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政事堂。
不出意外的话,这以后就是李恪今后的办公的地点。
李恪顶着大太阳来到这里,皱了皱眉头。
自己上辈子当程序员的时候,虽然日日夜夜加班,但旁边起码还有空调伺候着。
现在都当上参政了,还是要跟别人共享办公室。
这也就算了,还热!
这谁能忍!
堂中有不少人来来去去,这些人多是分管六部的官员。
不过人虽然多,却都是些胡子花白的老头子。
倒是也有几个正值壮年的,不过他们在路过李恪身边时,也纷纷投来异样的眼光。
政事堂乃是朝中重地,这人是哪个石头里蹦出来的?
还没等李恪找到自己的工位,后脑勺就被重重的拍了一下。
要不是他反应快,这下肯定得被摔个狗吃屎。
“哪里来的野毛孩子,再不滚就叫人来拿你!”
李恪的背后,响起一个粗重的嗓音。
他转过头,眼见自己身后站这个五大三粗的壮汉。
“看!再看!”大汉抹了把自己的络腮胡,耀武扬威的说道,“记住我的这张脸了么?兵部侍郎王景从,再不听话把你吊起来打!”
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的是,眼前这个毛孩子不但丝毫没慌,嘴角还挂起了一抹邪笑。
兵部侍郎是吧?
没想到上班的第一天,就这么有意思!
上辈子,自己就对这种仗势欺人的狗东西深恶痛绝。
这次有了机会,还不好好耍耍?
李恪玩性大起,脸上浮现出讥诮的笑容。
“大胡子,不知道你是依照着唐律哪一篇哪一条,定的小爷我哪条罪名?”
李恪这么咋咋呼呼的一张杨,周围立刻探出了无数个脑壳,一个个都向着这边张望。
他还只是个小孩,但眼前这人却是正儿八经的兵部侍郎。
不出他所料的话,这人势必把名声看的极重。
众人这么一围观,恐怕这小小侍郎又要继续上头了。
毕竟俗话说得好,不蒸馒头争口气嘛。
“擅闯朝廷重地,怕你有多少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果然,这王景从如同个被激怒的公牛,冲着李恪面红耳赤的就要伸手来抓。
眼见就要吃亏,李恪便左一闪,右一扭的在院子中秀起了走位。
王景从虽说是军帐出身,但毕竟只是个力量型选手。
面对李恪这种猴儿精猴儿精的,只怕是连个边都摸不到。
“朝廷重地?”李恪一把抱住旁边一颗粗壮的树干,蹭蹭就往上爬,一边开口继续说道,“那为何你进得我见不得?就不许我也是朝廷命官?”
王景从站在树下干着急,这树,恐怕他是爬不上去的。
但旁边又这么多人看着,若是真被这小子溜着玩,岂不是在众人面前失了颜面!
于是他心一横,拦腰将这粗壮的树干抱住。
呼啦——
随着王景从一阵猛摇,这平常估计需要几人合抱的粗壮树干,竟猛烈地摇晃了起来!
树叶悉悉索索的震落一地,旁边的众官员们有些甚至看呆了眼。
不过也怪这王景从平常人缘不好,摇了半天,竟没有一个人上来帮他解围的。
李恪在树上被一阵猛摇,险些跌落下来。
幸亏用手扶稳了树干,才得以幸免。
他在心中暗暗感叹:这人虽然看着闷傻,但勇力却是一绝。
趁着这位猛男猛摇树干的功夫,李恪找准机会向着树下一跃,就势在地上打了个滚,又站了起来。
“往那边去了!”
众官之中当即有人吹了个口哨。
王景从喘着粗气,当即松手向着李恪追去。
没想到李恪仗着身形灵活,又一闪身上了墙边上的假山。
“别摇了王侍郎,咱们还要同朝为官呐!保不齐,我还比你官大呢!”
李恪在假山上找了个位置,懒洋洋的考住,冲着奔来的王景从喊道。
王景从又怒了。
这句话对他来说,那是赤裸裸的挑衅!
李恪也很无奈,他说的明明就是实话啊。
这年轻人,怎么这么不听劝呢。
片刻之后,一柄铁锤出现在了王景从的手上。
今天,他就是砸了这假山,也要把这小屁孩抓在手里!
“欸!王大人王大人!”
“万万不可啊这!”
“拉住!拉住!把他拉住!”
诸官见状,连忙上前阻拦。
这假山可不像是刚刚那劳什子树一样,摇上一摇没关系,反正明年树叶子还能长。
此乃当今圣人专门请了天下的名匠,前来再次搭起的一处石景。
每每驾临这里,都不免赏玩一番。
小毛孩子窜上去还没有什么,你王大人拿着个锤子就要往上招呼,就是你的不对了。
万一要真砸坏了,指不定今天这里多少人要掉脑袋!
尽管王景从力大如牛,但还是架不住众人合力。
在众人软硬兼施的手段下,他终于恢复了些理智。
不过,虽然怒火稍微平息了些,但那股轴劲儿已经上来了。
今天他就坐在这石景之下,还真就不相信了,这小子还能永远不下来!
众人松了口气,这怎么的也比动锤子要好。
更微妙的是,王景从只是小小的一个侍郎,在场不乏比他职介更高的存在。
但在那柄铁锤的震慑下,竟没一人敢说下什么重话。
正当李恪发愁怎么下来的时候,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轻声的细语。
“这怎么还吵吵嚷嚷的?什么动静?”
“回圣人的话,这…臣今日一早就被圣人召来,这议事堂内的事,恕老臣不知。”
嗯?!
有转机!
院中闹成一片,但李恪却在假山上听得真切。
再一探头,果然是李二!
在李二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小老头儿。
唐朝名相,房玄龄!
吱呀一声响,院中的大门被推开。
李二和房玄龄二人,在门口现身。
而展现在他们眼前的,是平日里在朝堂之上畏首畏尾的众官员。
而如今,他们或趴在窗边,或立于庭前。
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房玄龄马上瞥了眼身边的圣人,心中一沉。
眼光毒辣的他,立即又用眼神在人群中搜罗。
随后,他看到了两个人。
一个,是拄着大锤,坐在一旁休息的王景从。
另一个,是骑在假山之上,满脸戏谑的李恪。
他老迈的皮肤上,立马浮现出一抹细密的汗珠。
李恪因为身世的原因,很少在朝中抛头露面。
但他房玄龄可是太子少师,太子身边来往的,他都能知晓个大概。
别人没见过,他怎么可能没见过!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有种感觉。
要坏!
他赶忙一撩自己的衣袍,立刻跪在地上,高呼一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诸臣这才纷纷看向这边。
须臾,鸦雀无声。
又是须臾。
呆愣着的众人,有些木讷的跪了下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磅礴的声音顷刻而出,又震落了几片树上的落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