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混哪里的”黑青伸脚踢了踢,被捆成五花大绑的黑衣人。
黑青奉命护送万宗安回去,暗中留意,本想藏在暗处,看看他有没有跟谁接头,谁知发现一个黑衣人鬼鬼祟祟跟踪他。
这小子行踪鬼祟不说,身上还带着一股杀气。黑心对于这种气息十分熟悉,妥妥的海盗。
这是一种直觉,黑青常年在南海,跟各路海盗打交道,这个人是不是海盗,他光是一闻他身上的气息就能察觉出来。
这小子身上除了杀气,就有一股子海腥味。
鼻子灵也是十分有好处的。
“帮主,你堵着他的嘴,他怎么回答你”侯三出声提醒,一副我都是为你着想的样子。
黑青不耐烦白他一眼,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就你话多,老子用不着你提醒,我不知道呀。”虽然这么说,黑青还是亲自上前,扯下那人嘴里的布。
那人都以喘息张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哎我的娘呀,臭死我了,你这塞的是丑袜子呀”
黑青听了,不自觉闻了闻手里的臭麻布,鼻子被那冲鼻的味道吓得退避三舍。拧着眉头,扔开手里的抹布,对侯三叫嚷“他娘的,你给他塞的是啥玩意儿”
侯三尴尬笑笑,有点不好意思道“情况紧急,这不是没有布嘛,只能拿袜子凑合凑合。”他讪讪走过去,捡起地上的袜子,塞进自己怀里。
侯三愣住,白他一眼。“你这脚是不是也太臭,你难道从来都不洗袜子”
“糙老爷们儿,那么讲究干什么又不是娘们。”侯三心里暗骂,说的好像你的脚不臭一样。
黑青挥挥手,不耐烦蹙着眉头“算了算了,这不是重点。”他回过头来,看向那个被绑住的黑衣小子。“说说吧,你是谁的人,为什么跟踪万先生”
那人死硬着嘴,一言不发。
侯三见他这德性,哈哈笑起来“帮主,还是只螃蟹”这是海盗圈里的黑话,形容一个人是螃蟹,表示这个人横的很,壳硬还喜欢横着走。
黑青闻言走上前,居高临下看一看黑衣人,然后伸出手在他身上摸起来。从脖子往下走,该摸的地方全摸了一遍,到腋窝处,那人被挠的痒痒,忍不住哈哈大笑。
那人还来不及反应,黑青一把扯开他胸前的衣服,露出里面一个醒目的刺青。
“白鲨的呀”侯三惊呼“不对呀,你们白鲨帮不是解散了吗小子,又出来混”
那清晰的白鲨帮刺青,任谁一看就知道,这个人曾经是白鲨帮的。只不过三年前,白鲨帮帮主退役江湖,隐居到哪里去也没人知道,他手下的小弟要么就投了别的帮派,要么就拿了钱回家,还有一些,被收编。
按照规矩,这些刺青几乎都被洗掉,用一种特殊的药水,虽然不能彻底清除,但是至少算是脱离白鲨帮。
只有那些放走回家的,身上的事情没有被清除掉。
侯三一看,就能判断出这小子是被解散回家的那批人。他不觉嘲笑道“兄弟,好不容易拿了钱回家,怎么又出来当海盗,从良不好吗”
那人眼珠子乱飘,就是不敢直视二人。黑青情绪不是太好,不耐烦的给他一巴掌,“转转转,转什么转,再转把你眼珠子挖出来。一双王八绿豆眼,还他娘想多转转,转成铜铃眼不成”
那人终于忍不住,眼鼓鼓瞪着黑青“就你眼大,比牛眼还大,蠢的跟牛一样。”
花擦,这果然是个硬茬子。都被人绑了,还能这么恨,居然敢鄙视他的眼睛。“行啊小子,我看你不仅仅是只螃蟹,还他娘是只霸王蟹。”
“帮主,要不要收拾他”侯三立刻同仇敌忾,狠狠瞪着那人,凶神恶煞。
“还等什么,给老子卸了他的螃蟹钳子,我倒要看看,没了钳子,这螃蟹还怎么横”真是流年不利,大晚上抓个人,还抓了个这么横的,黑青正好在气头上,就拿这家伙出出气。
“得勒,您好好看着,也让这白鲨帮的小鲨鱼,见识见识我们黑龙帮的手段。”侯三摩拳擦掌,发出桀桀的怪笑声,走向那人。
黑青退让几步,等待侯三收拾眼前这棒槌,自己立在一旁看好戏。
那人明显紧张起来,但依旧硬挺,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冒出,他死死咬着牙齿,坚持一言不发。
侯三从怀里掏出一个圆柱形的竹管子,那人不明所以,不知道他掏出的是什么东西。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侯三已经扯开管子上的塞子。
在那人诧异的目光下,侯三将管子里的东西倒在他的胸前,一股甜甜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那人狐疑,这闻起来怎么像是一种花蜜
不等他问出口,侯三就贴心的给他解开疑惑“是不是觉得这味道很好闻呢”
那人不觉点点头,的确很好闻,甜甜的,香香的,令人很有食欲。
