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苍与西戎的联姻不负众望的顺利进行,赫连明月也众望所归的选择了谨宴,不过据说在最后一天的时候大家并没有看到谨宴的身影,那些恭贺的声音他也并没有听见
临行前的一晚白玉找到了她,将那柄谨宴送与她的墨羽扇交到了她的手上,那是很久以前她被太子请到太子府时遗落的东西,白玉对她说
“公子的身体本就未大好,旁人不清楚我想姑娘很清楚,公子的心病,从来都是姑娘,公子不善言辞,总是把所有的东西隐藏得很好,姑娘得吃穿住行,哪一样不是他经手,姑娘身体不舒服,公子就算在战场也是马上转身就回,昼夜守着姑娘,姑娘喜欢吃的,喜欢看的,公子记得比谁都清楚,姑娘要的,总是第二天就到姑娘手中,姑娘的手受伤,公子口上没说,但这些年却从来没有停止过找大夫找方法,我承认,当年姑娘前去南疆公子是派人追杀过,但那时候公子对谁都是那样,姑娘难道不也是对他有所隐瞒?还有,谨老将军并不只是姑娘一个人记得,公子何曾不想救下老将军,可是老将军帮助姑娘的事公子一点都不知道,去了西戎公子是最后一个才知道的,那时候公子能有什么办法?皇上下了口谕,只要公子一旦有想要救下老将军的动向,死的就将会是军中千千万万无辜的人,如果姑娘是公子,姑娘那时候又会怎么做?属下跟在公子身边十几年,可以明明白白的看清楚公子对谁好对谁坏,而姑娘,却是这多年来唯一一个能让公子重视的人,你可知,当你跳下西江的时候公子的表情,我从来没有看过他把一切表现在脸上,甚至当场便晕了过去,你在他心中的份量,比常人所想的还要重许多”
话说完他便离开,赫连书画自从回到西戎便开始昼夜不能眠,夜夜都从噩梦中惊醒,那一夜赫连书画更是睡不着,躺着就开始做噩梦,梦里总是有许多人,最后却都只剩下她一个
穹苍的使臣在第二天一早便离开了西戎,而赫连明月则是明年春天之时与谨宴行周公之礼,两国的议和算是谈拢,也给了他们足够的时间来决定谁是西戎的当家主人
秦沐和墨晨也是在那天一同离开的西戎,临走的时候交给她一块桑字摸样的玉佩,并告诉她城中有墨恒的两千死士,随时听候她的差遣,还留下两个赫连书画认识的侍女陪在她身旁,墨晨八卦兮兮的问赫连书画有没有一点点想念他大哥
赫连书画顺口就问
“你离开他你想他了?”
墨晨很肯定的摇头
赫连书画道
“我跟你一样”
墨晨“...............”
日子一天天过去,西戎的朝堂持续着水深火热,只是在短时间内有许多大臣都莫名死亡,一个接着一个
传言开始慢慢的被传出,有不少的人都说是因为赫连书画的原因,说胡人的诅咒又开始弥漫在西戎的皇宫,过了就将会是整个西戎,赫连书画对此不闻不问,不管外界传的多么难听,她也一如既往的住在那个院子,读读书,养养花,请着乐班子听听歌
赫连明月天天都会找她,但都被拦在门外,尽管赫连书画对她冷眼相向,但赫连明月的耐心不是常人所能比拟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半月有余
箐柯写了一封书信给她,告诉她一切都如她想的那样,云坤暗中将那些贫苦的百信赶到了偏远的边界任他们自生自灭,还派了重兵把守不能让一个人进入西戎,各地的官员其实是云坤买通的人,搜刮百姓的东西,再进攻给云坤,更是对外大肆宣扬云坤的好,好让不知真相的百姓心向着云坤,再加上赫连书画是胡人,也在暗中铲除云坤的枝桠,一切都向着云坤所想的发展
赫连书画烧掉纸张,叫着牧向问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救出那些人,或是有足够的粮食和银两救济那些百姓?”
“国库眼下是在云坤的掌控之中,再加上今年雪灾严重,许多地方颗粒无收,国库就算开了,也根本是无济于事”
“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
牧向摇摇头
一月之后是新年月,赫连书画却陷入了更深的困境,外面的传言在云坤的煽风点火之下越来越厉害
无计可施的时候墨恒身边的侍女交给她一封信函与一方锦盒
信中写着慢慢的一篇,一眼看下,总归可以归述为一句话
那就是,墨恒真的很闲
他的信中写的是
‘自从被某人抛弃之后,犹如丢弃的孩童,孤苦伶仃,有一顿没一顿,没人关心没人疼,吃不饱饭睡不着觉,不但如此,家中还有恶犬和恶仆,每日每夜打骂他劳役他'
并且很清楚的写出来劳役的过程,再然后又写道
‘这已经是我被抛弃的第三十七日,却还是没有收到某人的信件,每日只能醉生梦死,却发现醉过后想的都是抛弃我的人,可怜我天生就是被抛弃的命’
又是一段讲诉他每天干了什么的话,赫连书画连着翻了几张,最后一句让她脸皮止不住的抖
“若是再不回来,我便搬着东西到西戎,安好,勿念”
旁边的侍女低咳两声,指着那个锦盒道
“那是主子送给姑娘的”
赫连书画不抱什么期望的打开锦盒
面色却微微变了一瞬
锦盒小巧,也放不下什么大的东西,赫连书画以为是什么稀奇古怪的首饰,却不料打开里面竟是一条红色的菱布,绣着两枝盛开的白花,赫连书画一看之下也没看出那是什么花,只是被送的东西惊了一瞬,原因无他,只因多年前谨宴送与她的也是一方菱布,只是那方菱布是白色,上面没有花只有永安两个字,那方菱布之前是束在她的头上,只是后来的种种原因她将它换了下来
“姑娘要不要回信?属下去为您准备”
赫连书画想了想,点点头示意
片刻之后那侍女拿着一张纸无声的抽着嘴角问
“姑娘确定就这么写?”
