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该想到,这里不是我随便能闯的。”霍燕斯一口喝下君攸宁为她沏的热茶,长叹了一口气,“你们将军府还是真是人人都不可小觑。”
君攸宁仔细一想,便知道她是被福伯抓了,上一世福伯曾单枪匹马一人闯天牢来救她,却被天牢中早已埋伏下的守卫乱箭射死,君攸宁那时才知道原来福伯不仅仅只是个在他们家管了五十年家的老管家,还是曾经大周赫赫有名的副将。
“能从福伯手上逃掉,霍姑娘也不赖。”
“为了不被任何人抓住,练了些逃脱的小技巧。”霍燕斯将衣袖在君攸宁面前晃了晃,里面空空如也,却反射出一丝银光,“我的武功可能不高,但逃命却是一绝。”
君攸宁笑道:“霍姑娘冒着危险夜闯我将军府,难道还是为了灯会时说的那件事?”
“自然是,公子吩咐我一定要将此事办妥,我不敢违抗。”
君攸宁思索了一下,道:“霍姑娘口中的公子莫不是兴王?”
霍燕斯抓住君攸宁的手,紧紧一握,随即道:“君姑娘果然是聪明之人,只是姑娘是怎么知道的?我似乎什么都没有透露给姑娘。”
君攸宁道:“当时我问姑娘你口中的公子是谁,你虽然没有正面回答,却问我四将之乱后云、雷、丰、烟四州分别交给了谁镇守。你的父亲原是镇守烟州的大将,此事之后,烟州就成了六皇子也就是兴王白夜苍的封地,有能力与萧兴怀抗衡的除了几位王爷,也就只有曾经的君家了,其他王爷虽离了京城心中却还系着太子之位,又怎会关心皇位之外的事,只有兴王会管这等事,并且其封地又正好与你们霍家有关联。”
君攸宁早就听说过这位姓白的非皇姓的王爷,应该说全大周的百姓都听说过这位王爷,却从来没有人见过他,就是在前世君攸宁都不曾见过他。
原本在龙景云的登基大典上,白夜苍作为唯一一个还在世的王爷,必须前来参加,向新帝龙景云下跪臣服,但不管龙景云下了多少道圣旨多少道金牌,白夜苍依旧我行我素,甚至一个人离开了他的封地,留下了他王爷的官服和官印,不知所踪。
君攸宁一直想见见这位潇洒的王爷,奈何却无缘。
当今圣上龙承修有六个儿子,偏偏第六个儿子姓白不姓龙,其他的皇子都是景字辈,偏偏第六个儿子要叫夜苍,这听在谁的耳中都会觉得六皇子并非当今圣上所生。
确实,六皇子向来被百姓戏称为“非皇之子”,不随父姓,不排族谱。
据说因为龙承修偏爱白夜苍之母窅妃,因为床笫之上一句戏言,竟然真的让六皇子随了母姓,而这白夜苍一名取自一本由卿空明所著的古籍《治世录》中的“白行夜苍,天将兴亡。”
也正是因为如此,白夜苍封号为“兴王”。
其他妃子是母凭子贵,白夜苍却是子凭母贵,虽然窅妃早逝,白夜苍却丝毫不失宠爱,龙承修将他对窅妃没有挥霍完的宠爱全部放在了白夜苍的身上,但是龙承修却绝对不会把皇位传给白夜苍,虽然不知道是哪里流传出来的消息,但前世的龙景云就是这样对君攸宁说的。
龙景云要君攸宁助他得到皇位,将太子龙景天立为最大的敌人,但颇受皇帝宠爱的白夜苍却不在龙景云的暗杀计划之内,因此等到龙景云真的实现梦想登上帝位之时,其他的皇子已全部因各种各样的原因离奇身亡,只有白夜苍还好好的活着。
“兴王是想找我合作,对付萧兴怀?”当年四将之乱,罪魁祸首乃是萧兴怀,可这么多年过去了,萧兴怀依旧身居高位,甚至与之前相比,手中的权力更大,就连兵权他都企图染指,要不是恰逢战事前线告急,君攸宁代替君若风上战场大败敌军让龙承修赏识有佳,被特许暂代骠骑大将军,君家手握的虎符说不定已被萧兴怀拿去了。
“君姑娘果然聪明。”霍燕斯道,“看姑娘的意思,是同意与我们合作了。”
萧兴怀与君家很不对盘,君攸宁也从来对萧兴怀看不顺眼,萧兴怀曾参了君家一本,说君家私练军队私藏兵器私扣军饷,虽然最后查无此事,却在皇帝的心中埋下了一根刺,从此对君家不再似以前信任,若是这样的人继续在皇帝面前进献谗言,大周势必要亡。
“我可以与你们合作,但我要先见见兴王殿下。”
“这是自然,因为有些条件我们公子希望当面与姑娘谈。”
“条件?”双方合作有条件自然是不奇怪,只是君攸宁怎么觉得霍燕斯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对,“何时约见,何处约见?”
