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室里配备好了办公家具和办公用品,已经完全看不出丁以楠曾经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
当初丁以楠搬了新家,第一个来做客的人便是丁冬。
两人从小由爷爷奶奶抚养长大,自从两位老人去世之后,他们便很少回到老家,逢年过节也是在丁以楠的房子里相聚。
对于丁冬来说,丁以楠的房子就是她除学校以外的第二个落脚点。只是现在,这个落脚点变成了霍执潇工作室的办公室。
“这变化也太大了吧?”
丁冬背着双肩包在屋子里转悠了一圈,那新奇的模样就像是第一次来这里一样。
小半年不见,她的齐肩短发已经可以在脑后扎成一个马尾,简单的t恤搭配牛仔裤,一眼看上去就是一个青春的女大学生。
“下周开始我们会在这里办公。”丁以楠倚在办公桌上,双手环抱在胸前,“我们还招了一个员工,你旁边那个桌子就是他的办公桌。”
丁冬在人体工学椅上坐下,装模作样地敲了敲键盘,问道:“那我明年毕业以后,可以直接走后门来这里上班吗?”
“你来这里上班做什么?”丁以楠觉得好笑,“你考个重点大学学金融,就是为了来给我当会计?”
“也不是不可以。”丁冬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为了自己亲哥,我可以牺牲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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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了,我这不需要会计。”丁以楠道。
目前涉及到的税务问题都很简单,无非就是做工资表、理清发票等等,剩下的问题都可以交给代账公司的会计解决。
丁冬没再继续皮,站起身道:“哥,那你现在住哪儿呢?”
丁以楠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早上丁冬出发得晚,从邻市坐车过来又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现在正好到了饭点。
“我带你过去吧。”丁以楠道,“我的那个……合伙人,他应该在做饭了。”
之前演练了无数遍,但当丁以楠说出“合伙人”这个词的时候,还是不由得心里发虚。
“你的合伙人是哪儿找的?”丁冬跟着丁以楠往外走,好奇地问道,“怎么突然想起来自己创业?”
“就是我以前的上司。”丁以楠道,“他出来单干,我觉得他比较有发展潜力,所以就决定跟他一起辞职。”
“这样。”丁冬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问,“你之前的职位不是助理吗?他单干怎么会把你拉上呢?”
丁以楠不是建筑行业的专业人士,正常来说,自己出来单干,那肯定是找同样有核心竞争力的人来当合伙人,就算身边需要助理,那也是招一个普通员工,而不会让助理来当股东。
“我这不是……”丁以楠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咳咳,拿我的房子入股了吗?”
好好的一个名词,被霍执潇玩坏之后,光是说出口丁以楠都会觉得不好意思。
“明白了。”丁冬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你这是固定资产入股。”
“是的。”丁以楠赶紧按下电梯按钮,生怕丁冬继续问下去。
然而天不遂人愿,偏偏资产这方面的事情是丁冬的大学专业,她又问道:“那你这房子评估成多少钱?之后会随着房价涨跌变化吗?你拿到了多少股份呢?”
丁以楠被问得头疼,适时电梯抵达楼层,他连忙推着丁冬往里走,含糊道:“小孩子家家问那么多干什么。”
“我哪里是小孩子?”丁冬不满地嘟囔道,“这方面我懂的东西比你多多了。”
十分钟的路程很短,两人很快便来到了霍执潇的家门前。
丁以楠打开电子锁上的密码盘,开始输入密码。他没有故意遮掩,六个“1”又正好在密码盘上方,丁冬只是随意地看了一眼,便皱起眉头,问道:“他家的密码是六个1?”
“嗯,怎么了?”丁以楠按下#号键,大门应声开启。
“以前你家密码不是你的生日吗?”丁冬道,“刚才我看你家密码改成了六个0,还以为是你房子拿去当办公室了,所以改了个简单的密码。”
这话一说出口,两兄妹都诡异地沉默了下来。
丁以楠是觉得奇怪,为什么丁冬一看到“1”就会联想到“0”。
就如她刚才所说,她看到六个0,以为是给办公室设置的简单密码,这是很正常的思维。
然而当她看到六个1时,她立马想到了刚才的六个0,还对此发表了一番意见,这就有点诡异了。
而且她说出了“还以为”这个词,这代表着她先前是某种思维,但现在她推翻了之前的想法。
也就是说,她现在认为刚才的六个0不是给办公室设置的简单密码,而是为了和这六个1凑一对。
她怎么会这么想?