“好人就对了,你觉得好闻,有些东西也觉得好闻。”侯三此时诡异的笑起来,像是一只隐藏在暗处阴毒的鬼怪。
“什什么东西”那人类后山诡异的笑容吓住,开始毛骨悚然,有不好的预感从心底蔓延。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侯三依然在笑,可这下笑越发诡异狰狞,他退开几步,静静等待着什么。
屋子里静悄悄,这是一处刑房,但是比较僻静,没有人来。除了门外呼呼的风声,就是火盆里,噼里啪啦的木炭燃烧声。
等了大概一小会儿,屋子里开始有一些怪异的声音响起。那声音像是某一种虫子发出,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那人开始不明白是什么声音,但渐渐当他看到地面上,密密麻麻的,有一些小小的黑色点,正朝自己逼近,才惊恐的发现,这是一种特殊的蚂蚁。
“这这这这是什么”黑衣人惊恐的盯着那些虫子,吓得浑身直哆嗦,我勒个去,这密密麻麻的,他已经浑身起满鸡皮疙瘩。
“虫子,也没什么特别,平时不招人,可是就有一个毛病,闻不得这种蜜蜂花香,一闻到,就喜欢乱咬东西,尤其是那些沾了花蜜的东西”侯三笑得咯咯响,像只得意的老母鸡。
黑青要不是看在他这招,够损够有效,早一巴掌把他拍在墙上。就笑起来,真不是一般难听。
果然,那人听到这一句话,吓得尿裤子,一股腥臊味传出,那人哆嗦的大喊“来呀,我不怕你,老子一男人,会怕你区区一点虫子”
侯三跟黑青对视一眼,盯着他脚下那一滩水渍,同时露出一个诡异又恐怖的笑容。
好呀,嘴硬那就继续硬,也让他们看一看,白鲨帮的弟子有多大能耐。
密密麻麻的小虫子,顺着香味一路往上爬。有那速度快的已经开始爬到那人的脸上,那人惊恐的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往自己的肉里钻。
“你别怕,这东西咬起来也没那么怕人,只是呢最多吃一点肉是吧”
“对啊,没什么好怕,他就是往你身上到处钻,把你身上涂了有蜂蜜的地方一点一点吃干净,然后,你会看见自己的心脏露出来。”
“但是千万不要怕,因为不会死人的。”
黑青跟侯三两个人,一唱一和,添油加醋,将这件事情描述得十分恐怖。
那人脑子已经幻想着,大片的虫子聚集在他胸前,把他的肉一块一块啃食掉,然后露出血淋淋的心脏,最后他会痛死过去。
“不不,我说,我什么都说了,你们放过我吧,快把这些该死的虫子赶走”那个人吓得不行,开始疯狂的抖动,要挣脱身上的虫子。
可惜虫子如影随形,不断的往他身上钻,他吓得疯狂扭动。
最后坚持不住,晕过去。
黑青看看侯三,后者哈哈一笑。想当螃蟹横着走,也得看看你遇到的是谁。
结果很快出来,这是陈琰的人。
“这么说,陈琰已经出现在许容”梁融静静不说话,黑青心中嘀咕,他这样子看上去,怎么有些意兴阑珊。
“听他的意思,好像是在许荣跟陈琰接头,咱们是不是可以去抓人了”黑青不想其他,只想着赶紧把这姓陈的家伙抓到。
只要抓到他,就一定能够找到汾王,找到汾王,纱姑娘就能手刃仇敌。黑青心想,自己要是亲手帮她抓到仇人,纱姑娘总该对自己有个好脸色吧
纠结来去的黑青,终于意识到自己对沙姑娘心中的那点念想,是个什么意思,这既然喜欢了,就该想方设法去讨好人家。
用侯三的话说,追姑娘得舍得下脸面,她想要的,你都满足她。喜欢珠宝首饰的送书和首饰,喜欢风花雪月的,送他风花雪月。爱好诗词歌赋的,陪她填词作赋。要钱给钱,要爱给爱。
总而言之一句话,满足她种种需求,如果她还是不喜欢你,那就只能说明一个道理。
那姑娘眼瞎
黑青认为这个答案深有其理,纱姑娘不喜欢金银珠宝,华美服饰,对诗词歌赋,武艺秘籍也并不感兴趣。
她心心念念的,唯有报仇这一件事情。既然如此,那自己就帮她把这事做绝了。
他就不信,自己做到这份上,她对自己还不心动。
梁融不知黑青心中所想,只是淡淡问他“那人可有交代,陈琰在何处”
“这倒没有,不过,他交代了接头的暗号跟方式。”黑青挠头,那小子说的倒是真话,陈岩并没有真的出现,只是用暗中联络的方式跟他通信。
“那他有没有交代,陈琰为什么让他跟踪万宗安”汾王跟陈琰到底在盘算些什么为什么紧紧盯住万宗安
“这他哪里知道,这小子就是一个刚刚见被招入麾下的小喽啰,负责盯梢而已。”除了这些东西,那小子身上的确没有任何可用的消息。
“那他说的那些联络方式,只怕也已经废掉,他没有及时出现,陈琰必然已经察觉到事情不对。”梁融知道陈琰生性谨慎,否则也不能跟随汾王逃离王都,三年来毫无下落。
“废了,那这人不白抓了”黑青颓丧,他的盘算只怕是要落空。
