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光明这一阵心情上佳。这一天全队出门执行任务,请了一位商界大佬回廉署“饮咖啡”,一群人陪着大佬坐在车上,就他一个人一边看着窗外发呆一边傻笑。
许sir在他身边咳嗽了一下,“请人‘饮咖啡’,严肃点。”
陆光明还没回过神,小鸡啄米式连连点头,笑嘻嘻地“好好好”,然后在许sir的瞪视下瞬间变为一脸肃穆,目视前方端正起来。
……
“你们看看他,假模假样,刚才又在许sir面前扮可爱。我鸡皮疙瘩都要出来了。”回廉署后,几个同僚在茶水间八卦他。
“他本来就长得挺可爱啊,”一个女同僚说,被别人瞪了一下,悻悻然,“就是性格不太可爱咯。”
技术部新来的同事小小声发言,“那个,咳,我觉得sunny他性格没有你们先前说的那样坏。最近许sir让我帮手他的一个案子,对我又客气又热情。”
同僚们全都转头瞪他,“又客气又热情?你说的是那个sunny??”
技术员被吓到结巴,“那,那,那还有谁,全办公室只有一个sunny。”
“你们都在这儿呀,”茶水间门口突然冒了个脑袋,“franky仔也在,谢谢你昨天帮我买早餐。我刚出去买了下午茶的糕点,请你吃糖沙翁呀。”
一群人像见鬼一样,看着一向嗜钱如命的陆光明抱着一盒糖沙翁笑嘻嘻地走过来,“我买了很多,大家一起吃呀。好久没吃糖沙翁了,我专门搭车去老店买的,一看到就想起童年,嘿嘿嘿。”
一屋子人满面愕然,那表情不像在看童年,像在看砒霜。最后还是技术部那位新来的franky伸手拿了一个,莫名其妙地问,“你们愣着干什么?吃呀。”
一群人犹犹豫豫地还不敢动手。这时候许sir端着咖啡杯走了进来,“你们都挤在这儿做什么?外面一个人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天放假。这是什么?糖沙翁!我好多年没吃过了!”
这位上级乐呵呵地从盒子里拣了块大只的,“你们怎么不吃?来来来,都来啊。”
同僚们从善如流,每人捧烫手山芋一样捧了一只糖沙翁,神情尴尬地先后出了茶水间。许sir和陆光明还留在里面倒水,陆光明眨巴着眼睛看着老大,一脸邀功模样,“许sir,之前的事我知错啦,你看我最近表现得怎样?”
许sir挺无奈,“你表现得像吃错药一样,别进展那么快,突然变脸要吓死他们吗?”
陆光明挨了一句委婉的批评,但是觉得这是“爱之批评”,还是很开心。
……
对商界大佬的车轮战审讯持续了24小时,进展相当迅猛。第二天下午,喝到第八杯咖啡上的嫌疑人终于老实交代了犯罪事实。夜晚下班后,不当值的同事们便商量去唱歌庆贺。
往常这种活动陆光明从不参加。但鉴于大家前一天都吃了陆光明的糖沙翁——还别说,真跟童年的味道一模一样——有点摸不准陆光明的意思,便怂恿franky去问问陆光明去不去。
“去去去,”陆光明特别雀跃,“喝酒吗?喝喝喝。”
当天晚上便与众人同乐,喝得个昏天黑地。在场的人多多少少都吃过他的亏、受过他的气,灌得狠了一些,陆光明看出他们那点小坏心思,但是来者不拒,颇有一些以酒谢罪的意思。
他没参加过集体活动,一开始还有些拘谨收敛。三巡酒后,本性暴露,脸皮不要地上台去展示歌喉,将外套脱下来系在腰上,与franky一起肩搂肩地唱起了《失恋阵线联盟》。
“他总是只留下电话号码,从不肯让我送他回家,听说你也曾经爱上过他,曾经也同样无法自拔……”
两个靓仔摇头摆尾地左扭腰,右提臀,在狭小的舞台上蹦蹦跳跳。唱到酣处,所有人都加入进来,满屋子一起蹦跳:“找一个承认失恋的方法!让心情好好地放个假!当你我不小心又想起他,就在记忆里画一个叉!就在记忆里画一个叉!”
