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君攸宁不禁后退了两步,她让白夜苍见鬼去,结果真的是见了鬼了,“你这是……”
白夜苍心意一动,看来他是太着急了,把君攸宁吓坏了。
“本王的意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君攸宁抬头看他,他穿着一袭白衣,花灯的绚烂灯火将他整个笼罩在其中,就像昨晚他抱着君莫问向她走来时那样,沐光而动,恍若天神降世,但是今天,她真真切切的看清了他的脸。
眉梢眼角都透着柔情,一双温柔澄澈的眸子中洒满了点点光芒,似有一个宇宙一般带着魔力,他的眼窝较常人多些凹陷,那该是继承他母妃窅妃的特点,深邃的目光就这样直直地看着她,似要将她整个溺在里面。他的唇淡如水,带着些病态的感觉,嘴角弯着好看的弧度,笑意中带着让人读不懂的深意,叫人忍不住想靠近些体会他的话意,可他却半字未语,只是这样一个笑,就叫她无法自拔。
“我们才刚刚认识。”君攸宁不知不觉竟被他的笑容吸引,方才还因为后退了一步离他远了些,现在却不知不觉与他四目相对,他的双手搭在她的腰际,他的鼻尖几乎抵上了她的鼻尖。
“本王记得,我们认识应该在更早之前。”
君攸宁抬手抵在白夜苍的胸膛,试图阻止他的继续“入侵”:“再早也不过是昨天。”
白夜苍的嘴角微微一抿,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容,他的眼睛微微向下一看,目光定在了君攸宁的唇上,他低头朝君攸宁的双唇靠近。
君攸宁整个身体顿时僵硬起来,她并不是认识不懂,前世她也曾嫁人为妻,甚至为龙景云孕育了一个孩子,只可惜孩子还未出世,就因为杜淑慎下在她饮食中的毒药而胎死腹中了。
为什么当她看到白夜苍的脸渐渐靠近竟然没有推开他的冲动,她的手明明抵在他的胸上,只要她稍稍用力……
君攸宁在拒绝和不拒绝中挣扎,白夜苍似乎发现了她的异样,就在两个人的唇快要碰到的时候,白夜苍放开了环在君攸宁腰际的双手,他爽朗的哈哈一笑,道:“跟将军开个玩笑,还望你不要当真,别把本王当成见色起意的男人。”
君攸宁俏脸一红,还好白夜苍停下得及时,否则她可能真的就顺从的接受了:“王爷开这样的玩笑,末将实在是承受不起。”
“是本王的错。”白夜苍感觉到了君攸宁的紧张,自觉地向后退了几步,希望两个人的距离感可以让君攸宁冷静下来,“不过本王没想到,将军此次私下来见本王竟然如此盛装打扮,莫非猜到了本王准备了这一切?”
君攸宁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的是出发前杏儿硬要她换上的流云织锦广袖裙,头上也戴了各式各样的首饰,确实是太隆重了些,她只能硬着头皮解释道:“毕竟是来见王爷,末将是该隆重些才对。”
白夜苍道:“本王一直以为,将军的隆重该是身披战袍,腰佩宝剑,胯下神驹骑,手中满弓拉。”
君攸宁听到此话,立刻抱拳行了个礼,举手投足之间收敛了女子的柔美,却多了一份军人的英姿,她道:“多谢王爷的夸奖,末将去年第一次带兵制敌时,便是这样的情形。末将以为,这样的隆重该是上了战场面对敌军时才该展现出来的。”
“说得好。”白夜苍露出赞赏的眼神,“不愧是我大周第一女将,本王果然没有看错人。”
“王爷的意思是……”
白夜苍终于收起了脸上的笑意,道:“隔墙有耳,你随我来。”
白夜苍领着君攸宁走进附近的一条巷子里,那个巷子里有一扇破旧的门,门脚的木板已经腐烂了,长满了青苔,白夜苍在上面有节奏的敲了三下,便有个人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门。
“霍姑娘?”
来开门的正是霍燕斯,她恭敬的弯下身子,道:“王爷,将军,请进。”
君攸宁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可还是跟着白夜苍走进了这家院子。
进了里面的房间,君攸宁才发现这个破房子竟然内有乾坤,不论是金丝楠木做成的大床,还是锦蚕丝织成的云影被褥,亦或者正在燃烧着,飘着缕缕白烟的紫檀香,都和这个外面看起来极其破旧的院子格格不入。
“将军,请坐。”霍燕斯将君攸宁引到凳子上坐下,自己则在为白夜苍和君攸宁沏好茶后,一声不响的离开了房间。
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坐着,从面前的茶还冒着热气坐到了茶水冰凉。
“王爷,末将不懂王爷的意思。”白夜苍似乎没有开腔的意思,君攸宁只好先挑起了话头,“为什么要将末将喊到这里来,却一句话都不说?”
白夜苍将已经冰凉的茶喝了一口下肚,他似乎很是享受:“这茶就该是这么品,你也来一口。”
君攸宁将信将疑的拿起茶杯,小小的抿了一口,凉了的茶确实别有一番滋味,她确实觉得现在口干舌燥,便忍不住又喝了一口。
就在这时,白夜苍说了一句话:“本王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要你嫁给本王。”
“噗!”君攸宁一下子没忍住,竟然将满满一口茶喷在了白夜苍的脸上。
白夜苍脸上的笑意竟然更浓了,他从袖子中拿出一条精美的锦帕,擦了擦脸道:“阿宁,你表示喜悦的方式还真是特别。”
君攸宁要是嘴里还有茶,一定会憋不出再次喷到他的脸上,她咳了两声,企图掩饰她的尴尬:“咳咳,王爷,您怎么喊我……”
“等本王将你娶过门,难道还要喊你将军?”白夜苍面露难色,眉头微蹙,“这样会叫本王觉得,娶了个男人回家。”
“可是我还没有答应!”