赫连书画点点头,肯定的道
“就这么写”
于是多日之后的墨恒在冬日午后兴高采烈打开赫连书画送回的书信的时候,众人都看到他拉耸着肩头欲哭无泪的摸样
‘已收’
这一年的新年赫连书画过的并不平静,一边应付着云坤的时候还要保全大局,新年的第一天就面对着众多跪在宫门的大臣,每一个都哭诉着百姓的民怨,说着她不该这样不该那样的话,赫连书画叫人搬着凳子放在那些人的面前,煮着热茶,看着书,从日出东方道日落西山
赫连书画该吃就吃该睡就睡,直把那下面跪着的人气的口吐白沫,最后还是跪得受不了,灰溜溜得回家吃饭去了
其实她很想告诉那些人,这一招对她早已没了作用,还不如实际的在家呆着来的有效
第二日又传出□□,赫连书画派人将□□的人直接抓获送到赫连明月的面前,彼时赫连明月正刺绣作诗乐此不疲,看到那阵仗吓得直接将针插入了手中
赫连书画对她道
“怕什么,听说这是你出的点子,那这些人就是你请的了?留着吧,你这明月宫足够大,没个十天八天就别放他们走”
第三天第四天接连好几天都有状况发生,赫连书画一一应付,却也找不到合适的办法将那些被云坤赶出的人救出
直到正月十五的时候,有人拿了一卷裹得厚厚的卷轴给她,并道
“这是有人托我送与姑娘的新年礼物,姑娘请拿好”
送来的人是一个普通的老百姓,穿着不怎么好的衣物,脏着一张脸似是乞讨的人,赫连书画打开,扫了一眼就立马叫箐柯准备马匹
箐柯疑惑的问
“姑娘?怎么了?”
赫连书画摇摇头,直接往宫门外走去
正月十五,是一个大年夜,今夜的所有人不管平民或是高官,皆是在家吃个团圆饭,,或是上街看着花灯,热热闹闹的期待着又一年的新年,祈祷着新一年的丰收
西戎的年夜也如同穹苍那般热闹,街上人来人往,彩灯高挂,照亮西戎的半天天,热闹的笑声响彻天际,连高挂的明月也在为此道喝
赫连书画骑着马匹穿过热闹的街市,明亮的彩灯晃花她的双眸,厚厚的狐裘挡住她的半张脸,她骑得很快,穿过街市也并未用上太多的时间
有孩童拿着各式各样的动物灯笼到处穿梭,猜谜的,写字画画的,全都停留在喧闹的街市,赫连书画恍惚间匆匆回头,不知何故的往身后穿过的街道看去,人来人往,她并不认识那些形形□□的人,却又似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一个妙龄少女拿着火红的灯笼高高扬在手中,笑容灿烂的可以比拟空中盛放的烟火,一个男子走到她身侧,不看灯笼也不看四周的任何东西,专注的盯着她看,眼睛眨也不眨,就像那女子是四周最美丽的风景一般
眼前的景物突然一变,人变得更多,街道变得更宽更大,灯光更亮,烟火更加盛放
男子半拥着女子走在人群中,小心的拥着她,害怕她被人群拥挤到,女子的眼睛一直在注视着四周,她其实知道自己心不在焉,因为她全身心都放到了身后的男子身上,注意他的每一个动作,人群很拥挤,人声很嘈杂,可是她却一点都不讨厌那样的环境
光影转换,转换成每一年的元宵,每一年的年夜,她记忆中有许多次都是一样的光景,谨宴走在她的身后,他不爱说话,却一直注意她的一撇一动,手永远都抬高在她的身后,害怕她被人群挤散,若她是要什么东西,每每只是看了一眼他便带着她走过去
从他第一次送她的东西开始,每一年的,每一次的,上面都有永安二字
永安永安,她突然很不明白究竟什么才算是真正的永安
一朵烟火盛放在她的头顶,她抬头看去,面容被姹紫嫣红的颜色晕染
墨恒说对了一句话
她的世界充斥了关于谨宴的所有,以至于将其他所有的东西都淡忘,忘记自己究竟想要的什么,忘记自己究竟还能要什么
她终究不能陪伴谨宴一辈子,却能在最后的时光中做好一直想要做的事
“驾”
她高喝一句,马蹄声声中没入了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