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实在听不懂陈将军在说什么。”克利可汗面无表情地说道。
陈桥轻叹一声摇摇头,“若我所料不错,颉利还有孩子活在世上是吗?”
分明就是如沐春风的声音,可听在克利可汗的耳中,却硬生生让他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满眼惊恐地看向陈桥,咬牙切齿地问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眼见克利可汗这个反应,陈桥便知道自己是猜对了,他朗笑一声,说道:“原本也不知道,不过是想诈你一句,没想到却还真叫我给猜对了。”
“你这个无耻之徒!”克利可汗青筋毕露地嘶吼一声,可惜他整个人都被婴儿手臂粗细的铁链捆住了,否则即便知道自己不是陈桥的对手,他也定要扑上去跟陈桥厮打一番。
“无耻之徒?”陈桥站起身来,冷冷看向克利可汗,“若是能让你们突厥人再不敢觊觎我大唐国土,我陈桥便是再无耻些又有何妨?”
言罢,陈桥便转身准备离开,不过在他离开之前,却还是停下来说了一句话,“你最好不要想着自尽,否则我便是将突厥翻个天翻地覆,也定会将你的母亲、你的堂弟还有那些所有与你血脉相连之人全部找出来,让他们所有人都死无葬身之地。”
说完这番话,陈桥看也不看克利可汗几乎要癫狂的模样,径直便离开了大牢。
“大人。”
大牢的门被陈桥从里面推开,站在外面的施林通隐约听到里面传来的撕心裂肺的叫喊声,不免疑惑地看向陈桥。
“颉利还有个儿子活在世上。”陈桥扭头看向施林通,果不其然看到了施林通震惊的表情。
“怎么会?”
当初黑龙军前往突厥王庭的时候,施林通还不过只是个再不起眼不过的小兵,可他却也知道,绝没有任何一个颉利的子女逃脱,怎么如今却又冒出来一个颉利的儿子?
陈桥一边和施林通往外走去,一边说道:“想来就和当年的易格一样,总免不了有几个漏网之鱼。”陈桥的脸色算不上好看,却也绝不是太过难看,“这克利便是颉利的侄子,是当年在渭水河畔边,与颉利一道被我一箭射死的什钵苾的儿子。”
施林通长长呼出一口气,“那这个克利可汗此番是为了报仇,还是单纯地要进犯我大唐?”施林通问道。
陈桥摇摇头,说道:“我没有问他,也实在懒得问他,无论他此番前来的原因是什么,既然让他们敢做出这样的事情,那就应该想到自己会落得一个什么样的下场。”
“大人说的是。”施林通很是赞同地说了一句。
陈桥紧抿嘴唇片刻,随即便又问道:“眼下有多少机锋营的将士在朔州城?”
当初为了寻找孙思邈,融合过猎犬基因的机锋营将士几乎算的上是倾巢出动,出去施林通之外便没有任何一个人留在长安城。
“只有两三百人。”施林通说道。
两三百人?陈桥皱皱眉头,确实是有些少了,不过若是找一个人的话应当是够用了。
“这样,你这便去让他们即刻出发前往突厥王庭,我想眼下颉利的儿子应当孩子王庭之中。”陈桥吩咐一声。
“是。”施林通道。
“趁着突厥大军兵败的消息还未传回去,让他们务必要找到颉利的儿子。”陈桥郑重其事说道。
“是!”
施林通应了一声,随即便转身离开了陈桥身边。
目送施林通离开,陈桥继续往前走去,不过还没走了几步,便看到不远处朝他走来的那色。
“怎么不好好歇着?”看了眼已经落下夜幕的天空,陈桥笑着问了一句。
“属下听说大人到了陈桥此处,”那色开口说道:“便想着来与大人说说话。”
“想说什么?”陈桥一边闲庭信步走在朔州城的街道上,一边扭头看向那色。
那色沉吟片刻,似乎在思考该如何将还未出口的话好好说出来。
“大人可有想过……”话刚出口一般,那色便又听了下来,他皱着一张脸,好一会儿都没能将接下来的话说出来。
“你究竟想说什么?”陈桥很是困惑的看向那色,还不等那色回答,便又说道:“难不成你是瞧上了哪个姑娘,自己不好意思去说,所以这才来找我,想让我出面替你说和说和?”陈桥打趣地看着那色。
那色飞快地摇摇头,最终像是下定决心一般说道:“自我入黑龙军以来,便见到了不止一处百姓将大人视为神祗,难道大人便从不曾想过——”
“不曾想过。”
还不等那色的话说完,陈桥便出声打断了他,陈桥自然是知道那色想要说些什么。
想来这也是朝中不少文武都想过的事情,难道他陈桥便从未有过什么不该有的妄念吗?眼看着百姓对他信若神明,手中又握有一直无坚不摧的钢铁之师,难道他便从未想过要一步登天吗?
看着那色满眼的不解和疑惑,陈巧笑着问了一句:“你原先是想过要做吐火罗的国君吗?”
那色点点头,“实不相瞒大人,属下自小便想要成为吐火罗的国君,便是属下的王兄,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他才一直盯着朝中大臣的压力,即便娶了皇后、纳了妃嫔,却也不曾留下一个血脉。”
“可是为什么呢?”陈桥又问道。
那色被陈桥的这一问,问得有些怔愣,为什么?这哪里有什么为什么?这天底下的男人又有哪个愿意成为这全天下拥有至高无上权力的人?
似乎看透那色心中所想,陈桥先是笑着摇摇头,随后才说道:“你认为如今的我,还会受到什么人的掣肘或是控制吗?”
那色直愣愣的摇摇头。
陈桥笑了一声,紧接着又问道:“那你觉得如今这天下,还有什么人是我陈桥惹不起、动不得的吗?”
那色再次摇了摇头。
“既然如此,我又何苦要去当那劳心劳力的皇帝?不仅要日日面对那些无用的满朝文武,还得时时操心国内大情小事,不仅无趣而且会非常累,我为何要如此难为自己?”陈桥的目光落在那色身上,眼见那色神情中还有一丝不解,便又说道:“既然该有的权利地位都已经有了,我又何苦非要多给自己添点儿重担?”
“大人说的……”那色犹豫着开口,“也不无道理。”
陈桥笑笑,“如今便很好,我不想再有任何变化,也懒得去应付任何变化了。”
“是。”
随后,两人便一路闲谈着回到了各自的居所。
“那色,”临进房门前,陈桥又叫住的正要离开的那色,问道:“你为何会突然问起我这样的问题?”
“属下今日看到朔州城的百姓,他们看向大人的表情是属下从未见过的,”那色回忆起那些百姓的模样,缓缓说道:“那时候属下就在想,若当时大人叫他们自尽的话,只怕他们也绝不会有任何反抗。”
“这你就错了,”陈桥笑了一声,“若我当真说出这样的话,只怕当下便会被百姓们给赶出朔州城了,今晚咱们就得露宿荒郊野外了。”
虽说陈桥这样说了,可那色心中还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好了,莫要想太多,早些回去歇着吧。”陈桥对显然仍旧心事重重的那色说道。
“是。”那色应了一声,随即便转身往自己住处所在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