霍燕斯站起身来,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双手奉给君攸宁,君攸宁一看霍燕斯竟然如此正式,赶紧双手接过,信封颇有些厚度,沉甸甸的,不知里面放了什么。
“公子吩咐,请姑娘务必戴上里面的东西前去赴约,若是没有佩戴,公子是不会出现与姑娘相见的,时间地点已写在信内,我该告辞了。”
“等等。”虽然君攸宁喊得极快,可霍燕斯并没有止步的意思,她推开君攸宁的房门,出去后便上了房顶,几个起落就出了将军府,夜色深沉,模糊了她的身影,君攸宁也不知道她往何处去了。
“兴王?”君攸宁看着满天的繁星,璀璨的星光落入她的眼中,她勾了勾嘴角,笑道,“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君攸宁回到房中,卸下头上所戴的首饰,褪去外衫,洁面净身,将一切收拾妥当后,拿着信封坐到了床上。
信封上的字行云流水,笔走龙蛇,一笔而下,空如云烟,虚如尘雾,细看下去却又实实在在铁画银钩,颇有入木三分的气势,君攸宁从未见有人能将她的名字写得如此漂亮,让人忍不住想裱起来收藏。
君攸宁透过信封摸了摸里面,是个硬硬的圆环状的物体,白夜苍需要她佩戴的莫非是什么玉石的饰品?方便到时候白夜苍与她相认?
再多猜测也得不出结论,东西既然已在手里,不如打开来看看。
君攸宁拆开信封一看,里面竟然是只缠丝玉的白玉镯。
君攸宁将白玉镯拿在手中,玉质温润如同羊脂,玉内的蚕丝没有任何一根交织在一起,是极品的缠丝玉,这种品质的玉手镯该是贡品级别的,她只有前世为后时才在皇宫的仓库里见过与此品质相当的玉。
可是……君攸宁比了一下自己的手,这个白玉镯偏小,她自小习武,手掌较一般女子来得大,可能很难戴上。
将白玉镯套到手上试了几次,除了将虎口上方手掌最粗处勒红了之外,并没有什么进展。
君攸宁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玉镯放下,抽出了信封内所装的书信。
信上总共写了几个字:“明日酉时月桥上,以白玉镯相见,务必戴于左手之上。”
君攸宁原本还寄希望于信上的内容,若是没特地提及白玉镯,她便不戴了,谁知上面不仅提了,还详细的要求她必须戴在左手上,这该如何是好。
现在这个时辰也并非是想办法的时候,睡意来袭,君攸宁将信和白玉镯收好藏于枕头之下,便沉沉的睡去了。
一夜好眠,第二日一早,早早睡觉的君莫问精力充沛的敲响了君攸宁的房门。
“姐姐!福伯准备了超好吃的蜜茶和糕点,快开门!”
君攸宁虽一夜好眠,却因为睡得太晚还未完全清醒,她从君莫问的喊声中睁开了眼睛,下意识地去抚摸自己身上曾经满是伤口的地方,因为没有丝毫疼痛,她才想起自己现在已经不是阶下囚了,那些悲惨的日子她熬了过来,也不会再发生了。
“莫问你等等。”
君莫问比同龄的男孩更加懂事,虽然也免不了有这个年纪男孩子的淘气,但却很服管教,君攸宁只是这样一句话,君莫问就立刻安静下来,手上端着装有糕点和茶点的木盘乖乖站在外面许久,直到君攸宁梳洗完毕。
门终于被打开,君莫问的双眼顿时亮了起来,他讨好似的看着君攸宁,将手中的木盘高高的举起:“姐姐你看,有你最爱吃的梅花糕。”
“快进来吧。”君攸宁知道君莫问该端累了,感觉从他手中接过那个木盘,把他迎进屋子里坐,“这样的事怎么不交给杏儿去做?”
“杏儿姐姐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再说了,是我一大早拜托杏儿姐姐去准备了蜜茶和糕点,已经很麻烦她了,再叫她端来,万一她没有完成今天的工作,我岂不是很对不起杏儿姐姐。”
君攸宁很欣慰,君莫问虽生长在将军府,却不像其他达官贵族家的小少爷似的,小小年纪就骄纵跋扈、桀骜不驯,沾染上了各种各样的劣习:“既然莫问能有这样的觉悟,那么下次姐姐希望能吃到莫问亲手做的梅花糕,而不是杏儿做的,你能办到吗?”
听到这话,君莫问垂下了小脑袋沉思了一会儿,随后抬头说道:“姐姐放心,莫问有信心做到。”
“那我可就等着吃莫问的手艺了。”君攸宁眉开眼笑的拿起了梅花糕。
君莫问在君攸宁的房间内跑来跑去,忽然,他在君攸宁的床边止住了脚步,指着枕头边疑惑道:“姐姐,好漂亮的白玉镯子,我怎么从没见你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