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的走廊里,月礁站在凳子上仔细地擦拭着玻璃窗。
蒋冠宇轻轻走到她的身后,“你吃过饭了吗?”
月礁专注地干着手里的活,这背后突然响起的声音把她吓得一哆嗦。慌忙转身间,脚下的凳子左右摇晃,一个站立不稳,身体向一侧倒去。
“啊……”月礁不禁大叫一声。
蒋冠宇赶忙上前接住她的身体,慌乱中一脚踩在地上的水盆里,紧接着,他拥着月礁的身体向后倒去。
“咚”的一声,两个人重重地摔在地上。
身下有了一块真人肉垫,月礁并无大碍。蒋冠宇是实实在在摔得不轻。
刚从一瞬的惊悸中回过神来,月礁连忙爬起来。蒋冠宇用右手抚摸着自己的后脑勺,皱眉说:“好疼!”
“你,你没事吧?”月礁蹲在一旁紧张地看着他。
“你看我像没事的样子吗?”
“那我去打电话叫救护车?”
“没那么严重,让我缓缓!”
蒋冠宇在地上躺了几分钟,对着月礁伸出手:“拉我一把!”
月礁没有拉他的手,而是伸出双手去拽他的左臂。
“我去把饭菜热一下!”月礁不想跟他靠得这样近。
“等一下!”蒋冠宇从裤袋里掏出一个长方形的小盒子,“这个送你的,看看喜不喜欢?”
月礁迟疑一下没有接。
蒋冠宇打开盒盖,里面是一条项链,温和地说:“我帮你戴上!”
月礁噌地站起身,脸色愈加阴沉,“我不要!”说着转身就要走。
“为什么别人送你的东西你会收,我送的却不要?”蒋冠宇说着站起身。
朋友的心意她当然会领,可是蒋冠宇送的东西,她绝对不会要。
“你为什么对我总是这么抗拒?”
月礁沉默不语,本来她对蒋冠宇也怀着一颗感恩的心,可是现在,她很反感这个表面谦和的人。
“为什么不说话?”
“该吃饭了!”
蒋冠宇伸出手臂挡在月礁面前的墙壁上,灼灼的目光射在她的脸上,“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不想要你的东西!还有之前每个月的工资我也会一并还给你!”
“呵呵,肖月礁,你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蒋冠宇双瞳越发阴冷。
“我想要早点离开这里,今后你和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我不需要你的施舍,该还给你的也会一分不少地还给你!”
蒋冠宇心里填满酸楚,痛苦地看向月礁,“你对我就这么绝情吗?你告诉我,我哪里比不过那个肖月杨?”
“月杨方方面面都不如你,可是我就是喜欢他!请你不要在我身上白费心思!”月礁说着推开他的胳膊向楼下走去。
蒋冠宇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挫败感,看着月礁的背影,眼眸中散发出摄人的阴寒,转瞬间这阴寒中又仿佛燃起一团火。快速转身大步朝楼梯走去,一把扯住她的胳膊。
“你干什么?”月礁看着蒋冠宇冒着火的眼睛,心里一惊。
“你说我想干什么?”说话间用力拉着月礁的胳膊把甩进自己的卧室。
月礁的脸色陡然变成苍白。
“是你,是你磨光了我所有的耐心!”蒋冠宇说着一步步逼近月礁。
月礁惊悸的瞳孔里映射着渐渐走近自己的人,她悲怆地意识到一步步把自己推向深渊的不是环环相扣的圈套,而是命运……
故事发上在华北平原东部一个极不起眼的小县城——闻安。闻安又名闻安洼,于西汉初年置县,古为燕赵之地,历史悠久,文化底蕴深厚,取“举世闻名,治国安邦”之寓意得名。
闻安县为河流堆积地貌,处于华北平原相对低下部位,地形平坦开阔,为多条河流下游。全县地势自南向东北倾斜,县境东部、北部形如釜底,洪沥水无下泄之路,自然形成了封闭的洼地。所以闻安又被称为“闻安洼”。
闻安有一种稀有的特产——地梨。地梨其地上的茎叶叫做三棱草,是一种野生草本植物,一年生,有水时连年生长,无水时不生。无论水地还是旱地,深埋在土壤中的地梨也不会烂掉,过一段时间,表皮就会脱换一次,十年二十年也不会腐烂,所以闻安人又把地梨称为“地下神粱”。
地梨黑皮白肉,富含丰富的淀粉和少量糖份,生食熟食均可,脆硬微甜。熟食时,先去皮切碎晒干,再磨成粉与杂粮面粉混合食用,是一种很好的代粮食品。
地梨又被老一辈的闻安人尊称为“万年粮”,闹洪灾,青黄不接的年月,这种不起眼的黑黑的块根就成了活命的口粮,所以上了年纪的闻安人对地梨都饱含着十分的敬意。现在的孩子们却把地梨当成了解闷的零食。
北和村位于县城西关外,全村大概两千多人口,闻安全县人口四十万出头,北和村绝对算得上是人口大村。
