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贯城设计得比较特殊,南北西三个城门对应的街市底下设有地道,宽窄可容一人通过,出口设在东门,只要打开东城门就有一条笔直大道可畅通无阻地抵达邬城。
这种设计本就是为的有一天,横贯城危难之际能将城内百姓转移。
为什么不挖到城外或者更远一点的地方呢?因为横贯山这一带地质特殊,除了面上附着一层泥土,底下都是岩石层,开挖极其不易,横贯城方圆十几里都是一马平川,要是不想一出地道口就被人捉到弄死,这地道口的位置就得再远再远一些,还得保证这地道经得起岁月磋磨,别到要用时却发现此地道半途而废了。
这种程度的工程,耗费的人力物力财力实在太过巨大,乌家每代的国主都在致力于攒钱攒人才,可是每年的军费都耗资巨大,还要修缮城防,抚慰老兵伤兵,赡养烈士家属遗孤等等,还不算每年要上交朝廷的税收,乌国的财政,其实捉襟见肘。
到乌蕈这代,也就堪堪把城墙加固了,把御敌军械的档次提高了,再就是将士们的伙食和甲胄也提升了品质。对于横贯城底下的这条地道,实在无可奈何,只能望洋兴叹。
现有的地道是建城之初设计并挖开的。是第一代家主乌雅奉命镇守横贯山时所建造,那已经是很久远的事了,而且那时候宣帝可是拨了国库的钱粮来支持的。
大概是因为乌家镇守得力,后面的皇帝都没有再往这上面投钱的打算。就凭乌家积攒的那点钱,要养这儿要修那儿,剩下那点实在不够看。于是这地道的修建就被耽搁下来了。
乌蕈的意思,就是让百姓从地道转移到东门,把东门的蛮夷引到其它三门来,同时开启四门,东门放百姓逃离后关闭,其它三门将蛮夷放进后关闭,再引爆地下的炸药送这帮怪物上天!
刘北章:“炸药的分量能炸毁整座城,绝不会放跑一个蛮族人,你可放心。”
乌蕈:“那样最好。否则逃离的百姓就危险了。”
这时断臂将军来报,一切都准备好了,百姓也已经转移至东门附近等待,只要令旗一挥,便可开启四座城门。
乌蕈点点头,转身看着城墙上的将士们,眼含热泪:“兄弟们!乌蕈无能!没法带你们生还与家人共享天伦!但是!我们可以为了他们弄死这帮畜生!”
将士们声啸震天:“弄死这帮畜生!”
群情振奋,悍不畏死。
乌蕈正要抬手示意挥动令旗,忽然就被刘北章紧紧抓住了手:
“阿蕈你看!”
乌蕈扭头看去,就见远处烟尘滚滚,很快飞奔过来一群从未见过的野兽,钢针一样穿插到蛮夷之中,见到蛮夷就是一顿撕咬!
此兽的咬合力惊人,大嘴一张,通通对准的脖子,一咬一个准!
蛮夷通身铁皮一样,唯有脖子中间的部分是弱点,蛮夷对弱点看护得很紧,常人很难一击即中。通常是三五个壮汉能借助体力和伙伴的相互配合,才能削到蛮夷的脖子置之死地。
这些突然出现的不明兽类却似乎天生通晓其它物种的弱点一般,目的鲜明地直击要害。快准狠这打架三要素,它们全都具备。
乌蕈看得眼前一亮,惊喜道:“这是陈国的音兽!是援兵来了!”
“援兵!”
“有援兵来了!”
“太好了!”
“哪呢?我看看!哇!这是什么!”
所有将士都扑到城墙边看,惊呼连连。
刘北章也笑着道:“快让人把布置撤了吧。我跟你这辈子都没待够,下辈子且远着呢!”
乌蕈:“对对!来人!传令:撤了那些东西!”
马上就有人去通传。
乌蕈趁所有人看底下没人注意他们俩时,偷亲了身边人一口,美滋滋道:“我也这么觉得,这辈子我要跟你白头偕老才算圆满。”
音兽一来就打了蛮夷个措手不及,占了好大的便宜。等蛮夷从懵头懵脑中醒过神来,形势就稍稍逆转过来了。
毕竟音兽虽然迅猛灵敏,但是数量相较于这些蛮夷而言太少,而蛮夷的弱点一旦护住就很难突破他们的防卫,反而要面临被他们手撕的危险。
好在音兽动作敏捷,牙口够利索,被逮着了就一阵抓挠撕咬逼得蛮夷不得不撒手,因此,惨死的音兽没有多少。
反而是音兽发现偷袭不顶用了就开始搞互相配合那一套了。三五成群地逮着一个蛮夷就挖眼抠脸,剩下的那个就趁他昂首时一口咬断他的脖子!
此法用起来还算趁手。
于是城墙上的将士们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奇景:一个蛮夷身上挂着三两只音兽,不消片刻又转移阵地故技重施,偏偏它们的速度贼快,还没等附近的蛮夷奔来相助就被它们得手了!
墙上众人就看到底下音兽,落地起跳,落地起跳,在张牙舞爪之间,须臾夺敌人之命。
众人目瞪口呆:这、这么容易的吗?这么多年我们怎么就打得如此艰难!
乌蕈眯眼:“我觉得我的乌家军地位不保了。”
刘北章笑道:“那肯定不会,这音兽再勇猛也不过是兽类,况且此次定是有人在操控,否则它们没有那么聪明能临阵换计策。”
“你是说……”
刘北章眯眼看了看远处一座高坡,对乌蕈努了努嘴。
乌蕈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那坡顶瞧见隐隐约约的人影。
“是……陈宝国?不太可能吧?那孩子胆子可小了!以前阿越寄信提到他总说他被阿沛骂哭,见了阿沛就躲,看到同窗打架离得老远也瑟瑟发抖!不可能是他亲来吧?”
刘北章:“你也说那是以前读书时候的事了,时过境迁,早已物是人非。陈国出了那样的变故,那孩子的心性不会还长不大。再说了,音兽是陈国至宝,只有国主的无音哨才可驱使,不是他又能是谁?”
乌蕈心里也清楚这些,前因后果一想通,就越发为这孩子感到唏嘘。
“都是当爹的作孽啊。”
“嗯?”
“没说你!”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