陆光明跟franky一起将外套扯下来抛向天空,放声嚎道,“就在记忆里画一个叉啊啊啊!”
一屋子人都嚎叫着鼓起掌来,“唱得好!唱得好!再来一首!”
“不来了不来了,”陆光明满脸熏红地躲到角落里去,又偷偷喝了半杯酒。franky还在上面柔情款款地唱《只愿一生爱一人》:“我带半醉与倦容,徘徊暮色之中……”
听到伤心处,陆光明的眼泪也要出来了。“只愿一生爱一人,因你是独有。只愿一生爱一人,一世亦未够。”
“嘉奇哥,”他看着酒杯,心想,“完了,我好像真的喜欢上他了。他那天跟我道歉,说‘以后你说的话我都信’,还给我理头发,还叫我‘滚进去’,他好可爱啊。不想跟他做炮友了,想每天抱着他睡觉,盖着被子纯睡觉那样。”
“一生只爱一人,但我还想爱他。我想帮你爱他。”
“可是他的一生也只爱一人。那人已经是你了。我不该抢你的爱,我也抢不走。”
他心里清楚,谢家华对他再好,也只是出于关心与同情罢了。哪怕有一天他将他与嘉奇哥的过去和盘托出,谢家华也只是跟嘉奇哥一样将他视作一个小弟弟,最多替嘉奇哥继续多多疼爱他。
两人的故事里,他不配有姓名。
想到难过处,忍不住又多喝了一杯。franky唱完歌,下来劝他,“sunny仔,你怎么还喝啊?再喝要醉到回不去了。”
“没事啦,”他笑嘻嘻地抱着酒瓶子,说到这里又开心起来了,“现在有人接我啦。”
“谁来接你?你不是一个人住吗?”
他很得意,“待会儿走的时候你看着咯,好靓仔的大哥哥来接我。”
“你有阿哥咩?哇好羡慕,我都没有哥哥姐姐,我是老大,下面一堆弟妹,还要防着他们晚上出去乱玩喝醉。”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franky一眼,心想:“哼哼哼,此哥非彼哥,这个大哥哥是我要睡的大哥哥。今天晚上趁醉再缠他一把,量他把持不住。”
很快就到了分别时刻,能自己回去的自己回去,不能回去的等家属来接。陆光明跟几个不能回去的同僚们一起东倒西歪地睡成一堆,franky用他的手机帮他打了电话回来,莫名其妙地问他,“你干嘛给你阿哥取个英文名叫傻蛋。”
“他,嗝,他就是傻蛋咯。”
“sunny!”一旁一位醉得颠三倒四的同事突然扑上来搂住了陆光明的腰,真诚地喊道,“我要跟你道歉啊sunny!今天才发现你是,嗝,是好孩子,就是有,有点傻蛋。原来你之前都是害羞来着,放心啦,我们,嗝,我们行动组都是好,好人,不会欺负你的。你看你从前,那么,那么讨厌,我们都,都没敢,不是,都没舍得打你。”
“好啦,多谢你啦,win哥,”陆光明跟他抱成一团互相喷着酒气,“之前都是我衰,我错啦。”
同事豪爽地一搂他肩膀,“走!win哥送你回家!”
“win哥你醉成这样别动啦!”franky道,“待会儿你老婆就要来了,看你把人家sunny搂的,回去跪搓衣板吗?”
陆光明也得意道,“就是啦,我才,嗝,才不要你送我回家。我要靓仔哥哥接我。”
“靓仔哥哥”很快就来了。franky充满期待地打开包厢门,见到了一位秃头龅牙的护工大叔。
大叔熟门熟路地从人群中扒拉出了软绵绵的陆光明,力大无穷地扛到肩上,转头一口臭气喷到陆光明红彤彤的小脸蛋上,“谢先生在办案,没空,让我来扛你回去。劳工费一百文,的士钱另算。他说你要是没钱就先借同事的,回头找他报账。”
“……”
——报个屁啦!找什么护工直接说你没空来不就完了吗!为什么让他扛我回去啊!同事面前我不要面子的吗!谁要喜欢这只臭番薯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