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蛮抬步走到柜台前,眼睑低垂,姣好的面容分外疏冷。
声音冰冷冷的,“你好,我是刁蛮。”
一眼惊艳,两眼心悸,三眼便不再敢与之对视。
因为对方眼神太过沧桑薄凉。
护工摸了把脸颊,面红心跳、呆愣又机械的把蛋糕递给刁蛮。
蛋糕不大,盒子看起来很精致,还飘散着一股奶香。
是和之前那一家三口的蛋挞一样的奶香味。
香气扑鼻,刁蛮眼里的冰融了一角,“要不要核对信息?”
护工神魄游离的摇了摇头。
刁蛮扫了眼明显不在状态的护工,扯了张纸龙飞凤舞的写下几个字。
她没有走正门,脚步一拐挑了个后门。
这家福利院她来过几次,还算熟悉,每次拒绝小雨见面后她都会来看她,只是从没露面。
她知道小雨对她的依赖有多大,一旦见面势必一发不可收拾。
她保证不了她的安全。
刁蛮一走,小雨急不可耐的跑了出来,扒在门边仰头张望,却也只看到一个清冷孤瘦的背影。
司随捏着一张纸,递给小雨,意味深长的看向刁蛮离开的方向,“这是她留给你的。”
这个女人的背影挺眼熟。
纸上只写了四个字——“好好生活”。
四个字就像刁蛮的人一样,平淡的毫无波澜,她似乎只会这四个字,虽然这句话小雨已经听了几十次上百次,但她还是视若珍宝的小心叠好收进口袋里。
“她发现我们了?”小雨清透的声音中隐隐有几分激动和骄傲。
刁蛮姐姐真厉害。
司随淡淡的“嗯”的一声,眸光绵长而又深邃。
最好别是她!
走之前,司随找护工要走了刁蛮的联系方式。
*
柳家别墅坐落在半山腰,环境极为幽静,绿林环绕,蜿蜒小流,这地是司随特地为柳家老爷子建的,让老爷子修心养性,别一天天都在外面跑的没影。
黑色迈巴赫停在院子中央,车门被打开,小雨率先跳下车。
“咦,随哥哥你不去看爷爷吗?”
司家和柳家算是世交,两家老头没事儿就爱凑一块打太极,自从三年前司老爷子去世后,和柳家老头打太极的就变成了司随。
当然司随毕竟是个傲娇的主儿,要他打太极除非母猪能上树!
这不,最近又噩梦缠身,失眠畏寒,他两腿一伸,“不去了。”
声音低低哑哑,说不出的好听。
话音刚落,院里那座喷泉后传来阵阵嗽声。
是柳老头柳天飞,鹤发花白,在阳光下还闪着银光,老头个头不高,微胖,花白的络腮胡扎了半边脸。
看得出年轻也是个脾气暴躁的主儿。
小雨在柳家只换了个姓,名叫柳小雨。
柳老头一子一女,女儿柳絮是小雨的母亲,临盆那天丈夫开车送她去医院,路上出了车祸,当时柳絮已在车上诞下一女,后来就被人抱走了。
小雨酷似其母,柳老头思念年纪轻轻就去世了的女儿,自从小雨回来后就放手心里宠着。
这次小雨偷跑出去,老爷子气得不轻却也舍不得骂,只能干瞪眼哼了又哼,“我还以为你不要我这个爷爷了呢。”
老头眼睛生的圆,这一瞪颇有几分俏皮劲儿。
小雨立马跑到老头身边,低下头眼珠子灵活的咕噜转,却十分乖巧的说,“爷爷,小雨怎么会不要您了呢,我一听司哥哥说您的腿受伤了立马就跟他回来了。”
“爷爷,司哥哥说您的腿伤的可严重了,小雨还是扶您去轮椅上坐着吧。”
坐轮椅?
