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谦此时脸上满是坚毅之色,寸步不让。
张辅念在唐辰逸得份上,已经够照顾他了,此时已然失去了最后的耐心。
“于谦,你可知你如此行径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嘛?”
于谦显然是知道得,不过此时却是一脸焦急得说道:
“公爷,你先听我说!今夜叛军遁走,几乎不可能再度卷土重来,正是我军夜行得好时机啊!”
张辅顿时眉头一皱,这个简单得道理谁不知道?
但是光凭借这个是不足以让他下令前进得。
又听于谦继续说道:
“公爷,叛军并未设伏,说明他们此番乃是临时行动,并非是早有准备,所以也导致了前来骚扰我军得人数并不多,况且在这种地势下,若是以神机营打头阵,我军是毫不畏惧叛军的,此为其一,其二又有林内蚊虫走兽甚多,夜里正是他们出来的时候,我军在此休整实非明智之举,既然以神机营打头阵,沿途火器震慑下,附近的猛兽是不敢近身的,更可避免蚊虫叮咬之侵扰!其三有,我军水土不服,白日里炎热,而午夜林中寒凉,若是明早有许多士兵害了病,那无疑是兵败如山倒!其四,趁夜行,敌军不备,而且火器乃是交趾稀缺之物,威慑之下,前路小股敌军必如惊弓之鸟,不敢与我军交锋,趁势一举压境岂不美哉?”
“……”
张辅顿时默不作声,他还在认真消化着于谦说的话。
文人果真还是文人,说个理由还文邹邹的拽这么多字,欺负谁呢?
不过一旁的副将倒是被他一番话说的颇为意动,腰间的刀也有些蠢蠢欲动,脸上挂着赞同之色。
你字多,你说了算!
张辅毕竟是大军的主将,他不但要考虑于谦说的利处,也要尽可能考虑其他的弊端。
就比如说士兵已经赶了一天的路了,人困马乏之下,未必有力气再高度警惕的前进。
张辅思索了许久,最后还是决定先看看士兵的看法。
然而他是小看了这些可恶的蚊虫惹来的仇恨和厌恶了,在这种地方的蚊虫可不似大明的那般温和。
一叮就是半个拳头那般大的包,奇痒难耐不说,过后还会疼痛不止,谁能受得了啊?
于是,很快张辅便决定了大军继续开拔,等出了密林也就是进入交趾境内再说!
神机营作前锋营,众人手持着新式火器,心里很是安定。
时不时传来几声猛兽的嘶吼声,便只需鸣一枪便可吓退,惊起许多飞鸟,产生的浓烈火药味更是令蚊虫退散。
众人心里不由觉得很是舒爽,身体的乏累反倒是其次的东西了。
大明的密林突击战已经悄然打响!
事实上,于谦的猜测是对的,叛军根本不可能集结大量的军队在这里围堵他们,以神机营压阵的情况下选择趁夜登录是最为稳妥也是当下最快的办法。
大军走在密林中,时不时踩着脚底下的植物,发出一阵阵“咯吱咯吱”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夜色中,这几乎是唯一的声音了。
偶尔间碰到几队小股的叛军听着着密密麻麻的火枪发射声,也不禁觉得头皮发麻,不经交手便吓得屁滚尿流。
随着张辅的一声令下,一排排火枪的齐射,发出一阵爆鸣声,紧接着就看到冲天而起的硝烟,呛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不住的咳嗽着。
大明的兵士都早已经习惯了,但是这对于交趾的叛军来说却是难以忍受的!!
“嘭嘭嘭!”
无数叛军的惨叫声、哀嚎声、尸体和残躯倒下了一篇,有些挂在树上,有些掉在坑里,有些倒在地上……
叛军已经被杀的怕了,原本他们就是由一个个的小队长带领的,军心本就不太坚定,在这种如地狱一般的场景下,所有人心里想的都是落荒而逃,而不是寻觅机会反击!
原本他们是有组织的,一个首领负责统领他们,指挥他们拦截,但是如今那首领早就不知去向了。
说不得挂在树上的一具尸体中就有他的身影……
明军摆出一副誓死前行的样子,不死疲倦的前行。
明军都是些疯子!
彻头彻尾的疯子!
没有人敢在密林的夜里行军,不过张辅也逐渐发现了新式火枪的好处,心里稳如老狗。
火枪阵列在前,大军紧随其后,逐渐向着交趾逼去。
“大明万胜!”
“大明万胜!”
“大明万胜!”
无数的兵士呼喊着,在如此诡秘的黑夜下给自己壮着胆,无数人的呼喊声响彻云霄,竟是振奋了全军!
整个大明的军队都在高声的大喝着,取代了火枪发出的爆鸣声,更让敌军闻风丧胆!
一夜的时间,终于才出了这道密林,站在一望无垠的平原上,向着远处眺望而去,犹恍惚可见溃逃的叛军。
张辅顿时终于松了口气,一夜的时间,全军都有些疲惫不堪,此时看这情形,叛军短时间内必不敢来扰了,于是就下令整军休整。
于谦此时也没有异议了,过来冲着张辅拱手一拜道:
“多谢国公!”
张辅倒是满脸异色的看了他一眼,讶然道:
“该是本将感谢你啊,怎么反倒是?”
于谦便深沉的摇了摇头,说道:
“若不是国公决断,咱们这么多人的性命怕是祸福难测了!说句实话,于谦有些惭愧,我当时想的不过是我不能死,恩师还等着我回去呢,恩师乃是天底下最重情义之人,若是学生回不去了,恩师该是何等的肝肠寸断,痛不欲生啊!”
说着,于谦眼角竟是渗出了几滴清泪,哽咽不止。
在这个时候,师生情是很重的,若是一个不尊师重道的人,是会受到全天下的唾弃的,自然如于谦这般的人才显得弥足珍贵。
张辅拍了拍他的肩膀,深深的看了一眼这个年轻人,也就是自己那贤侄才能教出他来吧?
没想到贤侄跟他这门生感情如此深厚。
“你这小子又不用你上阵,你在这里多愁善感什么?放心,你死不了的!”
张辅重重的说道。
于谦便点点头,心里不知在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