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情?!!”
“偷情~~~”
“偷情”
三个人,尽管异口同声,却是三个不同的语调。王铮是十分惊讶,纱姑娘是了然中带着暧昧的笑容,梁融则是疑惑中带着思索。
轻韵端着茶走进来,给几人都满上。听到这件事,也是很诧异。“你们才知道吗?”
这下众人都惊讶了,纷纷看向轻韵。关离率先发话“你知道海云儿跟秦明的关系?”真是没看出来,她居然知道这件事。
“这也没什么,你们当主子的不清楚,我们下面跑的小奴婢多少知道一些。”轻韵放下茶壶,回忆道“这好像是半年前,我有一回路过海姑娘的兰香院,看到那位秦公子衣衫不整地从院子里出来,当时也没当回事。后来还有一次,也是夜里,我从后花园路过,可巧的是,我腰带松了,便想这个地方整理一下衣服。”
“谁知道才走到假山旁边,就听到一阵嗯反正就是男女那些事儿我听到那声音,正想走开,就听到里面的男人问‘小云儿,爷比起你的鹏爷来,如何啊?’那女的就回答‘秦公子,鹏爷哪里比得上您年轻力壮,简直弄的奴家欲仙欲死。’”
说着,轻韵张嘴问几人“什么叫欲仙欲死?”
关离噗的一声,吐了王铮一脸。纱姑娘勉强咽下口里的水,指着梁融道“你问他!”
关离闻言,再次咳嗽起来。王铮低着脑袋装鹌鹑。唯有梁融,淡定将茶杯放回桌子。十分淡定道“就是要死要活的。”
轻韵听了莫名好奇起来,她虽然做了纱姑娘的丫鬟,在这迎风楼里又呆了几年,可本质上,被纱姑娘保护的很好,也从没接触过那些事。只是偶尔听说什么男女之事,但是她一直觉得模糊,没什么概念。
今日不知怎的,忽然就好奇起来。
关离看着这个不过十四岁出头的少女,正一脸懵懂的提问,顿时感慨古代落后的性教育问题。
“为什么要死要活?人要死了,怎么又要活?这不是很矛盾吗?”轻韵显然没打算轻易揭过这一段,今日非要弄个清白。
梁融一顿,看一眼神情各异的几人,淡淡一笑“这个问题,恐怕只有你将来的相公能告诉你了。”
“相公?”轻韵更加迷糊了,这东西还要等那不知在何处的相公来说,是何其遥远啊。想了想,轻韵不屑看看着梁融道“我明白了,你也不知道,哼,我家姑娘还说你很聪明呢,呸,都是假的。”
说完,端着餐盘,扭身走出去。
纱姑娘面带尴尬,哈哈一笑“小丫头不懂事,不要介意,不要介意。”
关离恰时插话道“好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一得到消息,就想去海云儿那里打探消息,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三人纷纷看着她,不问话,等着她回答。
关离见三人没有猜谜题的意思,瘪瘪嘴道“海云儿失踪了。”
这下几人都诧异了“她失踪?南爷封锁着迎风楼,她怎么会失踪?”纱姑娘暗想,难道这女人知道事情不好,找着机会逃跑了不成?
也是,要是她真的逼着黑青去南家堡,见到黑青,此时必然吓的落荒而逃。
可问题是,黑青没把她供出来啊?
王铮看向梁融“主子,要不要让属下去查探一下?”
梁融摇着扇子,淡淡道“不必。”他勾唇一笑,十分笃定道“这人,八成让吕长老弄走了。”
关离脑子一转,就想到那件血衣了“你的意思是,吕振平醒来,怀疑是海云儿陷害他?”否则吕长老弄走一个娼妓做什么?总不能,父子俩吃一碗饭。
梁融轻笑“有时候,你还是很聪明的。”
“不错,吕正鹏被抓的突然,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那件血衣。既然他没杀人,那血衣的事,就只有可能是他身边的人陷害的。他一直住在海云儿的院子里,最有嫌疑的,便是海云儿还有她的侍女。”
“现在马无畏已经死了,他没有了恐惧,冷静下来,就能发现问题所在。有人要置他于死地,他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纱姑娘听梁融侃侃而谈,看一眼门外,小声问“那血衣不是你栽赃的吗?”说实话,她还是不相信梁融那样短的时间内能发现证据,所以她一直怀疑,梁融为了救关离,栽赃了吕正鹏。
梁融瞟一眼纱姑娘,笑道“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我,我没机会。”
关离疑惑“既然不是你做的,那会是谁?真凶吗?”似乎只有这个解释最合理,真凶杀人后,栽赃给吕正鹏。
王铮想了想道“其实属下还是不明白,那真凶为什么杀马波?马波那样多疑谨慎的人,又问什么会独自一人出现在后花园客房?他是去见谁呢?”
