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太医从宫里出来,就直奔平王府。顾不得其他人诧异的眼光,带着焦急,直接闯进平王府。此时平王正搂着新到的美人饮酒作乐,好不快活。
见他匆匆赶来,十分诧异。可也知道,不是紧急情况,他不会这么冲到到这来。等平王挥退下人,胡太医才紧张道“王爷,情况不妙。”
“怎么不妙?”平王也被他带的情绪紧张。
“王爷,微臣今日个陛下诊脉,发现发现”胡太医神情慌乱,哆嗦的厉害,整个人仿佛被吓的不轻。
平王不耐烦,一巴掌打桌子上“结巴什么,赶紧说。”
“王爷,陛下他他大限将至啊!”胡太医的话震的平王半天反应不过来,这话的意思是是父皇快不行了?
平王仓皇失措,颓然坐在椅子上,一时间无感交加。他不知是应该欢喜,还是应该愤怒。皇帝要死了,这对他也许是好事,可以省了他谋害父皇的罪名。可突然知道自己的父皇要死,他心里有忍不住惆怅几分。
事情,好像来的太顺利了一些。
他坐在椅子上,没有言语,屏风后的常韦得到消息,赶紧走出来,也顾不得胡太医诧异的眼光,追问道“我问你,陛下还剩多杀时日?”
胡太医斟酌了一下,不安道“最最多七日。”
七日?常韦惊慌,这根本撑不到祭天那日。若是在那之前皇帝死在大内,那他们的计划岂不是全盘落空?他收敛慌张,谨慎道“王爷,事态紧急,咱们必须提前计划。”
平王一愣“提前?为何要提前?父皇若是自己驾崩,对我们不是更有利?”
常韦紧张道“王爷糊涂,如果陛下提前宾天,您就真担上谋害陛下的罪名了。到时候,别说名正言顺继承大统,另外几位王爷,随时能有正当理由,对您进行讨伐。”
常韦说的义正言辞,苦口婆心,平王也是吓了一跳。可转瞬一想,事情不就是如此?世人都知道,皇帝要在初十那日祭天,若是皇帝提前宾天,那意味着什么?只怕所有人都会认为,皇帝早就被他弄死,他立马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他那些兄弟们,正愁没机会对付他。
“先生快说,本王现在该怎么办?”平王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心中稍稍有的那一点父子之情,此刻消失的干干净净。
“这样,我先去安排,让钦天监上奏,说夜观天象,发现祭祀的日子必须提前,否则于国运不利。您赶紧进宫,安排人手,自己照看陛下。带上胡太医,好好为陛下续命,确保陛下能支撑到祭天当日,否则”
常韦回头阴狠看一眼胡太医“胡太医,陛下就交给你了,若是出事后果你知道的。”常韦拍拍胡太医的肩头,吓的他一阵哆嗦,胡子抖的厉害。
平王扫视一眼胡太医,冷冷道“都听到了,还不赶紧去。”
胡太医打个冷颤,转身要走。
“慢着!!”常韦却又叫住他,在平王疑惑的眼神下,走到胡太医身旁,为他整理了一下衣衫,笑道“太医,刚才进府的时候,不少人看到你慌乱的样子。你若是这么出门,外面的人大约都会知道,陛下出事了。”
平王一愣,看向胡太医的眼光就不善了。这个蠢货,冲进府中,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众人,皇帝有事吗?“常卿,你看”
“在下送送胡太医,让世人知道,王爷只是连日来,为朝事操劳过度,并无大碍。胡太医笑笑,不要露怯。”常韦的意思十分明白,这是要在门口演一场戏,告诉世人,胡太医之所以焦急进府,是因为平王殿下病了,不是皇帝有事。
“常卿心思缜密,本王佩服的紧。”平王不得不赞叹,这谋士行事稳妥。
常韦笑笑,领着人往外走。到了大门口,故意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道“真是劳烦胡太医跑这一趟,王爷忽然晕厥,我等也是吓坏了,好在没事,真是万幸。”
胡太医捏紧了药箱子,拱手一下道“先生不必客气,王爷只是近来太过劳累,才导致如此,您实在不必如此担忧。等王爷吃了药,好好歇息一番,也就无大碍了。”
两人又在门口寒暄一番,探头探脑的人,亲眼看着胡太医拿走一袋银子,高高兴兴离开了王府。等目送胡太医离去,常韦才转身回了王府。
等大门一关,各路探消息的人,即刻消失在隐蔽处,去向各自的主子报告消息。
而平王身子不好的消息,也迅速传递到王都各处。只有少数几人知道,平王夜里再次入宫,觐见了皇帝。
第二日,钦天监果然上奏折,说夜观天象,紫微星微弱,掐算星象,发现初十那日不利于祭祀,皇帝最好将日子提前到初五,否则最合适祭天的日子,便要等到三个月之后。
所有人都知道里面有猫腻,可谁也不拆穿。
提前祭祀,似乎对所有人,都有好处。提心吊胆的日子,即将过去,早些结束,好过晚些到来。一时间,朝野上下空前团结一致,都同意了钦天监的说法。
皇帝的圣旨随之而来,很快,王都里就传遍,祭天的日子改到了本月初五。
各怀心思的人,纷纷改变计划。一切都来得的突然,却挡不住人心的涌动。
梁旭看着离去的平王,还有沉睡中的皇帝,面无表情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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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离在经历几次生死关卡后,第一次月事来的凶猛,一度让她觉得自己要死了。苗婶知道她难受,特意请了蒲先生来给她看看。
“先生,我这是要死了吗?”关离躺在床上,感觉全身都痛苦的厉害,就算是前世,她也没遭过这样的罪。身体不断血崩就算了,小腹就跟刀捅一样。这痛苦,完全不比当日被箭射穿少。
甚至有过之无不及!
