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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 问世间情为何物(1 / 1)

这天早上,郑淑芬想到大姨家串亲戚。可小姨郑媛媛说:天太热了,自己不想动,让二姐把大姐叫来。大姨郑秀兰家住在同一个城市,两姐妹经常频繁来往。郑淑芬心疼小妹和小女儿,就和大女儿马小芳走了。

母女俩刚离家不久,马交虎也准备去驾校学习。

叔叔马仁卿拦住侄子,道:“你带上玲玲,省得她一个人在家无聊。”

马交虎略显有些难为情,怯怯道:“叔,我们理论课都差不多学完了,师傅说今天可能开车出远门,我怎么带啊?”

马仁卿抽口烟,道:“没事,你俩先到驾校看看,不出车就带着她玩,出车的话就让她自己回来。玲玲,你想去不?”

马小玲兴高采烈,道:“想!哥、咱们走。”

马仁卿道:“反正你婶这几天不在家,你俩爱去哪去哪。”

马交虎无奈的答应下来,随后便与小堂妹下楼赶往公交车站。其实他内心也乐意每日和她形影不离,只是那天回来之后,遭到婶婶郑淑芬一顿训斥,说叫他不要再带她到处疯了。

公交车走走停停上,马小玲坐在靠窗的椅子。马交虎立在小堂妹身边,就那么一直低头温柔的看着她,和她谈论说笑着,像保镖一样守护着她。

“公交驾校到了,请下车的乘客提前做好准备。”售票员面无表情的喊道。

果不其然,教练集合起所有同学,道:“今天学习道路驾驶,可能要很晚才回来。身上没钱的去取点,午饭和晚饭在路上吃。”

孙鹏飞一听慌了,大声问道:“谁有钱借我点,明天还你们。”

后排的冯德宝也嚷嚷道:“哎哟,我也没带钱,谁借给我点,明天肯定还。”

段誉从兜里抽出两张百元纸钞,举过头顶炫耀,道:“阿宝,咱哥们有的是钱,不用借,到时我请你。”

“好嘞哥们,那就大恩不言谢喽!”说完,得意洋洋的斜眼瞧着孙鹏飞。他身上有钱,只不过想借机讥讽一下。

马交虎小声道:“飞哥,别叫了,不就几十块钱么,我等会给你。”

孙鹏飞心里有了底,立刻冲段誉、冯德宝二人瞪眼怒骂,道:“特么的显摆个啥,有钱了不起啊!”

马交虎拽着他匆匆走出校门,塞进手里五十块钱,道:“你先拿去用,不够的话我再取点。”

孙鹏飞感激的看着他,道:“够了够了,就两顿饭,花不了这么多,谢了兄弟。”

马交虎沉声道:“飞哥,我今天去不了咋办?”

孙鹏飞略感迷惑,道:“为什么,你家出事了?”

马交虎遂摇一摇头,道:“不是,我妹妹也来了。”说着,朝对面公交车长椅上的堂妹示意。

马小玲见状从椅子上站起,笑盈盈的看着他们。

孙鹏飞皱眉寻思片刻,猛吸口气,道:“阿虎,第一天上车你就请假,教练肯定不同意,这事可有点难办。”

马交虎央求道:“飞哥,你帮忙想想办法。”

孙鹏飞回头朝驾校里望了望,道:“你们去玩吧,教练那我来应付。”

马交虎茫然不解,道:“教练要问我,你怎么说?”

孙鹏飞把钱放进口袋,呵呵一笑,道:“我就说你叔叔病了,你得回家看看。”

马交虎忙不迭颔首,道:“谢谢飞哥,那我先走了。”

孙鹏飞推着他,道:“走吧,咱哥俩都别客气。”

马交虎便迅速奔到小堂妹面前,道:“今天没啥事,哥带你去玩。说吧,你想玩什么?”

马小玲轻轻咬着左手食指哼吟一会,道:“过山车,我想坐过山车,行么哥?”

马交虎满口应允,道:“当然行,先取点钱。”