整个闻安县城四周被高高的土堤围绕,古来闻安十年九涝的现实,造就了这独特的地貌。凡村里盖房子,都必须要把地基垫高五米以上,日久天长,闻安县各个村子周围都多多少少地点缀着些大大小小的土坑。后来这些土坑自然演变成鱼塘,自古以来闻安人从来不缺鱼虾吃。
时间一晃到了2004年,随着经济的发展和人口的不断增长,老城慢慢向外扩张,地处县城西边的北和村也被包裹在县城里。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北和村村民摇身一变,变成了城里人。
肖月杨的家就在北和村,延伸的县城西关主干道直通到自家门前。斜对面就是县三中,也是县职教中心。妹妹月礁去年大学毕业,就在对面的学校教书。
肖月杨今年三十出头的年纪,独自经营着一家汽修店。他从十几岁开始学习汽修,手艺好,人又实在,店里的生意一直不错。其实月杨不止能修理汽车、摩托车、自行车,还能修理各种农用车、农用机械甚至是家电。
五月份的天气还不是很热,可这正午的太阳光也毒辣得很,肖月杨眼睛扫过学校门口,已经有三三两两的学生陆续走出门口。
肖月杨身材魁梧,模样也算周正,长年在户外修车,一张脸晒成了黑红色。眼睛被汗水腌得火辣辣得疼,他抬起胳膊擦一下眼角的汗珠。身旁的自行车一定要赶紧修好,拜托他修车的学生家住在东关,不能耽误孩子中午回家吃饭。
月杨抬头看一眼停在马路对面的黑色轿车,车头上有四个圈圈,是辆好车,在闻安这样的小县城,这种高档车并不多见。月杨站起身去拿工具,走起路来,身子微微有些起伏,他的右腿有残,儿时被小伙伴推到深坑里摔断了腿,落下了残疾。
车上的男子,约摸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墨镜下的一双眼睛百无聊赖地盯着职教中心的门口。他叫蒋冠宇,并不是闻安本地人,南方人,在这里有些生意,所以一年里也会来一两次闻安。
越来越多的学生涌出校门,被一群学生簇拥在中间的一个高挑漂亮的女孩子吸引了蒋冠宇的注意力。
在这个贫穷落后的小县城,这样的容貌绝对算是出挑的,可是女孩子的位置离自己有些远,所以蒋冠宇并不能真切地看清她的容貌。也许她是这里的老师?蒋冠宇微缩着瞳孔盯着渐渐走向自己这边的女孩。
“肖老师,再见!”几个学生跟女孩摆手道。
“再见,过马路小心点!”
女孩的声音清脆悦耳,蒋冠宇的视线仍然紧盯在她的身上。只见她走到轿车前站定,看着马路对面的修车铺,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蒋冠宇直直地盯着眼前的她,眉间一点像水滴一样的红痣格外引人注意,长长的眼睫毛微微颤动着,白皙的皮肤透出淡淡的红粉,小巧的瓜子脸,一双杏眼晶莹透彻,薄薄的双唇荡出完美的弧线。长发束成马尾,柔顺地搭在后肩上,一身淡雅的连衣裙把整个人衬托得更加清丽脱俗。蒋冠宇暗暗感叹,好漂亮的女孩子。
女孩子抬头间,目光扫过身旁的车子。墨镜下,蒋冠宇的眼睛与她对视的瞬间,心房微微颤动!她清澈的眼神仿佛能摄人心魄。
趁着马路上车辆稀疏的间隙,女孩子快步穿过马路走到肖月杨的身旁。
“哥,都十二点了,别干了,我这就回家做饭。”
来人正是月杨的妹妹——肖月礁。
月杨抬起头,“没事,我再等一会儿,你们学校的学生,车带扎了,我等她取了自行车就回家。”
正说着,一个穿着校服的女生快步跑到修车摊儿,着急地问:“叔,车子修好了吗?”
“修好了,我连带车闸也给你修了一下,双闸都不灵了,骑上路多危险。”月杨直起腰。
“谢谢您啦!多少钱?”女生感激地问。
“小毛病,没用大配件,不用给钱了,赶紧回家,别耽误吃饭。”
女生愣了一下,推过自行车,“那怎么行?”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钱放在工具箱上,“叔,我就剩一块钱了,您别嫌少,谢谢啊!”
不等月杨反应,女孩子骑上车飞快地离开了。
“喂……”月杨想要叫住她。
“哪有你这样的,修车总不要钱,我们还得过日子呢!”月礁说着拿出一条毛巾,顺手擦掉月杨额头上的汗水。
月杨脸上露出憨憨的笑容,“都是学生,少要个修车费,没什么。”
“嗯,是没什么,这学校一千多学生呢!义务修车,你修得过来吗?”
马路对面,蒋冠宇看着两人,拧眉思忖着,他们是什么关系?兄妹还是夫妻?看那男人的年纪应该比女孩子大不少,他们应该不会是夫妻。
“别干了,你收拾一下回家吧!我赶紧去做饭。”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