丁以楠一手扶在门把手上,脑子里闪过了许多念头。
再看另一边的丁冬,她眨了眨眼睛,说道:“是不是他怕你记不住密码,所以也给你设置了一个简单的密码?”
奇奇怪怪的思维重新回到了正常轨道。
丁以楠顺着丁冬地话道:“对。”
这时,门里传来了霍执潇的声音:“回来了吗?”
丁以楠推开房门,只见霍执潇正穿着兔子围裙,手里拿着锅铲,站在厨房边缘向玄关这边张望。
他张了张嘴,正想给霍执潇介绍身旁的丁冬,然而丁冬突然倒吸了一口气,问道:“哥,这就是你的前上司?”
“嗯。”丁以楠点了点头,道,“叫霍执潇。”
“可以啊你。”丁冬猛地拍了一下丁以楠的肩膀,差点没把丁以楠拍得一个趔趄,“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
丁以楠顿时觉得莫名其妙,他揉着被拍痛的肩膀问:“告诉你什么?”
“咳,就是你的……那谁,前上司,这么帅。”
说完这句,丁冬穿着拖鞋走到霍执潇面前,落落大方地打招呼道:“你好,我是丁以楠的妹妹,丁冬。”
“你好。”霍执潇点了点头。
“你现在在跟我哥同居吗?”丁冬问。
后面的丁以楠一听这个词,觉得不太对,正想纠正,却听霍执潇道:“是的。”
“你负责做饭?”丁冬又问。
“倒也不是。”霍执潇道,“他忙的时候我才做。”
“那买菜谁买呢?”
“一般是他。”霍执潇道,“我的钱都在他那里。”
“原来如此。”丁冬的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丁以楠总觉得这对话进展得很奇怪,但他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丁冬身为他的亲妹妹,关心他的工作和生活情况倒也正常,就是他明明交代了霍执潇,跟丁冬聊天的时候尽量避嫌,但他听了半天也没见霍执潇有意识地跟他撇清关系。
丁冬放下背包,去了卫生间。
丁以楠把碗筷摆在餐桌上,对霍执潇道:“待会儿我妹问你问题,你别回答得那么老实。”
霍执潇取下围裙,本性尽露地从背后抱住丁以楠,道:“她又听不出来。”
“她虽然想不到那方面,但是肯定会觉得奇怪。”
“会奇怪吗?”霍执潇不正经道,“我的钱都放在老婆那里,有什么奇怪的?”
“你!”丁以楠挣开霍执潇的怀抱,“你要是敢在她面前叫我老婆,今晚就别给我上床。”
这时拐角处传来了拖鞋的声音,丁以楠赶紧挪开两步,和霍执潇保持距离。
吃过午饭后,霍执潇留在厨房收拾餐桌,而丁以楠则是带着丁冬去阳台上喂三百岁。
三百岁性子烈,对陌生人很不友好,丁以楠怕它咬人,今天便没有让它从阳台出来。
不过相处了十多分钟后,三百岁逐渐对丁冬放下了戒心,吃完狗粮还绕着丁冬摇尾巴转圈。
“它好可爱啊。”丁冬摸了摸三百岁的脑袋,“它是不是知道我是它的小姨?”
小姨?
丁以楠的脑子突然有些转不过弯来,小姨是什么亲戚来着?
“待会儿你想去哪儿玩?”丁以楠问。
“这两天我都在外面玩,今天就不出去了吧。”丁冬道,“我下午四点的高铁,晚上到学校。”
“行。”
丁以楠去厨房里切了一些水果,接着来到客厅放下了投影仪幕布。
霍执潇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着怀里的笔记本电脑问丁冬道:“悬疑片你看吗?”
“看!”
丁冬就坐在霍执潇身旁,两人挨得极近。她凑到霍执潇的肩膀上,动了动鼻尖,道:“霍哥,你跟我哥用的是同一款沐浴露吗?闻起来好特别。”
“是沉香。”霍执潇道,“我喜欢这个味道,你哥专门从东南亚给我代购来的。”
“哇,他对你这么好啊。”丁冬道。
“当然。”霍执潇的眼神停留在电脑屏幕上,表情却难掩得意的意味,“我每次出门他都会给我打领带。”
“什么?”丁冬一手握拳,贴在唇边,眼里似乎有小火苗在跃动,“还有呢还有呢?”