王铮是亲自给马波验尸过的,他能判断出,这人是死于刀伤,只是他对于凶手的杀人动机,非常好奇。
梁融沉默好一会儿,他其实并不在意一个断袖的死因,昨日之前,他帮着找寻凶手,都是为了救出关离。可眼下,他忽然有种强烈的感觉,马波的死,跟南爷的目的,一定有所关联,只是关联点在哪里,他一时还没想明白。
“眼下要紧的,是救出黑青。”关离插话道“那小子”关离想了想,一时间不知用什么词来相容他的遭遇,最后只能艰难吐槽道“那小子实在是个点背的,我真不明白,南爷为什么抓住他不放。”
“这还用想,他自己不是说了么,他闯进南夫人的房间了。”纱姑娘嗤笑一声,一点不同情黑青“南夫人可是南爷的心头肉,南爷这些年,别说小妾,连个伺候的丫鬟都不要,可见对夫人的深情。我可听说,以前有那不长眼的,多看了一眼风华绝代的南夫人,久被南爷把他的眼睛挖下来了。”
“啧啧啧,那南爷,可不是一般的醋坛子。”
梁融淡淡一笑“我可不这样想!”他站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走动两步,活动一下筋骨,“南爷能将黑青关那么久,今日才放出来,可见早就有所预防。他这是在防着什么?丢失的东西,我怎么想,也不会是所为的秘账,必然是别的东西。”
“这东西很重要,重要的不能为外人所知。所以他得藏着,却又必须让这楼里的人信服于他,不会闹起来。所以,他才找到一样东西代替那个秘密。人性本来就自私,若不是事关自己,没几个人,会将别人的生死放在心上。”
“所以,他将秘账当作挡箭牌,扔出来了?”纱姑娘摇摇头,都是人精,难怪能在红岛多年,位置牢不可摇。
“那秘账到底是什么东西?”关离想破脑袋,也想不通那是什么东西。
梁融想了想,淡淡道“也许我们能从马波的死,找到答案。”
他一放话,几人都诧异了。
“公子这从何说起?马波的死,怎么会跟南爷有关系?”王铮看不明白,其他人也看不明白。这明显是八竿子打不找的两件事,怎么会有关联。
梁融笑笑“有时候,越是看着没关系的事,反而是千丝万缕的联系。而那些看似联系紧密的事,却极有可能,是障眼法,迷惑众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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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微微有些黑,关离才吃了晚饭,走出厨房,就被几人给围住。关离诧异,看着几个虽然不强壮,可一身杀气的几人,也是胆怯不已。她扯扯唇角,弄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几位大哥,有何要事吩咐小的?”
标准的狗腿子姿态,谁见了都要鄙夷几分。
“你是小关子吧?”为首者上下打量一下关离“跟我们走一趟,南爷有些话,要问你。”然后不管关离的挣扎,拖着她就走。
关离就这样,被人一路拖到了一间院子。这地方她熟悉,之前为南爷送寿礼的时候,来过。院子里好些个侍卫,按着戒备十分森严,关离被人拖着进入一间昏暗的屋子,进了门,关离入目便见到一屋子的刑具。
她心里一凉,这是个什么套路,难道怀疑她了?
没事,不怕,她身正不怕影子斜,她是无辜的。可问题是,那个活阎王知道她是不是无辜的?这几日所见,这里的人,做事不凭道理,只讲利益。
几人将关离绑在椅子上,关离一声不敢哆嗦。她牙齿打架,担忧了好一会儿,门才被人推开。关离看着来人,立马低下脑袋,不敢直视。哎呀我去,这可是名震八方的南爷。
南爷走到她对面,坐下,沉声道“抬起头来。”
关离目光闪烁,不安抬起脑袋,看着面前的男人,心里直抽抽。
“你叫什么?”
关离眨眨眼,吞吞吐吐道“关关离。”
南爷微微颔首,双手放在膝盖上,定定看着关离道“你跟黑青是什么关系?”
关离犹豫一下,小心翼翼道“我说实话,你你能别打我吗?”那胆怯懦弱的样子,让南爷一愣,忽而大笑起来。
“有趣,当真有趣,你倒是个实诚的小子。也罢,你说,我且听听看,你说的是真是假。”南爷难得心情好,笑声让门外的侍卫对看了一眼,也是十分诧异。
“我我跟他其实是一起被人卖到红岛来的。真的,不瞒您,我我原本是被人贩子准备卖到南洋当猪仔的,我害怕,就逃跑了。逃跑的时候遇上黑青,可是我俩倒霉,逃跑的船破了,我们俩在海上飘荡了一段时间,然后就被一帮海盗捡起来,一起送到红岛人贩子市场了。”
“后来我跟黑青就被纱姑娘被买到迎风楼,他当了龟公,我运气不好,被海水泡伤了身子,废了,只好成了阉奴。”
“真的,我一句假话也没有。”关离表现的十分诚恳,双眼努力睁大,表明自己的诚实。
南爷微微颔首,继续问道“那,你对黑青知道多少?”
