的琉璃首饰,让她们交出来。”
“是。”
钦点点看着齐王阴晴不定的眼神,默默低垂眼眸。
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各宫妃嫔都在齐王寝宫外面候着,悦公公出来传皇上的旨意,皇后以及几位贵妃都觉得纳闷。皇后命随侍的女官回宫取东西,其他几位贵妃也连忙照办。
不消多时,前去取物的人都带着首饰回来,只有齐贵妃差遣的人迟迟未归。起初,齐贵妃没有当回事,直到发现悦公公瞧着自己的眼神不对,这才意识到有问题。
“悦公公,我多嘴问一下,皇上要番国的贡品是要做什么?”
“皇上要找纵火的凶犯。”
齐贵妃疑惑。“这饰物跟纵火的凶犯有何牵连?”
“娘娘还是不要多问,抓紧差人把东西交来,不然……”悦公公意义不明的笑了笑。“怕是不好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