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必要解释吗?”许文心里感觉有点可笑。
信或者不信,是他们的事情,乐意听就听,不乐意听就算了,关自己什么事。
“这位唐会长,您要是觉得是真的,那就是真的呗?”许文无所谓一笑,准备打开车门。
他才没有这种功夫在这里去争辩个对错,有这时间,干点什么不好?
唐会长似乎觉得自己戳穿了一个谎言,忍不住开口一笑。
“年轻人,自我习作书法以来,经手书帖不知凡几,不是我小看当今年轻人,但是,书法是需要时间去学习,需要时间去沉淀的,鉴赏能力也是如此。”
他信步走到一旁翻阅着书帖,嘴角带着自信的微笑,看着书画,他似乎一下子年轻了十岁,整个人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随后,他凝视着许文,语气带着告诫。
“年轻人,不要学了一点皮毛就出来指点江山,任何东西都不简单,书法的学问尤其深,请你以后不懂,不要随便指点江山。”
一旁的墙上挂着几幅空白宣纸。
唐会长觉得自己似乎感觉来了,便拿起毛笔,蘸上墨汁,颇为潇洒的信笔写下。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别的不说,他这个书法协会的会长,还是有几分实力的,几个字下上去,颇有气势,一旁的孙老板面色大喜。
“感谢唐会长赐字!”他大胆的开口索要。
“罢了,这就留给你吧!”唐会长习惯性的想找印章,发现并不在身边。
许文端详着唐会长写下的字。
心里面是有点迷茫的。
“所以说?你想表达什么?”许文有点无语。
你说你水平没达到古人的水平,倒是学会了古人的那些信笔挥毫,到处留墨的习惯。
“对就是,不对就是不对,我不知什么叫指点江山。”许文面色平静的说了一句。
又不需要看这个什么唐会长的脸色,你德高望重关我何事?
眼看着他倚老卖老,一副教育人的样子,许文自然不会惯着。
“你还不服气?”唐会长摇摇头,感觉眼前的年轻人有些冥顽不灵,这样的年轻人,他倒也不少见,便决定给许文一个教训。
“我看你这个年纪,估计连笔都没拿稳,这边笔墨纸砚都有,你敢落笔吗?”唐会长负手而立,一派德高望重的模样。
“你要是敢写上几句,我作为前辈倒是不介意指点指点你,好叫你知道,什么才叫横平竖直,什么叫飘逸,什么叫厚重,什么叫草书,什么叫楷书。”
许文一下子笑了。
“怎么,还有人上赶着给自己机会?”
“我敢写,你敢指点吗?”许文言语清朗,不卑不亢。
“有什么不敢,你尽管下笔,我来看看你的斤两。”唐会长淡淡道。
照理说,他这个身份,本不该和年轻人计较,但是想到有人将正品认作赝品,还是个年轻人,他就有些按捺不住,打定心思要从自己最熟悉的领域好好教育一下对方。
常娥心中担忧,本想说点什么。
却看到许文不紧不慢的来到悬挂着的宣纸旁。
许文拿起笔来,蘸上墨汁,端详着眼前空白的宣纸。
外面不知谁家放着兰亭序的歌曲。
兰亭临帖,行书如行云流水···
歌声悦耳,仿佛传唱千年。
唐会长似笑非笑的站在一旁,好似等待着一场好戏的上演。
常娥心中微微叹息一声,眼神有些愧疚。
就算许文的书法造诣有多高,在唐会长眼中,待会恐怕都会被驳斥一番的。
这个时候,屋外阳光灿烂,金黄的阳光半洒在宣纸,半洒在许文的身侧。
许文面带微笑,仿佛回到那个永和九年的暮春。
他和友人一起,来到了会稽山阴的兰亭中,那天风和日丽,微风拂面,一切都美好得无以复加。
微醺的感觉弥漫心头,横跨千年的两道身影重叠起来。
许文提笔,笔尖点下:
永和九年,岁在癸丑
···
唐会长本来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态度,可是突然,瞳孔一缩,倒抽一口凉气,赶忙扶住桌子,像是在瞻仰神迹一般。
远处的那道身影,在午后的阳光中,挥斥方遒,一举一动,带着无穷韵味。
狼毫笔带着无穷神韵,落笔之间如有神灵。
“游丝断而能续,龙鸾群而不争。”他喃喃自语。
字须奇宕潇酒,时出新致,以奇为正,不主故常!
唐会长嘴角哆哆嗦嗦,一旁的孙老板连忙上前想要扶住,却被他一把推开,踉踉跄跄几步走上前来,颤抖着伸出手,却不敢上前了。
在他眼前的年轻人不再是年轻人。
“右军在世,右军在世啊!”
王羲之,世人人称王右军。
常娥在一旁有点呆呆傻傻,阳光下美好的面孔,因为讶异张开小嘴,眼神之中的异彩,浓烈的像是五彩斑斓的晚霞。
许文笔走龙蛇,洋洋洒洒三百多字,写下的却是名传千古的天下第一行书
兰亭序
严格来说,他这也算是临摹之作。
但是,从古至今,没有一个临摹之作可以将他超越,就仿佛无法超越王羲之的原作一样。
因为,此刻他就是王羲之。
他这一篇兰亭序,就是完整传承了王羲之神韵的神来之笔。
如果说原作兰亭序早随着唐太宗葬入昭陵之中,再也无法面世,那么许文此作,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当世真迹,无价之宝。
写完之后,许文放下狼毫笔,站着欣赏了一会儿自己的作品。
果然是右军传承,许文都有点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刚刚写下的传世篇章。
轻轻取下宣纸,许文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唐会长,微笑道。
“请唐会长指点。”
一把年纪的唐会长双手颤抖,眼神看着许文手中的兰亭序,嘴唇颤抖不止。
是我错了!
是我错了!
许文看看他,看看孙老板,还有店里的老鉴定师。
凡是通晓书法之人,此刻都像是瞻仰神迹一般看着许文手中的墨宝。
许文微微叹息一声,随手取出打火机,想在外面露天的位置将它焚烧归于天地之间。
真品已然葬于地下。
天地间不该有第二卷兰亭序!
扑通一声,唐会长竟然跪下了,眼神哀求。
不可啊!
你永远无法想象一个自小浸淫在书法之中的人,在看到尽得兰亭序神韵之作现世的那种心情。
几近朝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