一想到往后都要这么凄惨的过日子,关离恨不得当时就被箭射死算了。
蒲先生安静地把脉,好一会儿才道“你之前可是生过大病,得了寒症?”
关离点点头,之前被黑青连累落海,在水里泡了很久。后来被送到红岛,一路上都是被海水沾湿衣服,浑身上下一直都是冰凉的。当时病的迷糊,要不是遇上纱姑娘救命,直接就死了。
蒲先生听了个大概,心下了然,温声道“你原本受过寒症,又有湿气入体,身子就没调养好。后来又中箭落海,九死一生,虽然伤好了,可内里的元气大伤,还没调补过来。眼下葵水忽至,自然疼痛难当。我给你开些药,暂缓一下。不过”
苗婶见她难受,也揪心的很“不过什么?”
蒲先生看一眼关离惨白的脸,踟蹰道“不过她这状态,恐怕一朝一夕不好调养,身子亏损的这么厉害,光是吃药,恐怕难以痊愈。”
关离忍着疼痛,喘息问“你就直说吧,我该怎么办?”只要能让她停止痛苦,解除痛经,让她干什么都行。
蒲先生收回手,思索一下道“我看你这身子,不如练练武艺,既能强身健体,也好自保。”
“学武艺?跟谁学?”关离苦笑,这村里都是渔民,哪有会功夫的人。
蒲先生也知道为难,想了想,才道“不如这样,老潘这几日回去办事,回头等他回来,我让他教你几招,可好?”
“那再好不过了!”苗婶子笑笑,老潘她倒是听丈夫提起过,是个好人。他既然是镖师,如果能教教关离,自然是极好的。想了想,她又私心道“不知那位潘爷,能否顺带教教我的儿子,男娃子,学点本事,也省得以后被人欺负?”
关离一听,觉得是个好事,一脸期待看着蒲先生。
蒲先生笑笑“可以,一个是教,两个也是教,他应该不会拒绝。”
苗婶子大喜,开心的一直道谢,亲自将蒲先生送了出去。关离躺在床上,刚才被蒲先生施针之后,疼痛缓和一些,她这时候才稍微清醒一些。
一清醒,就忍不住想起潘山。那人看着凶神恶煞,也不知是不是个严厉的师傅。万一他十分严格,自己恐怕还有苦吃。
一想到那张带着疤痕的脸,对自己大声训练,关离就忍不住头疼。
蒲先生告别的苗婶子,又为其他几家有病人的村民看了看病,这才往家走去。一进院子,就感觉有人来过。他戒备拿起一旁的棍子,小心翼翼往屋里走。
一进门,便看到一人正背对着他,翻看他桌上的医书。那人头也不回,淡淡道“先生回来了,在下恭候多时了。”
蒲先生听到这声音,情绪不好,可到底放松了警戒,冷冷道“你来做什么?”
来人回头,是个清俊的男子,只是脸色十分阴沉,看着不是很好惹。他古怪笑笑“先生让在下好找,要不是通过老潘,我还不知道,您居然藏身在这么一个小小的渔村。”
“身为岐门的传人,您不觉得羞愧吗?”
蒲先生走过去,夺走他手里的书卷,淡漠道“你到底来这做什么?”不着痕迹打量他一眼,忽而冷笑道“受重伤了?”
靠近这人,才发现他身上有一股药味。不同于屋内的味道,蒲先生一闻,便知道那是治疗重伤的药物。
来人被拆穿,也不觉得难堪,自在找个地方坐下,给自己倒茶喝。“你的医术又进步了,没错,我是身子不好。这不,找你来看看。”
蒲先生凝视他一会儿,略微挣扎了一瞬间,就坐下给他把脉。越把,眉头越紧。“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那人轻声咳嗽两声“我猜测,应该是那边的人。我这次去红岛办事,运气不好,被他们发现了,这才受了重伤。”
蒲先生一愣,紧张道“你疯了吗?一个人上什么红岛,就算那里荒废了,那些人也不会轻易放弃红岛。你这时候去,不等于暴露自己。”
那人嗤笑一声“你以为我想,老头子最后的线索在那里,我听人说,是南广义把他关在南家堡。”
“张柔那疯女人,过河拆桥,将整个南家堡都炸掉了,老家伙失踪,我能不着急?”来人气恼,一点悔改之意也没。
蒲先生闻言,却震惊道“樊爷在红岛?怎么会?南广义抓他做什么?”