兄妹俩到银行取出五百块,遂乘出租车向游乐场出发。

已经被爱情冲昏头脑的马交虎,早将母亲临行前的谆谆叮嘱,抛在了九霄云外,他只想着怎样才能哄小堂妹开心。

马小玲别提多兴奋了,坐上过山车就不下来了,叽哩哇啦的尖叫着一圈又一圈,直到中午十二点半,游乐场的工作人员都吃饭了,她才依依不舍跳下来。

这是从小到大,马交虎最开心、最幸福的一天,之前没有过,以后也再没有过。之前是因为年幼无知,光顾着学习;以后是因为已经长大,琐碎的生活。

二人离开游乐园,就近到一家饭店点了几个荤素菜。

马小玲早饿得饥肠辘辘了,边呜呜囔囔咀嚼着,边道:“哥,等会我想去海边捡贝壳、抓螃蟹玩。

马交虎自然不会拒绝,下午又打车来到海边。

大概由于暑假缘故,海边有很多游客。男女老少都身穿各式各样的泳衣,三五成群的打闹嬉戏着。

早上出门,马小玲换了一身紫色长裙,此时下不得水,她只能沮丧的望而生叹。

马交虎怎会眼睁睁的看着小堂妹情绪失落,便领她买了一件紫色绣花泳衣。

马小玲换装之后,便像蝴蝶一样迫不及待的飞向大海。

马交虎盘膝坐在沙滩上,看着远处那个如精灵般翩翩起舞的女孩,禁不住心旷神愉,暂时忘记了父亲去世的伤痛。

迷迷糊糊中,一张柔暖粉颊贴在了脸上,道:“哥,天黑了。”

马交虎急忙睁开眼,道:“玲玲,我什么时候睡着的?”

马小玲仰面侧躺旁边,小脑袋枕着他胸口,道:“早睡着了,我都来叫你三次啦。”

马交虎拍一拍她的肩膀,道:“丫头,你饿了吧,换好衣服,咱们马上去吃饭。”

“嗯!”马小玲爬将起来,蹦蹦跳跳的跑往更衣室。

马交虎从未想过要和小堂妹发生些什么事,他就想这么的陪在她身边,这么的呵护着,默默的疼爱着。这种由心而发的情感,是圣洁的,是纯粹的,是不容玷污的。他从来没有一丝丝龌龊杂念,也不允许自己有一丝丝龌龊杂念。在异城他乡,他把这个女孩当作唯一的,不可或缺的至亲至爱之人,生怕她受到一点点伤害。这种感情融入了灵魂深处,跨越了家庭血缘关系。对,她在他心里就是神,就是天上那个白璧无瑕、冰清玉洁的仙女,可以洗涤他脆弱悲痛的心灵。只要有她在,任何烦恼都会烟消云散。

“哥,咱们走吧。”马小玲亭亭玉立来在面前,小手作势欲拉他站起来。

马交虎蓦然从遐思中回到现实,抓住她纤纤柔荑一跃而起,道:“走,晚上想吃什么?”

马小玲随即挎住他的右臂,像一对情侣似的依偎着,笑眯眯道:“什么都行,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沙滩上显现出一大一小两双脚印,向远方缓缓延伸。

等打车回到小区,已是晚上八点多了。

马交虎从兜里掏出钥匙,小心奕奕的开着门。

马小玲掩嘴“咯咯”娇笑,道:“哥,都到家了你还怕什么?”

马交虎慌“嘘”的一声,道:“太晚了,要让你爸看见,咱俩肯定都得挨骂。”

马小玲眨了眨杏眼,道:“那我先洗个澡,一会去找你。”

马交虎轻轻锁上门,道:“找我干什么,你洗完澡赶快睡觉吧。”

马小玲连连摇头,道:“不嘛,我睡不着。”

马交虎只得贴耳好言相劝,道:“玲玲乖,听话。”

那知马小玲根本不听,还提高声音威胁他,道:“哼,你要敢给我睡觉不开门,待会我就拿盆水泼你床上!”

“阿虎,玲玲,你们回来了?”马仁卿从书房走出问道。

“嗯,叔,您还没睡啊?”马交虎一惊,忙回道。

马仁卿打量二人几眼,道:“去哪玩了,这么晚才回来?”

还没等马交虎想好该如何回答,马小玲已经抢先言道:“能去哪?跟我哥出车了呗,明天可能会更晚。爸,我先回房了。”

马仁卿诧异道:“怎么,你明天还要去?”

马小玲过去搂住父亲的脖颈,撒娇道:“亲爱的老爸,反正我也闲着没事干,这几天妈妈又不在,你就网开一面行么?”

马仁卿抚着小女儿的头发,低头正在迟疑。

书房门“吱呀”一声朝里拉开,又从中走出个人来。

令马交虎感到非常意外,此人竟是小姨郑媛媛。

马小玲见风使舵,立刻松开马仁卿的脖颈,跑去拉住郑媛媛的手,摇晃着道:“小姨,我想去玩嘛,你帮我求求我老爸,好不好?”

郑媛媛看了看姐夫,遂含笑道:“好、好,小姨替你爸答应了,去吧。”

马小玲踮起脚尖在她脸上磨蹭几下,欢快的说道:“谢谢小姨,还是小姨最疼我了。”

只见马仁卿干咳两声,道:“玲玲,你的暑假作业都写完了么?”

