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警官,早上您不是来过一次了吗?我都给你们说了很多次,我现在连大门都没出过,你们说的那个什么律师的死怎么会和我有关系...”甘宝东一张口就是诉苦,说他自己根本没时间杀人,接着就是说自己闺女有多惨,需要人照顾,他根本走不开。
老警李师傅面善心热,在旁边不住的点头,表示甘宝东说的没问题,甚至还想拍拍甘宝东的肩膀以示同情他们家的遭遇。
许正心里也同情,可是他心里隐隐感觉不对,这个甘宝东虽然嘴里不停的说着自己家的悲情遭遇,但是他语气很轻快,好像解脱了一般。
要知道,许正肯定有着高级心理学知识,辨识语气和面容变化还是可以得到一些线索的。
只是甘宝东这种解脱的语气,难道是害他女儿的元凶和那些帮凶被杀让他心里得到了满足?
这个情况是非常有可能的,许正们心自问,要是法律不足以弥补自己心中的缺憾,他也会用自己的方式处理问题,那个时候,谁还管自己是不是警察。
“甘师傅,您放心,我们来这并不是怀疑您和这些桉子有关系,只是您前妻高丽英有很大嫌疑,我们只想让您劝劝她,什么事咱们可以冷静下来,用法律的手段维护你们的正当权益,您觉得如何?”庄强实在没忍住,准备先用套话试试甘宝东的口风。
谁知道,这个甘宝东对老警李师傅客气,但不代表人家没脾气,这不,听了庄强的话,直接怒目圆睁,“你放屁,法律能维护我们的正义,能救回...能让我闺女康复如初吗?
还有,你们别再来烦我了,高丽英我们已经离婚,我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们别没事就来打扰我们父女的生活。
你们要有本事就去抓她,没本事就别来骚扰我。
什么玩意,凶手抓不到,就知道骚扰我一个老实人,呸...”
甘宝东说完也不管众人的反应,扭头就回了家,庄强气的太阳穴的青筋都暴了出来,指着甘宝东的背景愣是一句话没说出来。
众人能拿他怎么办?
请他去公安局协助调查?
他肯定不会老实交代问题,再有,昨天曲侯他们命人强行押解甘宝东去了警局,结果甘宝东闹了一路,在警局也大喊大叫,说是警察抓人不管他女儿死活
总之,这个人以照顾他女儿为由,拒不配合警方,警方也不敢扣留他太长时间,因为他女儿确实需要人照顾,而且他女儿还不能见陌生人,很是麻烦。
许正这次来的时候,在曲侯那边调阅了甘宝东所有信息,大致看了一下,他也并不是卷宗上那么好的一位父亲,两年前甘玉婷受到伤害之后,他接受了一笔补偿款,四家人一共补偿给他420万。
可他只带着女儿去过一次魔都治病,从此之后,再也没去过外地看病,拿着这么多钱,整天在家照顾女儿,或者只是去苏云市医院给女儿看病。
甘玉婷主要病症就是心理疾病,不能见陌生人,不能听到男人说话,整天神志不清,大小便失禁,每天还要吃抑制精神类疾病的药物,好像现在又有了糖尿病,还需要定期注册胰岛素
就这种情况,甘宝东还是一个人在家照顾女儿,从没想送到疗养院。
老警李师傅叹了一口气,“小许,你也看到了,甘宝东家现在就是这种情况,想想之前他是一个很和气的人,这两年的灾难把他的性子磨炼成了针尖,见谁都想刺一样,唉...”
许正点点头,明白这种让人看不到希望的病,不仅在折磨甘玉婷,也让甘宝东走入了深渊,“李师傅,你有多长时间没见过这个甘玉婷了?”
李师傅愣了一下,想了想,“说来惭愧,我平时没怎么关注他们家,甘家女儿好像两个月没去医院了,她的病医生说治不好,心理问题,听说心理医生换了几十个,没有效果,只能靠吃药维持。
还有,她一个大姑娘,整天戴着导尿管,所以甘宝东连推她出来晒太阳都没有过。”
许正又问道:“刚才甘宝东出来,你们有闻到什么味吗?”
李师傅好奇回答:“不就是有点屎尿的味道嘛,他照顾女儿,多少沾上点而已,哦,还有他身上的烟味和长年不洗澡...”
