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口镇历史悠久,由于北宋时期此地是通往中京大名的要道,四通八达,水路也十分繁盛,来往船只络绎不绝。人们来到此地时往往需要当地居民引导才可走出镇子。
到大明永乐年间,虽然经过元末的战乱繁盛不如以往,但由于洪武爷的移民政策,来到此地定居的人慢慢的多了起来,再加上此地水路直通南北,永乐时期就将隋开凿的大运河在黄河段的淤泥清理了一番,这样才仿佛有当年繁华的场景。
余安驾着马车来到道口镇最大的酒楼合盛楼外,然儿便迫不及待的下了车,进镇的路上然儿透过马车帘子早看到前方有踩高跷,舞龙的场景,正赶上腊八时节,这里有着远近闻名的庙会,所以马车还没停稳,然儿就在墨海的搀扶之下下了车,一路小跑的向着镇子中心跑了过去,少女的好奇心那都是无比强大的存在,早已经将饥饿的感觉抛在了脑后,以前在冯宅他根本就没有看到过乡间如此的习俗。
墨海无奈的摇了摇头,回过头对余安道:“老伯让店家把马喂好,再要几样小菜,我们先玩着,你就不用等我们了”说完向老余扔下几吊钱跟在然儿的身后跑了过去。
余安恭敬的接过银钱,答应了一声便微笑的向合盛楼内走去,想着少爷和小姐还小自然有如此大的玩闹之心,自己作为一个下人自然管不了那么多。
道口镇虽小,但五脏俱全,赌坊、青楼、酒店、茶楼、澡堂子等等等等应有尽有,运粮的运货的船都从这里经过向北平运送着未来帝都所需要的各种货物,所以船工水手大多在道口镇的水运码头停下来在这里歇歇脚,原本就很繁盛的镇子,在这个时期变的更加繁华。
道口镇的中心,人头攒动可以说是人山人海,墨海一直跟在然儿身后,没了父母的管教,此时的然儿十足的像一个疯丫头般活蹦乱跳着,看什么都是稀奇的,看什么都觉得很新鲜。如若不是墨海一直拉着然儿粉嫩的小手,有几次差一点就要跟丢了。
腊八时节,道口镇和北边不远处的黎阳镇都会有盛大的庙会,踩高跷的,耍猴的,卖东西的,卖针头线脑的应有尽有。墨海挤过一排一排的人群来到一个围的水泄不通的地方,乡下人的哄笑声不断传入耳朵中,等他挤到最里面的时候,就看到然儿用双手拖着自己的小脸看着自己眼前顽皮的猴子,甜甜的笑意不断出现在然儿的脸上,让墨海的心变的暖意浓浓。
三只猴子,每个猴子的屁股就跟熟透了的苹果一样,耍猴人不时的向猴子吆喝着什么,命令着猴子坐着一些小孩子所做的动作,样子也是十分的古灵精怪,逗的众人哈哈的大笑。
然儿蹲在那里,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似乎对眼前的猴子感到非常的新奇,良久然儿突然转过头眼泪巴巴的看着墨海,墨海一看到然儿哭的样子就心里一沉。
“兄长,猴子难道没有父亲、娘亲吗?这么小就被人拉出来做这做那”然儿问道。
此话一出墨海便已经知道,这小丫头又想起冯清夫妇,自然也不免让墨海安慰一阵,女孩哭这本身就会让墨海的心不自觉的颤抖,因为他最怕这个。
墨海抹着然儿的眼泪柔声又是一阵的安慰,他当然不会告诉然儿实情,只是告诉他到了应天就会看到娘亲了。此时耍猴的已经散场了,众人也向别的热闹的地方挤过去。
墨海指着对面卖麻糖的小贩对然儿说道:“然儿不是肚子饿了吗?喜欢吃麻糖吗?”