关离想了想,回忆道“他跟我说,他原本是海边渔民家的儿子,可是他爹得罪了恶霸,被人打死了,他气不过,杀了人跑路,却遇上海盗,就被人卖给人贩子,准备卖到南洋当猪仔。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
南爷凝视关离好一会儿,“小子,你喜欢赌博?”
“啊?”关离差点脱口而出说没有,可脑子一转,却道“也也就一点小爱好,我们我们当阉奴的,不也就这点爱好吗?”当阉奴的,没了男人的根,不能好色,就各自有些爱好,有人贪财,有人好酒。没有根的男人,就是断了未来的男人,活着,没什么希望。
娶不了媳妇,有不了儿子。活着,就只能自己找些念想。
“所以,你去找黑青,是因为要拿钱还赌债?”南爷的声音微微低沉,带着不明所以的情绪。
关离傻愣愣点头,看着南爷,胆怯的很。
南爷站起来,走到她身旁,拍拍她的肩膀道“可我怎么听说,你来迎风楼还不到一个月,你哪里来的工钱去赌?”
南爷的话,让关离瞪大了眼。愣愣道“你咋知道?”说完,立刻咬住自己的嘴,十分惊吓的样子。
南爷闻言,再次哈哈大笑“小子,你当真是非常有趣啊。”
关离咬着牙,哭笑不得,苦着脸道“南爷,您既然都知道了,小的没什么隐瞒的。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我那兄弟黑青,他就是个倒霉八辈子的背时鬼,他真的是被人算计的。”
“他倒霉,发现了秦家公子秦明跟海云儿偷情,那海云儿是谁,整个红岛谁不知,是吕正鹏的娘们?他们偷情被人撞见,怎么能放过黑青?黑青一直求饶,那海云儿就出了个主意,让黑青去闯南家堡,黑青哪里敢拒绝,只好硬着头皮去,想着也许命好,能活下来。”
“谁知,成了这样!!”关离哭诉“我跟他虽然相识时间短,可好歹有了过命的交情,总不能见死不救不是?我就想着,能看他一眼,想着法子救他一命。南爷,您不知道,黑青那小子虽然嘴损点,人好色点,八卦点,废话多点,贪吃点,其实根本就是个胆小鬼。”
“他那是无知者无畏啊,哪里知道南家堡那么危险。海云儿那娘儿们,就是想让黑青去送命,想借您的手杀了他。您可要明察秋毫,黑青真跟那失窃的秘秘啥没关系。总之,我求您,给他一条活路吧。”关离边说边哭,说的声泪俱下。
南爷见这小子哭的厉害,倒生出几分同情来。不过他面上依旧不显,继续道“听说你出来门,就去挖了一包银子出来?”
关离赶忙道“那真是黑青的存款,这小子嘴甜,人又勤快。楼里的客人跟姑娘们便打赏他,那是他辛辛苦苦存的,就想着有朝一日,能回老家养老呢。”
关离的一番话,将黑青描述成一个虽然胆小好色,但是还算有情有义的人,绝不会是什么偷窃盗贼之流。
南爷不说话,淡淡点头,关离摸不着他的态度,心里忐忑不安。等了好一会儿,南爷推门离开。进来两个人,解开关离的绳索,将她放了出去。
关离一边往回走,一边脑子发懵,这是个什么情况。十分紧张将她抓起来,却又轻轻松松将她放了?怎么个情况?
关离一路往回走,心里忐忑不安,等回到院子,直奔林融的房间。可林融却不在,王铮也不知去了哪里。天色已经黑了,夜里的凉风,吹动屋檐下的灯笼,关离这才发现,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
关离将灯都点亮,心里的胆怯,稍稍好受一些,她其实很怕一个人待着。人越是到夜里,越是害怕一个人。尤其是,从另一个世界飘荡来的一缕孤魂。
在经历了这样多的风雨,几次生死关卡,关离变的更想家。尤其是一个人的时候,她看着满天的星空,心里落寞又难受。所以她很怕闲着,一闲下来,心里就会胡思乱想。
当梁融推开门,就看到一个人坐在院子台阶上,看着星空的关离。他沉吟一下,上前坐到她身旁“在看什么?”
“看家的方向。”千里共婵娟,想来无论在那里,这头顶的星空月亮,总是不变的。关离借着这永恒的宇宙,期盼跟家人一起,观赏这满眼的璀璨。
梁融看了看天,淡淡道“想家了?”
关离不着痕迹擦掉自己的眼泪,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你去见谁了?南爷?”关离想了很久,觉得这是最合适的原因。南爷怀疑她,自然会怀疑她身边的人。
林融也好,王铮也罢,甚至纱姑娘,轻韵都是一样的。
“嗯,问了有些似是而非的话。”梁融好像不在意那些问题一样,可关离却觉得,他话里有话。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关离不明所以。
“南爷是什么人,怎么会做无用功?他做这件事,必然有原因。将我们一个个审查,却又轻拿轻放,你可知,他想做什么?”梁融反问关离。
关离想了想,忽然惊恐道“他想利用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