这话一出,柳老头的眼睛更圆了,胡子也炸了,“司随,你这个混账小子。”老头撸起袖子,指着车里的司随,“让你去给我接个人,你居然敢咒我,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柳家的人都知道,柳老头年轻时就好动,年老了更不服老,最看中的就是一双腿,总觉得腿废了人就彻底没用了,不让他动比死还难受。
小雨就是故意这么说的,她看到爷爷的时候就知道爷爷根本没有生病,司随居然骗她!
司随淡淡的看过去,小雨古灵精怪地冲他做了个鬼脸。
哼,叫你不让我等刁蛮姐姐。
司随额角突突跳,他最烦柳老头没完没了的折腾劲儿了。
柳老头身子灵活的钻进车,司随直接往座椅上一躺,眼皮半掀半闭,出气多进气少,模样看起来比短命鬼还短命。
见状不对,柳老头也不敢闹腾了,“随小子,你这么憔悴成这样?”
司随阖上眼皮,“最近身体不舒服,接小雨的时候没少费神,现在有点撑不住了。”
呼吸声几不可闻。
得,锅甩在了自己孙女身上,柳老头默默退出去,冲程旭说道,“小程,带随小子感紧会医院休息,有什么情况立马告诉我。”
司随确实是没劲,不全是装的。
回到医院后直接往沙发上一躺就不想动。
天热,江小洲给司随递了杯冷水,“随哥,左天清几家赌场已经被我封了,接下来怎么办?”
左天清就是那天派人偷袭司随的幕后主谋。
司随的手刚碰到被子,又立马撤了回去,“换杯开水。”
“哦。”
差点忘了,三十度的天他家随哥还要靠棉袄度日。
江小洲重新打了杯开水递给司随。
热气在司随俊逸非凡的脸上缠缠绵绵,他浓密的长睫轻轻煽动,刷子似的扫过心尖,荡漾这春风般的柔波。
江小洲收回眼睛,不看司随。
啧,他家随哥真踏马不是个男人!
雾气打湿的司随的眼,蓄了一层诱人心醉的水波,“给左家旁支敲个醒。”
江小洲应了,“得嘞。”
就看他们左家狗咬狗。
司随打了个哈欠,身子往沙发上一歪。
嗓音低哑,“拿被子来。”
说完,他眼睛一闭,呼吸渐轻渐浅。
程旭立马轻手轻脚的抱了两床绒被,小心翼翼的替司随掖好被角,拖着江小洲走了出去。
*
皎月当空。
刁蛮潜进病房时,司随正躺在沙发上睡觉。
茶几上余温未散的一杯开水倒映出司随并不安稳的睡颜。
放缓脚步,轻轻走到司随身边,伸出手在他额头上方一厘处探了探。
几秒后,刁蛮脸上闪过一抹困色。
魇蛊?
他怎么会中蛇妖的魇蛊?
植蛊入魇,在梦魇的基础上植入蛊毒,不但会加深原有的梦魇,甚至会加速恶灵吸收司随身上的灵气,这样下去他熬不过一个月。
即使死了也查不出病因,最多辨出个睡眠不足,神经衰弱而亡。
刁蛮看了眼司随,心里叹了口气。
她可以解恶灵的魇,却不能解蛇妖的魇毒。
解药必须用蛇妖身上的晶鳞溶制。
蛇妖来了人界肯定会掩盖妖气,人海茫茫,她要上哪找人。
果真是个麻烦。
要不是因为她一时疏忽让司随捡走了刀,被恶灵缠了身,她才不会管他是生是死。
他可以死,前提是不能和她沾上边。
刁蛮准备收回手时,司随突然睁开了眼,长睫扫过刁蛮的手心,带起一阵酥麻的痒意。
“又是你!”司随气力不足,声音也软趴趴的。
刁蛮后退一步,她没忘上次她打了他。
“我只是来看看你的伤。”
声音平淡,毫无歉意。
司随撑起身子,茶几上的杯子被他扫在地上,“这笔账咱俩没完!”
这个女人太嚣张了,居然还敢来找他。
听到开门的动静,刁蛮迅速翻出病房,程旭闻声进来时,只看到司随坐在沙发上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