然儿本就是一个小女孩,情绪来的也快去的也快,顺着墨海指的方向看到满是芝麻白花花的麻糖,心中便又转悲为喜。
一个时辰过后,墨海拉着嘴角满是芝麻的然儿来到合盛楼的时候,余安早已经站在楼外等候多时了。他本就是老奴,哪有主人没吃饭自己就吃饭的道理,所以叫了几样菜,只等少爷回来再上。
余安引着墨海和然儿来到合盛楼二楼靠卫河边的位子坐定,小二这才在余安的吩咐下将饭菜端了上来,看了桌上有些丰盛的饭菜,墨海的肚子早已饿的前胸贴着后背了,看了一眼吃的香甜的然儿,便也自己动起筷子向桌上的饭菜发起了疯狂的进攻。
不消一刻钟的时间,余安看着打着饱嗝的墨海偷偷的笑,然儿一直在娘亲的教导下细嚼慢咽,虽然如今没有娘亲在身旁她依旧谨记着娘亲的话语。
墨海连着打了三个饱嗝,这才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皮舒服的吐出一口浊气,喝了半碗茶侧头向余安问道:“余伯,我们接下来如何到达应天?”这是墨海这个路痴最关心的问题,虽然此前他驾着马车半个月才走到卫辉府,但心中也存着看看后面是否有锦衣卫追兵的缘故,这么多天没有看到身后有追兵他才放下心来。
余安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对墨海说道:“老奴在北方长大,去过北平,却没去过南方,自然也并不知道路怎么走,但是刚才看到几个人言谈举止间说是去应天城,老奴便想着跟在那几个人的马车后面走”
墨海微惊,但想了想余伯只是一个大户人家的老奴,虽然是大户人家,但自然也比不了官宦人家,自然也不会多出远门,所以顺着余安所指的方向看过去,便有四个人,各个都是明朝平民的打扮,穿的也倒是十分的朴素,但墨海看着终究有一些异样的感觉,到底什么感觉他也说不清楚。
“既然要跟着他们,自然也要摸清底细,不然半路再出什么乱子这可怎么好?”墨海思忖着对余安说道。
余安听了少爷的话,觉得自己确实是有些老糊涂了,出门在外不问清楚是干什么的就随意跟着,这要是出什么事到底还是自己的罪过,想到此他,余安对墨海躬身一礼口中尽是自己糊涂如何如何一些自责的话语。
墨海可不敢接受余伯的礼数,这便站起来将余伯扶起来。
“我去把!”墨海从怀中拿出半吊钱放在手中。这些钱自己是让自己一刀砍掉脑袋的李山的钱,死人的钱在墨海看来需要赶紧花出去,这然才算是吉利,所以一路上来墨海花销就一直大手大脚。
墨海走到四个人身前,看了一眼,多年做警察的习惯告诉他,那个坐在西边的脸上一个长长疤痕的男子便是这四个人的主事人,便恭敬的向刀疤男施了一礼说道:“我们一家途径此地,迷了路,想去应天投奔亲戚,不知这位大叔是否是要赶往应天?”
刀疤男斜眼看了一眼身前的孩童,本来就没有什么好脸色,自己的主子高高在上岂是你们这些贱民够得着攀的上的?但仔细一想,自己虽然为主子办了件大事这些天一直住在这里,似乎那翻船的案子风声已经停了,本来决定再多住几天,可是如今因为赌钱玩女人囊中羞涩,就是想回去也要有钱才行。
看着刀疤男趾高气扬的样子,墨海已经断定他们并不是什么江湖中人,不是江湖中人或许便是哪个公侯家甚至是王爷家的侍卫,如此乔装估计也是为侯爷或者王爷办吩咐的事情。
看着刀疤男的眼色,墨海便将半吊钱扔到了饭桌上微笑着对刀疤男说道:“这些钱是给大叔几位喝茶饮酒的钱,也算是小子让几位带路的费用把”
这世上似乎还没有人跟钱过不去的,所以银钱的声响让刀疤男的脸色好了一些,抬起脸对墨海说道:“我们是要去应天,明日卯时便启程”经常在王府中走动,自然话语便少了很多。
墨海一听刀疤男同意,便乐呵呵的客套了几句,便回到自己的饭桌前对余伯说了几句话,余伯点了点头自去做自己的事情。
墨海看了一眼有些昏昏欲睡的然儿,想到然儿疯跑在人群中的模样,不觉傻笑着将然儿抱起向余伯已经安排好的客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