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高兴?那我收回了”,吴浩微微一笑,做势就收回那两份合同。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张月晨赶紧摆手,顺势就将两份合同不动声色地收了过去,收到了吴浩够不到的地方,这才罢休。
看到了这个细节,吴浩不禁莞尔,“你不像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哪。”
“但几十亿,我不眼开都不行了”,张月晨摇头。
“可我依旧认为这不是关键”,吴浩收起了笑容问道。
“你还想怎么样?”张月晨苦笑,“我已经是你的一条狗了,你用威胁当锁链踩住了我的脖子,你用利益当诱饵拿走了我的未来,现在没必要再玩儿熬鹰的那一套彻底驯服我吧?”
“这才像你”,吴浩表情严肃地点了点头。
“不然呢?”张月晨一怔,目不转睛地望着他问道。
“不然,你就高开低走了,让我真的看低你了。而一个被看低的人,当狗都不配”,吴浩毫不客气地道。
张月晨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眼中有了神彩,“你的意思是说,咱们可以尝试着真正地处一处了?”
“我不想要狗,只想要兄弟。但我实在不想要背后捅刀的兄弟了。”吴浩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神色严肃地点了点头。
“我觉得我也不应该是条狗,做兄弟,倒是可以尝试,但捅不捅刀要看形势”,张月晨郑重其是地点了点头。
“你真特么是一个实在的人”,吴浩叹息骂道。
“真小人胜过伪君子”,张月晨神色坦然道。
两个人俱是表情严肃地对望着,然后,不知不觉间,一丝笑容在两个人的唇畔逐渐扩大,最后,两个人放声大笑。
“你特么刚才是不是想说,‘你看你像不像条狗’?”张月晨一边笑,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
“差不多,不过我想说的是,你真的有做狗的潜质”,吴浩同样大笑道。
“沃鈤你八辈祖宗……”张月晨又是笑又是破口大骂,抓起了什么东西就要摔过去,可低头一看,居然是两份合同,没舍得,又赶紧放下了。
“喝茶吧,现在,我想我们可以坐下来聊聊了”,吴浩笑道,转身起去拿已经烧开水的茶壶。
张月晨并没有动手,而是坐了下来,看着吴浩去拿壶,因为,他知道,吴浩确实没想拿他当成狗,他也不必违心了。
这样好,舒坦!
吴浩给他泡了杯茶,自己也泡了一杯,重新坐了下去。
这一次,两个人明显都很放松了下来,吴浩的放松是因为终于说出了心理话,而张月晨的放松是因为他不再那么担忧了。
不过,于张月晨而言,还是有些问题他不太理解。
“吴浩,驭人御下的手段,我想你应该比我懂,点滴而舍、步步而诱的道理你也应该比我明白,但你居然没用?什么意思?想一次性地把我吃撑着然后就真正表达忠诚了,你不会这样天真吧?更重要的是,真的全都给我了,制约的手段没了一半,你不怕我真的变成了一条疯狗,回头就是一口?
你不至于真的认为网络小说里虎躯一震,给点儿甜头然后所有人纳头就拜的情节是真的吧?那得多傻币啊?”张月晨毫不客气地说道。
说到这里,他甚至有些愤怒了起来。
如果,吴浩真把自己当成了那种给点甜头儿立马就肝胆相照的人,那他实在觉得郁闷,因为那不是夸他,是在贬低他,甚至是觉得他愚蠢好控制。
“两个字,真诚。如果再加两个字,信誉。
所以,这是一场交换,人心之间的交换。
我给你真诚和信誉,看你能给回馈给我什么。如果两样都没有,我认栽,但也看清楚了人心。
如果有一样,我欣慰,因为好歹保本了。如果两样都有,我感动。因为我多了一个可以托付后背的兄弟。就算不是兄弟,也是合作伙伴。
就这么简单。”
吴浩端起了茶杯,吹了吹上面的茶叶,淡淡地道。
“你能指望我这样阴险的人,回馈给你什么?没准儿,是反噬。所以,你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鸟尽弓藏、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张月晨脸上阴晴不定地道。
“这种事情嘛,有两个比喻。第一个比喻,就是做生意,做生意有赔有赚有保本,但生意终究要做的,对吧?第二个比喻,就是赌。上了赌桌就要冒风险的,要么折了老本,要么不输不赢,要么就赢一把大的。
所以,这生意我做,这局子我赌,一句话,干就完了,至于后果,呵呵,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仅此而已。”
吴浩放下了茶杯,咧嘴一笑。
此刻,窗外的阳光正好洒落进来,照在了他的脸上,也照在了他展颜一笑的牙齿上,两排整齐的牙齿白得耀眼,仿佛有光,弯弯曲曲折进了一个幽暗的角落。
张月晨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而是快速地拿起了笔来,签完了两份合同。
“下午工商过户,法人变更,我陪你去。不过接下来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吧,我不管了。总之,你看情势而定,如果必须st戴帽,也无所谓,大不了沉寂一两年就是了,我相信你有力挽乾坤的能力。
如果,你能够稳住并有长足的发展,我更开心,因为这证明了你的价值。
至于这一次股权剧烈变更、高层震荡、法人更换,证监等相关部门肯定会找我们的麻烦,来人问询,到时候,就由你这个新任董事长兼法人代表去应付吧,虽然这里面很麻烦,但我觉得,你应该能应付得过来,是么?”
吴浩伸了个懒腰道。
“嗯”,张月晨点了点头。
“走了,有事打电话”,吴浩转身离开,向着门外走去。
就在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张月晨突然间出声叫道,“吴浩。”
“嗯?”吴浩转过身来望着他。
“我对莫兰是真心的,想给她一个认为自己有价值的死法也是真心的”,张月晨低头道。
吴浩沉默了一下,然后骂道,“去泥玛德!”
他转身离去。
张月晨脸色木然,目送他远去。
半晌,他转回身,走了几步,坐到了吴浩刚才坐过的那张椅子上,那张椅子,只属于董事长。
这一刻,他神色惘然,喃喃地问道,“我特么像不像个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