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泽的睫羽微微扇动:“你有把握的事情,朕自然是放心的,只是,皇贵妃这样病了许久,着实拖累身子,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皇贵妃原本就体弱,也经不起这样耗!”
祈夜的脸上没有悲悯,每次面对曦泽说起云倾的时候,他总是面无表情,就好像在说一件久远泛黄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没有任何情绪的变化:“她从小养尊处优,用的都是最好的东西,进出都有人伺候,又不是习武出身,身子自然娇弱,只是这些年翻来覆去的折腾太多,底子早已破坏了,倒不是我吓唬你,每度过一个冬天都是一次重生,药材养多了,也会有药石无灵的时候,并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今年虽然用了珍贵的千年血参却一直没有太大的效果,就是药吃的太多的缘故!”
曦泽闻言,脸上惊疑不定,那变故像是猝不及防,掠过他的眸底,激起一圈一圈激烈的涟漪:“药都没有用了,那还有什么办法?”
祈夜清了清嗓子,炉里的碳火烧的噼里啪啦的响,间或飞溅出些许细小的火花,这便是黑炭的缺点,总是不及那上好的银灰碳,当然那细小的火花即便是飞出炉子溅到身上也不碍事,反正都穿着厚厚的棉衣,祈夜身上这件袄子也有些年头了,他不是喜好奢华的人,总是对旧东西有感情,祈夜淡淡的瞟了一眼那炉子,目光沉静,如死水一般,与曦泽正好形成反差,祈夜深吸一口,道:“我记得圣宁宫后边的西苑有个温泉,你一直在用,那温泉水引的是地下水,因为有地热,所以常年保持温热,你便派人将这温泉水送去未央宫,放入我特制的药草,以温泉入药浴,让药效慢慢渗入身体,再配合服药,也许效果更好!”
曦泽闻言双眸大放光彩:“你怎么不早说?想用温泉的水还不简单?朕直接传皇贵妃来沐浴不就好了?你把药材写了来!”
祈夜道:“她这不是一天两天能完事的,要坚持,才有效果!外面冷的很,便不要来回的跑了,差人送去便是了!之前你一直忙碌,所以,我也没有提这件事情!你这里人来人往的,太过嘈杂,她的病宜静养!”
祈夜说的在理,曦泽微微叹了口气,道:“那便依你所言!”
祈夜幽幽道:“我会将药材配好送去未央宫,每次药浴最少需要一个时辰,才能发挥作用!”
正说话间,外面忽然有人敲了几下门。
曦泽问道:“何事?”
余晖在门外应道:“启禀皇上,严刑司掌使莫琪求见!”
曦泽眉心一动:“传!”
祈夜住了口,拢手于袖,合眸,好似正在养神。
莫琪很快便走了进来,对着曦泽单膝下跪,抱拳道:“奴婢莫琪拜见皇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曦泽虚扶了一把。
“谢皇上!”莫琪这才站起身来,只是微微垂着眉宇,并不敢直视龙颜。
曦泽问道:“可是那个内侍审出结果来了?”
“正是……”莫琪有些迟疑,眸光瞟向祈夜,并没有说下去。
曦泽欣赏莫琪的谨慎,当初也是因为她办事周到谨慎,所以才提拔她做掌使,曦泽道:“无妨,神医不是外人,你大可直言!”
莫琪这才道:“今天,奴婢已经仔细审过了那名内侍,他名叫茄加,是在贞柔宫当值的内侍,他向奴婢招供,行刺之事乃兰贵嫔授意,四皇子中毒乃是兰贵嫔授意秦御医所为,故意栽赃给魏御医的,兰贵嫔假借四皇子中毒一事,故意派人将魏御医抓到贞柔宫,并对他处以重刑,然后故意派人将消息传到揽月楼,因为贞柔宫的人进不了未央宫,唯有将消息传给魏子修身边的天平,天平忠心于魏御医,又是经常出入未央宫的人,是皇贵妃信任的人,所以,他们借着天平的忠心护主成功的将消息传到了皇贵妃那里,目的就是为了引皇贵妃来贞柔宫,以便出人意料的行刺!”
随着她的双唇一开一合,曦泽的脸上风起云涌。
祈夜将双眸打开一条细缝,凝神望去,只见曦泽的面容微微扭曲,绽放出奇异的光芒来,又仿佛结了一层冰花,尖锐之中漫过一层杀意:“朕问你,可都审清楚了?果真是兰贵嫔下命令让秦御医给四皇子下毒?她果真这般大胆,就在自己宫中用自己的人做行刺之事?”
祈夜闻言心头一咯噔,面上却木然没有一丝改变。
耳畔,莫琪的额头上漫过一层冷汗,单膝下跪,拱手道:“皇上明鉴,奴婢不敢草率结案,更不敢肆意栽赃蒙蔽圣听!”
曦泽微微倾身上前,眼眸直勾勾的盯着莫琪,一字一字的问道:“审过秦御医了吗?”
“审过了!”莫琪道,“秦御医昨日就被押入了严刑司,奴婢今日已经仔细审过了,他原本还不肯招认,可是,在茄加招供之后,面对茄加的供状,他招供了自己的罪行!这是他们二人的供状,请皇上过目!”
说着,便将茄加和秦御医的供状呈上。
祈夜抬眸望去,只见曦泽的眉宇间,并不十分相信:“这两名案犯可有见过什么人?”
莫琪凝神认真道:“奴婢一直派信得过的下属看守,从昨日到今日,并没有一人来探监,除了奴婢手下的人,茄加和秦御医再也没有见过任何人!”
曦泽冷冷的质问道:“你们严刑司果真看守严密?连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莫琪额前渗出的细汗越来越多:“奴婢不敢怠慢!”
曦泽忽然放松下来,斜躺在椅背上,幽幽的敲打着桌沿,道:“兰贵嫔也招认了?供状呢?”
莫琪回答道:“兰贵嫔是内廷主位,皇上并没有将她押入严刑司,奴婢无权审问!”莫琪微微抬眸,觑着曦泽的脸色,问道,“皇上可要奴婢亲自去审问兰贵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