白夜苍道:“若是你不同意,我们便没法合作了。”
“合作?”君攸宁好像有些明白白夜苍的意思了。
“燕斯昨天应该告诉了你,今天本王是来跟你谈合作的条件的。”
“难道条件是……”君攸宁瞬间醒悟过来,“条件是我嫁王爷为妻?”
白夜苍满意一笑:“聪明。”
“我同王爷从未见过面,也没有任何交集,若是突然成亲,难保不会惹人怀疑。”
原来君攸宁担心的是这个,而不是要嫁给他的这个条件,白夜苍心情大好,只要君攸宁不抗拒嫁给他,就什么都好办:“如果不是因为这个顾虑,本王今夜为何要安排这样一个惊喜给你?”
“惊喜?”君攸宁恍然大悟,“刚才月桥上的一切是做给别人看的,所以王爷后来才会说‘隔墙有耳’,将我带到此处,才将一切说明。”
“说不定此刻已经有人把今日你我月桥相会的事情报告给父皇了,而且你手上所戴的白玉镯是当年我的母妃留下的信物,只要有姑娘戴上了就必须成为我的王妃,母妃向我说明此事时,父皇是知道的。所以只等父皇知道了你我相会之事,本王再求父皇赐婚,便不会有问题了。”白夜苍顿了顿,终于还是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本王突然向你提出成婚的要求,你为何不先想着拒绝?”
“虽然王爷刚刚将此事说出来的时候,我是很惊慌,但现在冷静下来一想,其实王爷的这个条件并不能算是条件,而是我们想要扳倒萧兴怀的必经之路。”
“怎么说?”白夜苍并非不知道为什么,他只是想听听君攸宁的看法。
“王爷向来远离朝政,不与朝廷中的官员打交道,因此和其他人没有什么交情。这也是王爷此次找我合作的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自然是因为萧兴怀几乎收买了朝廷中所有的官员,而我因为君家与他的矛盾,不仅不可能被他收买,反而一定会和他作对。”君攸宁继续道,“从王爷的角度来说,王爷虽然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子,但恕我直言,因为皇上的偏私,不仅仅是兴王您,其他各位王爷都还没有什么实权,虽然每个王爷手上都握着兵,可就是这些兵,还是萧兴怀提议后,从我爹手上分出去的原本属于‘四将’的兵。况且据我所知,当年‘四将’的兵符并非收到了我爹的手中,而是落在了云中骑的领将萧仁的手中。这萧仁是萧兴怀的堂亲,因此,另一种意义上,虽然皇上将‘四将’的兵分别给了四位王爷,但兵权却并非握在王爷的手里,而是在萧兴怀的手中。”
“继续。”
“想要和萧兴怀对抗,第一就必须要有兵权。萧兴怀几次明确打我手中虎符的主意,怕是我再不采取措施,就真的要失去我父亲留下的最重要的东西了。”君攸宁叹了口,接着道,“我暂代我父亲骠骑大将军一职,手中握有重兵权,但我的兵只是我的兵,就算我与王爷合作,也不可能为了王爷私自调动军队,若是出了什么事,萧兴怀只要在皇上面前多说两句,我便完了,王爷与我非亲非故,怕是保不住我,但若是我与王爷成了亲,成为王妃,那便不一样了。我嫁给王爷,是在为王爷提供羽翼,而王爷娶我,是在保护我。”
“你想得很透彻,这也正是本王爷所考虑的。”
君攸宁道:“王爷考虑周全,非我所能比。”
“本王知道你的聪明才智并不仅仅只是如此而已,你虽是一个女子,却是一个将才。所以我才会选择你,这是我选择你的第三个原因。”
君攸宁其实并非是毫无顾虑的,前世她所嫁非人,最后落得个如此凄惨的下场,她曾告诫自己不要再轻信任何男人,但白夜苍却不知为何给她很安心的感觉,那是与龙景云假装出来对她的好完全不同的,龙景云一直都在利用她,可是嘴上说的却全是爱她的话,而白夜苍一开始便将话全部挑明,与你合作便是为了对付萧兴怀,借用的就是你的力量,你手上的军队。
如果对方是白夜苍,君攸宁愿意试试,她已经不是前世那个傻傻相信任何人的君攸宁了,如果她一旦知道白夜苍骗她,她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虽然在心里已经想好了退路,但君攸宁还是愿意相信,白夜苍不会骗她。
“燕斯,送将军回去。”
霍燕斯在门外听到白夜苍的吩咐,打开了门。
君攸宁起身准备离开。
就在她经过白夜苍身边的时候,她恍惚间听到了这样一句话:“娶你,是条件。就算没有这件事,我也会娶你,阿宁。”
但是当她回头去看白夜苍的时候,他只是那样安静的弯着嘴角笑着,似乎从来没有张嘴说过话。
“将军,请。”
君攸宁又深深看了白夜苍一眼,扭头跟着霍燕斯离开了。
“是的阿宁,我会娶你,让你幸福。”白夜苍握了握拳,神情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