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如电般触及全身,她毛囊聚缩,汗液被压制在皮肤之下,一点一滴渗透出来,直到形成一颗不起眼的小水粒。
她感觉全身的血液直冲脑门,脸发胀,脑发僵,喉咙也仿佛被人紧箍着不能喘气。
如果她不是拥有冷静的判断力,如果她不具备超常的自我控制能力,此刻她一定站在原地只知道扬喉高叫,然后变异体那锋利的爪子会割掉她的头颅,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的生命就此终结。
又或许她不够走运,她的脖子会被剖开一半,她会亲眼看着自己颈动脉的鲜血呈喷射状,那是一个怎么都无法关掉的水龙头,直到体内干涸,她还要再忍受大约一分钟左右的恐惧,还要体尝脖子被撕开的剧痛或者是被拧掉胳膊和腿的痛楚。
所以,尽管她已经意识到了她的鞋底染血,变异体的脸孔朝向了她,她依然屏住了呼吸,保持身姿一动不动,因为它只是怀疑这头的血腥味,并没有马上低下头把她的脚当成猪排咬进嘴里,不是吗?
也许她的球鞋有一股让它不喜欢的橡胶味,也许它不确定是否有猎物,它只是在怀疑!而此刻她不能暴露自己,一定不能,安妮憋不住气,她用极其微量的呼吸从鼻子里轻轻抿出一些,又稍稍呼进去,她觉得它一定不会发觉。
变异体朝着安妮的方向“凝视”了片刻,它又将头转了回去,是的,它又转了回去,它的鼻子在抽动着,前方三米处,还有一块血淋淋的猪排,显然那块猪排的香味更加吸引它,它低头想要过去。
安妮极为小心地,不发出一丁点声响地将一只脚悄悄落地。
突然,那个变异体扬起头来,警惕地四下转着头,难道它是觉得今天的猪排太过容易吃到了吗?它有思想吗?事实上,安妮并不觉得丧尸变异体有什么思想,它没有内脏还饥饿地吞噬鲜肉,虽然眼前的这只变异体并没有被开膛剖度,他非常完整,只是他瞎了!他瞎得非常奇怪,就像用一块烧红的烙铁贴在了它的眼睛上,血肉模糊。
它似乎还带有一些意识,安妮说不上来。
它停了下来,它是不是闻到了她的气味?安妮浑身都紧绷着,她想伸手去拿背在身上的霰弹枪,可以杀死这只变异体,可是她需要举起手来,然后用一个比较大的幅度拿到枪,然后她需要开启保险杠,这一系列的动作会发出一些轻微的声响,而她并不熟练,这个足以要她的命!
所以她依然没有动,变异体开始发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嚎叫,它在原地叫了几声,又侧耳倾听,安妮与它近在咫尺,她的鼓膜一阵阵发紧,鼻子里不断充斥着变异体那腐烂腥臊的臭味。
终于,它又低下了头,像长臂猿那样,耷拉着湿哒哒,滑腻腻的手,向前走了两步,他拾起了那块猪排,放在口里嘎吱嘎吱咬了起来,接着他又快速走向了下一块。
安妮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下来,她浑身仿佛从水里打捞出来一般,湿透了。她透过食堂的玻璃门和透明的窗户,看到了从体检大楼方向蹒跚而来的十几具丧尸,他们原本漫无目的地游走,听到了变异体的一声吼叫,它们变得骚动起来,就仿佛****的狗听到了主人的叫唤,他们四下扭动着头,企图发现目标。
有几具丧尸已经贴着食堂正门的窗户,沿着墙壁走向了大门,那些还未寻到目标的丧尸发现了同伴向着一个方向移动,它们也迅速找准了方向移动起来,仿佛它们看到了活人一般,发出兴奋而激动的哼哼声。
安妮艰难地吞了吞口水,变异体还在一块一块缓慢地吃着猪排,她和它的距离并不远,那些丧尸会很快发现她的,如果她要逃,变异体会更快地发现她,在她还没拿起枪之前就撕碎她!
她看着丧尸们渐渐接近大门,他们很快就要进来了,他们一进来就能看到她这个美味的大活人,而变异体还有一半的路程才能走进售菜窗。她心里暗暗为它鼓劲,快吃吧,大块头,吃快点啊!她可不想破坏那个陷阱,既然有人在引诱它,一定是想要除掉它的!
留着这么一个变异体在无异是留着一个绞肉机,在毫无弹药的情况下,普通人根本杀不死它!她心里不由得佩服那个幸存者,在没有枪支弹药的情况下居然能用这种方式斗它,她希望他/她可以成功!