“做什么?”那人讥讽笑笑,露出一个明知故问的表情“南广义做那件事不是为了张柔?樊老头手上有什么,你我心知肚明。要不是老头子固执,非要找什么有缘人,会中了南广义的计谋,被困在红岛吗?”
“照我看,那些都是多此一举,他直接把东西交给我们不就行了。”
蒲先生一边起身给他配药,一边淡淡道“给你,还是给我?”他似乎情绪不好,拉抽屉的动作很重,关门的动作更重。
“你以为那本书上的东西,是随便一个人都能看懂的?实话告诉你,除了你我,老头子找了很多人看那本书,都没弄明白那东西的作用在哪里。”说道这里,回头看一眼那人。
语重心长道“算我求求你,别这么折腾了行不行。你怎么句一点不惜命,你这样,对得起”
“我自己的命我自己折腾,怎么了?”那人打断他,笑的讥讽“我爹娘都死了,你何必成日这般说教?他们自己为心中的大义丧了命,丢下我这么个嗷嗷待哺的孩子不管,我为什么还要珍惜这条命?”
那人带着一种报复式的快感,踩着父母的痛脚。蒲先生听的一愣,不知如何反驳。当年的事,一言难尽。
“行了,你也别这么罗嗦。也没比我大几岁,怎么句跟老头子样的,每次见面,都要唠叨我一番。告诉你一件事,老头子失踪前,见过一个人。”那人挠头笑笑,在蒲先生继续唠叨前,转移话题。
“他见过谁?”蒲先生好奇道。
“我逮着一个南家堡的侍卫,听说这几年,南广义送了很多人去见那老头子,可惜老头子一个都不满意,最后,有人说,张柔身边的紫嬷嬷送了个阉奴进去。而神奇的是,那小子居然活下来了。”那人语气中,有几分难掩的兴奋。
蒲先生怪异看他一眼“什么叫活下来?”
“不懂了吧,我听说,南广义送了很多人去见那老头,可没几个人能活着离开密道。唯有那小子,活着离开了。”那人笑笑,一听到消息,他就明白,老头子下了套,凡是进去的,不怀好意的,最终都死于非命。
听到有一个人活下来,蒲先生也意识到,这个人可能不一般。“你是怀疑,老头子将东西交给她了?”
“自然,我听说,老头子被南广义囚禁几年,身子已经大不如前,期间似乎因为什么事,脑子变的有些不清白。”说到这里,那人顿了顿,不安道“他大概也觉得时日无多,所以最后赌一把,将东西交给了那小子。只是后来红岛出事,我暂时失去那小子的踪迹。”
“叫什么名字知道吗?”蒲先生也有几分期待,能得到老头子的认同,会不会是他们要找的人?
那人摇摇头,苦笑一声“找到又怎么样,老头子病糊涂了,居然将东西传给一个阉奴,若真是找到人,你要将身家都托付给一个阉奴吗?”何其荒唐。
蒲先生却淡淡道“樊先生也是残缺之人,你为何要对他们有偏见?难道忘了明公的话?”
那人一顿,失笑道“是我魔障了,只是我不懂,难道一个阉奴真能改变什么?”
蒲先生笑笑,手上慢慢将药物放入药罐,准备给眼前的人煮药。“大道三千,世人不过蝼蚁,如何能全部参透?”
“樊爷虽然身子残缺,可脑子里的学问,比你我不知高出多少。他既然选定了人,这人一定有过人之处。照我看,不妨找找这个人,也许,会有意外惊喜也说不定。”
那人凝视他稍许,有些不安问“若是错了呢?”他站起来,走到蒲先生身旁,跟他对视“若是老头子错了,你当如何?我们是不是就断在这里了?”
那人眼里有疑惑,有担忧,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幽深的双眼,让蒲先生愣住,若是错了,又该如何?他有些恍惚,不知如何回答。
若是错了,他们会怎么样?
好几代人的心血,是不是就这样彻底断了?所有人的努力,都化为灰烬?想到那个结果,他忽然一阵恐慌。就像多年的信仰,突然在眼前崩塌。
他忽然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摇摇头,也是给自己一份肯定安慰,他咬牙道“不会的,先生不会错,他一定不会错!”这话说给眼前的人听,也让自己安心。那样敬仰的先生,绝不会用他们的未来赌气。无论他多糊涂,心中的信念,觉不会变。
那人见他如此,淡淡一笑“但愿你说的都对。”但愿,他们的信仰跟坚持,不会错付。希望那个小阉奴,值得他们去找,否则那人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眸子里的杀气让屋子都冷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