马小玲洋洋自得,道:“不用您老人家操心,本小姐早写完了。小姨晚安!爸爸晚安!”回眸又望一眼马交虎,那神情、那意思是:“你要敢睡觉,待会有你好看!”便钻进自己卧室。

马仁卿叹口气,道:“阿虎,你比妹妹大,没事多管管她,别耽误学习。”

马交虎点一点头,道:“知道了,叔。”

郑媛媛问道:“姐夫,你不是说阿虎的学习很好吗?”

马仁卿见小姨子发问,立刻不吝赞美之词,道:“那是,这孩子得过很多奖状,什么作文比赛啊、数学比赛啊,他家有面墙都挂满了。”

郑媛媛惑然道:“那你怎么叫他学开车,不叫他继续上学?”

马仁卿微微一怔,举臂懒懒打个哈欠,道:“阿虎,你明天还得早起,快去睡吧,我和你小姨还有事。”说完,二人又转身走进书房。

马交虎口中答应着,却蹑手蹑足的把耳朵凑在书房门上。

遂闻里面的郑媛媛问道:“姐夫,既然阿虎以前学习那么好,你干嘛不叫他继续上学,你可是他亲叔叔啊。”

只听马仁卿轻语,道:“小声点,别让他听见。你知道吗,我哥去世留下很多钱,我死乞白赖的带他来,就是想从我嫂子手里再多弄些钱。”

郑媛媛道:“那和你侄子上学有什么关系,你这样不是把他耽误了吗?”

稍微沉默一会,马仁卿接着说道:“阿虎辍学很久了,我怕他赶不上趟。”

又听郑媛媛嗔骂,道:“放屁,你侄子才来江北半年,你要真想让他上学,可以从高一开始复读啊。”

马仁卿言道:“这事以后再说,我叫他学车也没坏处啊,最起码他学会以后,到哪都能混口饭吃。”

郑媛媛冷笑一声,道:“要是我没猜错,他的教练肯定也和你有关系。我们那学车每个人才三千多块钱,你这收据上写得可是一万,如”当说到这里,她陡然嘟嘟囔囔的,好像被人堵住了嘴。

门外少年直惊得目瞪口呆,不由自主的紧紧攥起拳头。

马交虎心里原本以为,也一向这么认为。叔叔领自己来,绝对是番好意。是出于他对哥哥的骨肉亲情,是不忍心看着他哥哥的妻儿老小孤苦伶仃、无依无靠。那曾想到在去滨海之前,叔叔心里早就盘算好,只是为了钱,为了他哥哥留下的遗产。

“哥,你在这干什么?”马小玲突然贴耳唤道。

马交虎吓了一跳,忙拉住她跑进自己卧室,反手“咯噔”锁上了门,坐在床上回想着刚才听到的话,鼻子倏地一酸,禁不住潸然泪下。

马小玲见状,惊惶失措道:“哥,你怎么了,哥,你别哭啊,哥”

马交虎那能忍得住,抱住她“呜呜呜”抽噎起来。

马小玲心疼的拍着堂哥后背,问道:“哥,你刚才是不是听到什么了?是我爸说的、还是小姨说?他们要撵你走吗?”

真是越问越伤心,马交虎泪眼婆娑的松开她,又趴在床上蒙着被子,躲在被窝里嚎啕大哭。

马小玲侧身坐在床沿,忍不住话也娇泪潺潺,道:“哥,你别哭了,哭的我心里很难受,有话你跟我说行不行?”

怎么说?怎么张这个嘴?难道说:她爸爸为了钱,才带自己来的?难道说:他爸爸为了钱,才叫自己去学开车的?难道说:他爸爸为了钱,早已恬不知羞了?难道说:他爸爸为了钱,早将骨肉亲情踩在脚下了?

马交虎哭着想着:“怪不得以前每天都叫我打麻将,原来是为了赢我的钱。怪不得说钱花完了我可以向他借,原来是暗地里叫我妈打钱。怪不得给表姐和表妹买东西,叔叔婶婶从不阻拦,还非常高兴,原来是因为钱不是他们的。怪不得不叫我上学,原来怕从我妈妈那骗不到钱。怪不得叫我学开车花了一万多,原来他和教练认识”

马小玲忽地站起来,道:“哥,你等着,我去问问他们,看他们胡说了些什么!”

马交虎慌忙掀开被子,伸手一把拉住她,哽哽咽咽道:“你别去,不是因为他们,他们没撵我走,是我想我爸”

马小玲“噗通”倒在他怀里,痛哭着劝道:“哥,别这样,有话就跟我说,你这样我心里真的很难受,呜呜呜”

马交虎突然一咬牙,翻身凑在她的樱唇上狠狠亲吻着。他想实施报复,想出出这心中满腹的怨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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