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兮朝依旧是愣在原地好久都没有说话。
不是还没反应过来，而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依旧震撼，但与那种晴天霹雳的震撼不同，这是一种很绵长的震撼……
不是怀疑人生，而是莫名对自己二十余年的人生开始了一种全面且深度的思考。
好半天……
“还没明白吗？”又听吴莱道。
陆兮朝微微摇了摇头“明白，倒是明白了！”
“那不就对了。”吴莱又道“而且就算你们是独立思考又能如何？他们有几个人说的是自己真的想说的话？又有几个人做的是自己想做的事情？不都是戴着假面，当着提线木偶嘛！”
“嗯？”虽然之前的话已经让陆兮朝震撼得不能再震撼了，但是这话一出，陆兮朝还是为之一振，当即转头，直勾勾地看着吴莱……惊愕之情不必多言……
“怎么了？难道我说得不对吗？”吴莱又道。
陆兮朝再次摇了摇头“对！你说得很对，的确啊，就算是他们有自己独立的想法又如何，不还是说着违心的话，做着违心的事情嘛……”
“所以……你不觉得有没有这机器都是一样的，没有任何影响吗？不过一个是简单粗暴，立竿见影，一个春风化雨，润物无声。”
陆兮朝又看向了那机器，盯着片刻，终于点了点头“的确啊！的确啊！你说得没错。”
脸上难掩伤感，眼中更满是恍惚，似是若有所思，又好像已“生无可恋”……
再看吴莱和准提，先是看着陆兮朝，然后缓缓转向了彼此，四目相对。
然后不觉二人表情和眼神是慢慢变化，慢慢变化，眼角下弯，嘴角上翘……
毫无征兆，忽然“噗呲”一声，尽皆笑得是前仰后合。
这反应，直接将陆兮朝吓得一激灵，然后就这么盯着二人，竟半晌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不是，你们，你们笑什么？我哪里说错了？还是说我的样子很怪……”
“没有，没有……”吴莱好不容易才忍住笑意“我只是没有想到，我这么快就给你洗脑成功了……”
“啊？”
“你开始其实说得很对，这东西的确是禁术。”吴莱道“和那个穿越一样，都是违禁之术，你想想啊，我们连人间之事都不能随便插手，又如何能随便去更改别人的记忆、左右别人的思想呢？”
“那你……”
“就是给你现场表演了下什么叫做‘洗脑’，还有这洗脑的威力……”
陆兮朝没有答言，眉头皱得更紧了。
“怎么？没反应过来？你想想你开始的想法和态度，再看看你现在的想法和态度……反应过来了吗？”
陆兮朝的表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也没有回话……
“怎么？还反应不过来？”
“不！反应过来……”
“那……”
“我只是觉得，有点儿震撼。”陆兮朝道，语气很平静，表情和眼神也很平静，包括心情，亦是很平静。
陆兮朝不知道这种平静是不是不合时宜，但的确很平静。
“震撼？”吴莱先是一愣“哦！你是还没缓过劲儿来是吧。”
陆兮朝摇了摇头“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吧。”说着便就走到一旁，缓缓坐下。
这模样，可是有点儿吓到了吴莱和准提。
看着陆兮朝的背影，二人凑到了一起，几番“眉来眼去”。
终于还是忍不住跟了上去。
“放心！”但听吴莱安慰道“我们之所以弄这个东西，一方面，是为了开拓盲区，二一方面，也是想帮人们去治疗一些精神疾病……并不是要用作改变记忆，左右思想上。“
“人都是会变的。”陆兮朝道“就如同你说得，人几岁时、十几岁时，还有二十几岁时的想法都是不一样的，可能并不需要什么巨大的转变，有些不能接受的事情就接受了，不会做的事情也去做了……”
“啊？那……那我们向你保证好不好？”看了眼一旁的准提。
这般，准提也是连忙道“对对对！我们明确保证不去用它，这次用了就不用了，好不好？对了，你日后不是玉皇大帝嘛，掌管三界，你定个条例不就行了！”
但陆兮朝还是摇了摇头“我不是为了这个事儿的，那个……我其实没什么，你们就让我静一静，稍微静一静就好了！”
准提和吴莱再次望向了彼此……
又是片刻。
但见吴莱缓缓坐到了陆兮朝身旁，道“我就说最后一句话啊，最后一句。其实我知道你现在想的是什么，也知道你在为什么不高兴，其实我刚才偷换了一个概念，不知道你反应过来没？”
“嗯？”陆兮朝看向了吴莱。
“其实也不算偷换概念。”吴莱又道“怎么说呢！对了！这种机器改变思想，是粗暴的，强制性的，单项的。
但是我刚才说的人与人之间的影响，则是温柔的，可抗拒可筛选，而且最重要的，它是相互的，你明白吗？
人活在社会之中，本来就是相互影响的，你影响我，我影响你。
你可以成为被影响者，但也能成为影响他人的人。
而这种交互中，最终谁的思想占据了上风，除了一些外在因素，例如金钱、地位、身份、年龄、辈分外，更重要的还是思想本身的质量。
其实这也是一种‘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过程。
在一个社会，一个群体中。可能一时间，会出现错误的，有偏差的思维。
但是最终能流传千古的，必定是极其有价值的东西。
而这群体的氛围，可能也会出现偏差，例如忽然变得冷漠，变得狂热，变得尖酸刻薄、矫揉造作，但是到了一定程度也会变化过来。
就如同生命体的自我调节一样……”
陆兮朝依旧没有说话，看着吴莱，但是表情和眼神又发生了极其明显的变化。
“改变一个时代可能很难，不像改变一个人那么简单，但也不是不可能！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陆兮朝微微点了点头“稍稍能明白一点儿。”
“那听到这些，你的心情是不是稍微好过了点儿？”
陆兮朝再次点了点头。
“你知道为什么吗？”吴莱继续问道。
陆兮朝摇了摇头“为什么？”
“因为你又被我洗脑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