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叔,我感觉还好啊,没吃什么苦、遭什么罪嘛”,吴浩握着他的手笑道。
“不,你肯定会吃很苦、遭很多罪的,尤其是,你长大以后,你越有出息,就越会遭罪的”,李福继续握着他的手,继续含糊不清地道。
“福叔,您这句话是啥意思,我听不懂啊”,吴浩有些懵了,不对劲,绝对不对劲。福叔这句话,必有所指。
“我、我也不太懂,但这是你爸说的。刚才啊,我做了一个梦,梦里就梦见当年你爸出事那一天,所有的事情,仿佛都在眼前……
当时,你爸就坐在三轮车上,捂着全是血的胸\/口,对我说,他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扔下了你妈妈带着两个孩子,尤其是你,因为,你是个男孩儿,你这辈子,必须要要吃很苦、遭很多罪……他还看着你往村子里跑的背影儿,一个劲儿地说,对不起、对不起……然后,他流了很多血,到了医院,人就不行了……我只能睁睁地看着他就那么死了……”李福混浊的老眼里流出了眼泪来,不停地叹息着。
“福叔,你别太激动,事情已经过去了,都过去了,您还是好好地调养身体吧”,吴浩也有些动容了起来,轻握着李福的手掌道。
他知道李福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据说李福年轻的时候也在外面闯荡来着,后来就回到了村子里,娶了村里最漂亮的女人(当然,那是老妈没到村子里之前)做老婆,然后就在家务农打工来着。
因为在外面打工有些见识,所以跟老爸关系也谈得来,经常在一起聊天喝酒,老爸死了以后,李福对自己的家里颇多照顾,甚至打井、劈柴、收拾庄稼地,他会时常过来帮着做,像自己家里一样卖力气。
有一段时间,吴浩都怀疑福叔是不是对老妈别有企图什么的,一直对他很警惕,不过后来发现,福叔就是单纯地同情自己家,并且他老婆和自己老妈相处得也特别好,渐渐地,吴浩就放下了警惕的心理,并且跟李福关系也特别好,可以说,李福也是看着他长大的。
有两次,上初中的时候,因为吴浩在学校里揍了两个小混混,结果可倒好,两个小混混找来了一大帮人,在村口堵他,危机时刻,就是福叔骑着自行车路过,结果拗了根树棒\/子把一群小混混打得头破血流全都抡跑了。
也正因为这样,吴浩对李福也是感情特殊,要不然,听见李福病重的消息,他就特着急地要来看看呢。
“孩子啊,只要你现在好好的就行啊,就真的怕你像你爸说的那样,会吃很多苦、遭很多罪,那对你,不公平啊……你已经失去了爸爸,还要经受那么多的磨难,真的不公平啊”,李福喃喃地道。
“福叔,我爸说的吃很多苦、遭很多罪,尤其是我越有出息就越会遭罪,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吴浩皱眉问道。
“我也不知道啊,就是刚才做梦,突然间就想起你爸来了,也想起了他曾经说过的那些话,唉,一晃,我已经老了,而你们都已经长大啦……”李福喃喃地道,开始有些前言不搭后语起来。#@$
正在这时候,李家明已经走了进来,“浩哥,饭好了,来吃饭吧,咱哥俩儿也多长时间没见面了,喝点儿。”
“福叔呢?咋办?”吴浩有些不舍地问道。
“没事儿,小秀会照顾我爸的,她把我爸照顾得特别好”,李家明笑道。
“小秀真是个好女人啊”,吴浩叹道。
“哎哟,我浩哥夸我哪,哈,得我浩哥一句夸,那可不容易”,张秀走进了屋子里,哈哈笑道,性格极其爽朗,人长得虽然不是很漂亮,但属于那种耐看又大气的类型。%(
“你们去吃饭吧,我照顾老爷子就行”,张秀脚鞋上了炕,端着碗饭和菜,轻声道,“爸,吃饭了。”
“走吧,咱哥俩儿喝点儿”,李家明就扯着吴浩走出去了。
原本吴浩没想喝什么酒来的,不过发小见面,况且这些日子确实心里憋闷得慌,再加上刚才跟李福说话,无意中得到了一些很特殊的、平时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的信息,于是,索性他也坐了下来,和李家明一起喝起了酒。
酒酣耳热,李家明就说起了儿时的往事,“浩哥,小时候,你是真厉害啊,咱们好多孩子跟着村子里的那个老拳师学武术,大家都是打哈凑趣儿地学着玩儿,唯独你是真练哪,结果练了就一年,几个孩子比你大的都不是你的对手,而且你练了那么多年,一直到上大学还练呢,现在还是那么厉害。”
“得了吧,现在都快荒废了。对了,你不也一直坚持下来了么,当时就咱们两个坚持练下来了,还在外面合伙儿打过架呢”,吴浩就笑道。
“我跟你比起来可差得远了,就是咬着牙坚持下来而已,但刚才咱俩那一试手,我还是差你太远了啊。没办法,这是人和人的差距,我得承认”,李家明就哈哈笑道。
“唉,可惜,王师傅后来得病走了,他现在要是还活着,我们真得管他叫一声师傅呢,也得给他养老送终”,吴浩就叹口气道。
转头望着李家明,吴浩装做漫不经心地问道,“明子,我记得福叔好像也会两下嘛,据说年轻的时候还在外面做过保安队长啥的,当时在哪干了啊?”
“得了吧,老爷子从来都不太爱吱声,尤其是我妈走了以后,他就没怎么跟我说过话,至于这些事情,他根本就没跟我提过,我都不知道他年轻时在哪儿了,干过什么”,李家明耸耸肩膀道。
这也让吴浩不由得心头一怔,嗯,看起来,福叔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这顿酒喝了两个小时,最后李家明舌\/头都有些大了,还吵着要将吴浩送回去呢,吴浩把他摁在了椅子上,又跟张秀和李福打了声招呼,回家去了。
毕竟,这一次是回来看老妈顺便舒解一下心情的,跟李家明喝酒只是撞上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