“那倒也未必,这样,你放消息出去,就说昨晚抓到一个刺客,跟踪万先生,刺客负隅抵抗,被你们当场狙杀。”
梁融起身,给自己倒杯茶,淡淡道“陈琰这种时候还敢出现在许融容,想来一定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思来想去,八成离不开那个宝藏。他既然来了,就绝不会轻易的离开,我们先用这个消息稳住他,然后你让蒋腾在城里暗中布置人手,悄悄查探。”
入得宝山,哪有空手而归的道理,陈琰冒险进许容,断然不会来来就走。
至于他到底会做到哪一步,那就要看,只许容城下埋着的宝藏,对他而言,到底有多重要。
黑青觉得这个法子不错,于是领着人开始暗中布局。蒋腾面上依旧在查,楚县令的事情,可暗中已经着人去悄悄排查可疑人物。
许容城里,一松一紧,张弛有度,渐渐拉开一张看不见的网。
关离正在屋子里打扫,纱姑娘一脸哀怨,被她拖着一起打扫屋子。想她风华绝代,人美花娇,到哪里不是有人贴身伺候,哪一处不是被人追捧。
谁知今日,却沦落到要亲手打扫屋子,干这种杂活
纱姑娘第一百次叹气,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人在屋檐下,就是得低头。
她的确不想干活,可惜,关离说的狠,不干活,不给肉吃。
“那你的承王殿下为什么不来打扫屋子”纱姑娘一边狠狠地,扫起满地尘埃,一边怒怼关离。
关离毫不犹豫回她一个娇媚的笑容“我家梁融出钱养着我们呀,这生活费可都是他给的,你怎么好意思,还让他打扫屋子别忘了,你可是在这里白吃白住的。”
纱姑娘十分有气节,很想一甩手吧,一走了之。可惜现实比人强,她别的不缺,唯独缺钱。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想当年她纱姑娘,何时把这一点点小钱放在眼里,便是人家给上万两金子,她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到如今,却只能靠着别人白吃白喝。想不到,她也有混到这个地步的时候。
现实比人强,纱姑娘气恼,用力扫起满地尘埃,以泄心头之愤。要不是怕突然跑出去,会招惹不该招惹的麻烦,破坏承王的计划,导致捕捉汾王失败,她早就出去抢劫了。
凭她的本事,抢劫一两个有钱黑商,迅速就能发家致富,用得着这么憋屈,吃口肉都还要看人脸色
纱姑娘哀怨的扫地,外面响起一道男声“阿离姐,你在家吗”
关离一听,就知道这是小良的声音,她从厨房出来,打开院子门。笑意盈盈对着他道“你今日怎么得空过来,可是有事”
小良望一眼屋内,被飞起的尘土呛到。关离歉意,笑笑将他带出院子,把门关好。“对不住,屋里乱的很,你有什么话直说吧。”
小良也不是外人,对着阿离也不会拐弯,直言道“我前几日去破庙给那些乞丐送点吃的,然后听到他们说起一件事。”
给乞丐施舍食物,是小良家一贯的作风,按照他父母的话说,人赚了钱就得做一些善事。若是为富不仁,坏了名声,将来再不能做生意不说,还会遭到老天的报应。
“什么事儿”能让小梁集匆匆跑来这里找她,可见这件事多少跟她有些关联。
“嗯这几个人跟我说,前些日子,有一个男人去破庙找老乞丐。”小刘听到这件事,心中便觉得有古怪,所以第一时间来告知关离。
“找老乞丐他有没有说他是什么人,找老乞丐要做什么”老乞丐在这里很多年,从不说自己的亲人朋友是谁,加上他遗言中交代的内容,关离觉得这个时期,那人出现的太巧合。
“听那个人的意思好像是,死老乞丐的故交。”小梁回忆一起的几个人跟他说的话,总结起来,话里的意思大概是“那个人说,什么老乞丐欠他一样东西。”
这敢情是个债主
老乞丐都穷成那样了,还能有什么东西,还给人家
老乞丐的样子,应该是远离家乡多年,这个人费尽心机,千里迢迢来到此地找寻老乞丐,能为什么东西
“这我也不太清楚,嗯,我就是觉得这事有点奇怪,应该让你知道,万一,是找小乞丐呢”小良曾经多方打探小乞丐的身世,可来来续续都没有结果,所以便作罢。
如今听到有人找老乞丐,心中不免会想,是否是小乞丐的家人寻来了。
关离感激道“好,你说的我都知道了,谢谢你。如果我再遇上那个人,麻烦你让那些乞丐告诉我一声。”
两人又简单说了几句话,关离给小梁送了一盒吃食,说是她自己亲手做的,小良本不欲要。可关离塞给他,说感谢他对自己的关心照顾。
食盒里,是小良爱吃的一些小零嘴点心,发现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便笑意盈盈接下。跟关离挥手告别之后,他提着食盒离开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