“我工作累了,他还会给我按摩。”霍执潇压低声音道,“你绝对想象不到你哥的手法有多好。”
“聊什么呢?”
丁以楠拉上阳台窗帘,回到客厅,把丁冬赶到沙发的另一个角落,不让两人再有更多交流。
丁冬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这时音箱里响起了电影的片头,她便不再说话,专心看起了电影。
茶几上放着丁以楠切好的水果,分别装在三个小盘子里。
由于茶几离沙发有一定距离,每次吃水果都要向前倾身,难免有些麻烦,霍执潇便拿过一个小盘,端在了自己手里。
随着电影剧情逐渐进入第一个小高潮,惊悚的音乐完全抓住了丁以楠的注意力。
这时,旁边突然伸过来一块西瓜,伴随着霍执潇的一声:“张嘴。”
丁以楠没有多想,就着霍执潇喂他的姿势,咬了一口甜滋滋的西瓜。
口腔里顿时充满了冰爽的甜味,丁以楠猛地回过神来,下意识地看了看另一边的丁冬。
只见丁冬的姿势没有任何变化,脑袋还是对着投影仪幕布,但诡异的是,她黑黑的眼珠子滑到了眼角,正以一种极为不自然的方式斜视着丁以楠。
那表情好似在说:我的天呐,我看到了什么。
丁以楠僵硬地拉回视线,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继续看电影。
电影结束的时候是下午三点多,时间刚好。丁以楠拿了霍执潇的车钥匙,准备送丁冬去火车站。
两人来到负一楼的地下停车场,一路上丁以楠都在给丁冬交代事情,比如以后不要随便见网友、钱不够用就告诉他等等。
直到丁以楠终于停下了念叨,丁冬突然没由来地叹了一口气。
丁以楠踩下越野车的油门,莫名其妙地瞥了丁冬一眼,道:“你叹什么气?”
“我只是没想到,”丁冬顿了顿,老气横秋地开口道,“你竟然是下面的那个。”
越野车猛地往前冲了一下,差点没撞上一旁的柱子。
丁以楠赶紧踩下刹车,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地问:“你说什么?”
“还记得你大一的时候,我去参观你的学校吗?”丁冬问。
丁以楠还没有跟上丁冬说话的节奏,姑且先点了点头。
“你有个很娘的男同学,一直班长长,班长短地找你,我当时还以为……”丁冬感慨地摇了摇头,“你应该是当小骚0老公的料。”
小骚0?
丁以楠闻言不由得瞳孔地震,这是从他妹妹嘴里说出来的话?
“不过现在这样也挺好。”丁冬道,“你这老公又高又帅,还有钱。”
丁以楠强忍住掐人中的冲动,艰难地挤出一句:“你怎么知道……”
“这还不明显吗?”丁冬一副“你当我傻”的表情,“他一看就是大猛1啊。”
大猛1?
丁以楠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问道:“我是说,你怎么知道会有男人喜欢男人?”
“哥。”丁冬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丁以楠的肩,“这都什么年代了?”
丁以楠是真没想到,他妹的思想会这么open,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接话才好。
“我觉得霍哥挺不错的。”丁冬又道,“我之前一直觉得,像你这种喜欢照顾人的性格,在恋爱当中肯定是牺牲的一方,但是我发现他对你也很体贴,而且看你的眼神就好像在说,除了你以外就再也容不下别人了。”
“是吗?”丁以楠倒没发现霍执潇看他的眼神有这么黏糊,他逐渐接受了丁冬思想前卫这个事实,索性跟她聊了起来,“你是不知道,他有时候幼稚得不行,简直拿他没办法。”
“我没觉得他幼稚啊。”丁冬道,“他只有在心爱的人面前才幼稚吧?”
确实是这样。
丁以楠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翘了起来。
“啧。”丁冬嫌弃地摇了摇头,不过很快又换上一副老气横秋的语气,道,“哥,你一定要幸福啊。”
刚才丁以楠对丁冬一通叮嘱,还觉得自己像个老父亲一样。但现在反了过来,他也是没想到有一天丁冬也会像个老母亲似的跟他说话。
“你放心吧。”丁以楠重新踩下油门,看着前方道,“我现在很幸福。”
小剧场
丁冬上完卫生间出来,在拐角处听到了霍执潇的那声“老婆”,以及丁以楠的那句“不准上床”,嘴角流下了激动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