可是她等不了了,那些丧尸已经从门那里进来,其中有一具丧尸一眼就看到了安妮,他咆哮着向她快步走来。安妮心里紧紧捏着一把汗,拜托了,她实在等不了了,她手里的枪已经紧握,变异体还差四分之一的路段就可以转弯。
安妮不想破坏那个幸存者的计划,她忍着,她暗暗告诉自己只要变异体一转弯,无论如何她要开枪了,她已经尽量不破坏他的计划了!
丧尸三五具朝着安妮扑过来,等不了!
安妮对着最近的那具丧尸打了一枪,正中脑袋,随后又利索向着扑上来的丧尸打了两枪,她迅速钻到了**的餐桌底下,她要以防万一变异体扑上来。她气喘吁吁,心跳剧烈,一脸血地盯着变异体走入了售菜窗,她颤抖地将霰弹枪拿到了前面,手因为过度的恐惧而抖动。
变异体听到了响动,它大手一挥,哗啦打碎了售菜窗的玻璃,从那里跳了出来,落在了几具丧尸的跟前,他仿佛被打扰了用餐,非常得愤怒,它大吼着,像一只豹子,用后肢跳跃着飞扑上去,在他落地的时刻,丧尸已经被分成了数块,安妮想到了“五马分尸”这个词语,眼前的两具丧尸就这样被他徒手撕开了。
内脏血肉碎了一地,它并没有吃,看来他对腐肉的兴趣不太大。
后门有一具行尸悄无声息地靠近,而安妮只盯着眼前的变异体,丝毫没有觉察身后的危险,那是一具长头发的女行尸,她穿着白大褂,头上带着白色的**帽,她眼睛凹陷,牙齿脱落,一戳戳头发粘在耳边,她的肉随着她的走动一颤一颤,翻落下来,她已经高度腐烂了,可是她眼里的渴望却让人心悸,她饥饿的眼神,能把整个活人都吞进肚子。
她距离安妮越来越近,十步,九步,八步……而安妮却还蹲在餐桌底下,她眼里始终盯着那只变异体,它杀了那几具丧尸,接下来它会继续吃肉吗?可是陷阱路线的肉已经没有了,被它刚才都吃掉了!他还会跳入里面吗?
躲在售菜窗里的幸存者,看到了安妮身后的那个行尸,他骂了句:混蛋!他应该管闲事吗?他妈的管了那么多次闲事,每次都差点把自己弄死!他还要管吗?那个变异体他把它引过来容易吗?好不容易就要成功了,妈的出了这八点档狗血剧,他看出来了对方尽量拖延时间了,可是她等不了,这怪得了谁?
丧尸距离安妮,六步,五步……
男人心里暗骂着,他妈的就不会往后看看,他一拉鸭舌帽,他真是够倒霉的,他距离她比较远,跑过去显然不现实,他只能暴露自己,好吧,他咬了咬嘴唇,他应该相信自己,他拿起灶台上的两个铁铲子,尽量远离变异体,他就这么当当当敲了起来,他跳出来,大吼:“这白痴,后背后有行尸!”
安妮一惊,回头,魂都飞了,那个丧尸的脸和她仅一掌的距离。
丧尸那烂得露出白骨的手死死抓住了安妮的肩膀,她的嘴一边流着黑色的尸水,一边凑向安妮,安妮条件反射抵住了她的下颚,距离太近,她来不及用枪,直接双手肉搏上了。
安妮只觉得锁骨都要被她给捏碎,丧尸的力气实在太大了,她必须要用折断自己手臂骨的力量才能挣脱她,安妮揪住她的头发,却发现丧尸的头皮被她撕了下来,她顾不上恶心,她不能就死在这个可恶的尸体手里。
丧尸的牙齿一点一点贴心安妮的鼻尖,安妮却无力阻止它的靠近,她快要死了,被它咬到她就一定会死!
安妮也顾不上变异体,她大叫一声,捧住了它的脑袋奋力拧去,腐肉滑腻腻的感觉令她使不上力,她的手指掐入了丧尸的肉,捏到了它的骨,伴随着骨头碎裂的声音传来,巨大的力量瞬间消失。
可是行尸的嘴却还在一开一合,它的眼里依然充满对鲜肉的渴望,安妮推开了它,顾不上满手让她恶心的腐臭,迅速拿起枪,从桌底钻了出来,变异体不见了,那个幸存者也不见了?
她根本没有看清楚他是谁,她举着枪,小心翼翼地靠近售菜窗。
她从那个小通道进入,刚才那个人就是在这里给她提醒的,他被变异体杀了吗?地上扔着两个他敲过的铲子。刚才她只顾着和行尸生死相搏,压根没看到变异体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