庄强补充了一句,“一看刚才那人就是好久没刷牙,肯定还有口臭。”
“不对,我好像还闻到了另外一种味道,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算了,咱们也离开这里吧,李师傅,您有时间吗?我想问问甘宝东一家人的事情。”许正看向这位当地派出所的老民警,这种警察一看就是在这儿熬了大半辈子的人。
这样的民警在全国来说,太多了,都是五六十岁的老警,他们这半辈子从警最多也就是挂个副科,离职待遇好一点的就是提一级升到正科级。
虽然他们一辈子都耗在了基层,但绝对是基层民警的中坚力量,是最纯粹的警察,也是最圆滑的民警,贪污受贿渎职等犯法的事肯定和他们没有关系,所以,在公事上还是值得信任的一群人,
几个人回到车里,老警李师傅在接过庄强递给他的一支香烟,叹了一口气,就从两年前甘玉婷的事情说起,因为他是基层民警,这个桉子来回反馈以及警方与甘家沟通他都知道,所以,李师傅告诉了许正很多桉卷上没有的信息。
比如说,当初甘玉婷桉子爆发后,曾经警方只抓到了三个人,其中有一个年轻人家里有钱有势,要不是甘宝东经人指点闯到了上面督查组所住的宾馆,真不一定能抓捕这第四个人。
比如说,甘玉婷桉子结束之后,甘宝东拿到了补偿款,他们家的亲戚就上门来了,不是同情和安慰,反而是变着法子借钱,特别是甘宝东几个堂兄弟,因为甘宝东没儿子,女儿又成了疯子,所以都打着他这些钱的主意,甚至都有人愿意过继给甘宝东一个儿子,当然,这是名义上的。
比如说,甘宝东岳父母一家,轮番上门劝甘宝东和高丽英再生一个,嗯,重点还是借钱给甘宝东小舅子娶媳妇。
其实甘宝东家本来也是小康家庭,亲戚朋友也不穷,他们这儿的人再穷手里也有上百万,但是甘玉婷赔偿了420万,怎么说都是一笔巨款,所以,他拿到这笔钱之后,真的见到了人间百态。
“甘宝东现在银行卡里还有多少钱,他和高丽英离婚分钱没有,这些我没听说,许警官要是觉得有必要,可以查查他的银行卡余额。
不过据我所知,这个甘宝东虽然看着给他女儿看病不尽力,但是绝对没有额外多花钱,我自己琢磨,甘宝东是因为女儿的病看不好,就不想在医院浪费那个钱。
那第九院一住,精神治疗的药物一开,每个月听说就得好几万,他闺女的病是治不好的,所以...”
李师傅叹了一口气,又从包里拿出一支烟自个抽了起来。
许正忙拿过来自己的文件包,从里面摸出一包华子塞到了他怀里,看着老警差异的眼神,许正笑道:“您别误会,我也不抽烟,这是从我们常务局长办公室顺的。
您别看那些领导高高在上,我们常务局就抽那个大前门,嘿,说什么年轻时候养成的习惯。”
李师傅笑笑,对许正点点头表示感谢,“你姓许,来自长明市,不会是传说中的那位许小神探吧?”
前面坐在驾驶位上的黄毅这时接话道:“李师傅,一开始我就给您介绍了,这是来自长明市的许领导,您老贵人多忘事。”
李师傅讪讪一笑,有点不好意思,“哈哈,小许,你看,刚才我看你太年轻了,没往上面想,而且这位庄同志那什么...不好意思哈。”
人的名,树的影,得知许正就是平江省同行吹嘘的那个许神探,李师傅赶紧熄灭了手中烟,还想把怀里刚才许正扔给他的香烟还回去。
庄强看到后立马劝道:“李师傅,是不是看着我像领导,许正像个跟班,哈哈,您老呀随意,他脑子里都是那些侦查办桉的道道,人情世事这方面您老别介意。”
李师傅其实也就装装样子,他都六十多了,眼瞅着这两年退休,他怕啥,“那我就笑纳了,哈哈,真不好意思,竟然没认出来你。”
许正当然看出了这位老师傅说的都是场面话,他这个年级,什么天才神探的没听说过,能让他听个几十年的估计全平江省也就万海洪一位神探,其他人要嘛是吹嘘出来的,要嘛是包装,要嘛就是自个往脸上贴金。
神不神探的谁敢说,过个五六年再吹,才是真神探。
所以,许正心里明白,他也从不来自己这些成绩沾沾自喜,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要是没有系统赋予他的各种知识和能力,他岂能有这么好的成绩。
正当许正他们几个坐在车里闲谈甘宝东的事情,曲侯的电话突然响起,让许正他们火速赶到苏云市支队,他们刚才接到了一起突发状况。
据曲侯所说,两年前审判甘玉婷桉子的审判主法官,她的女儿被人骗回了国内,目前已经失踪了三天,而那天正好是高丽英当街杀人的日子。
许正挂了电话,转头看向了路斜对面甘宝东家的大门,此时细雨朦胧让他的视野看不清楚,这个时候,许正突然想起甘宝东身上那种怪异的味道是什么。
那就是福尔马林带有腐蚀的刺鼻味道。
怪不得许正感觉这种味道有点熟悉,因为他前不久泡在法医工作室一段时间,整天做头骨复原,现在想来,没错,就是那个味道。
虽然发现了这个情况,但是许正并没有和眼前这位老警说,反而提出了告辞,“李师傅,曲支队那边有了新情况,我们得抓紧时间赶过去,今天咱们就聊到这儿,对了,李师傅咱们加个微信吧,有事情我再咨询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