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之上,狼烟烽起,遍地残骸。
庸尝君背楚投秦,蕲县西面的门户洞开。王翦发动大军,对楚军进行了开战以来最大规模的会战。
这一战,残余的二十万楚军在王翦三十五万大军的进攻之下,大溃。
项燕中军本帐。
“怎么样了?”
项燕闭着眼睛,等待着结果。
“我们的前军,左军,右军都已经被击溃,而后军也因为前线的战事而逃散。大势已去!”
项梁走进了帐中,脸色灰败。
是啊!大势已去!尽管这是早已经料想到了的结局。
项燕帐下数百将领,降的降,死的死。此刻,帐中惟余寥寥数将。
项梁面色急切,说道:“父帅,王翦大军此刻已经向我们中军合围,要不了多久,怕是要到这里了。大哥在前面挡着,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哈哈哈哈!”一直沉默不语的项燕大笑。众人不解其意,只听项燕说道:“王翦啊王翦!到这一刻,老夫才算真正的服你。”
“父帅,要不是庸尝君那个小人,我们又何以至此?”一直在帐中项伯急于为自己的父帅辩解道。
“伯儿,败了就是败了,何必要说那些徒遭人笑的话。”项燕看着自己的三子,就像是在看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
“孩儿明白了。”项伯憋了一口气,禀手而道。
“项梁,项伯,你们二人带领我帐下所有的精锐,即刻突围。”
“可父帅,你呢?”项梁问道。
“所有的人都可以走,而我不行。我是楚国的大将,武安君项燕。我必须留在这里。”
“父帅.....!”项梁项伯还欲再劝,项燕却是心意已决。
“你们退下吧!记住,带上所有人。立刻往东走,那边是秦国势力最为薄弱的地方。还有着我们项氏一族的盟友墨家,必然能够为你们栖身之所。”
项燕说到这里,将目光投向了帐中一身红甲的少年身上。“龙且,我知道你和少羽是朋友,以后,他就拜托给你了。”
“末将定不负大帅所命。”龙且禀手道,脑中却又想起了那日与自己的兄长分别之景。
“兄长。你去哪里?”夕阳斜道,龙且看着自己的兄长,大声问道。
龙修转过了身来,背负长剑,手臂上还留有绑带。他与断水一战所受的伤至今还没有好转,他看着龙且,说道:“我要走了,我要追寻变得更强的道路!”
“可是你不和我们一起回蕲郢了么?”
龙修一脸漠然,“如今的形势下,楚国早晚会灭亡。回不回去都是一样。”
“可是......!”
龙且还欲再劝,龙修转过身来,越走越远。
“龙且,你要保重啊!”
......
思绪再度回转,帐中诸将已经走的差不多了,龙且跟在一个将领的后面,也走出了大帐之中。
久之,帐外人马皆散。项燕起身,正正了自己头盔,拿起了马槊长剑。走向了帐外,去迎接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
勇将仍需阵中亡,这便是为将者的宿命。
.......
“老兄,项燕将亡。你与其斗了这么久,难道就不去看看这位老对手了么?”
秦军行军的队伍中,骑在马上的伐楚副将蒙武对着身旁的大将王翦说道。
“不去也罢!”王翦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蒙武就在一边,感受到王翦语气之中的落寞之意。只是不明白,这其中究竟是什么意思?
是能够与之匹敌的对手相继凋零。英雄寂寞?还是担忧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蒙武不再说话,却听得王翦问道:“长公子殿下现在何处?”
“长公子在两万大军的护卫下,前往了蕲郢!”
“蕲郢?”王翦心中暗笑,这是要去做个了断么?
.......
项燕为抵抗秦军,带走了蕲县所有的兵马。王城之内,只剩下一干老弱。听闻前线项燕兵败,秦军就要攻来,这蕲县中的一干老弱,顷刻四散。
蕲县中临时修建起来的宫殿,如今已经残破不堪,人影寥寥。这宫殿之中,值钱的不值钱的,反正只要人能够搬的走的,差不多都被搬光了。
起初,宫人们还不敢进入昌平君的王殿之中。可是一个胆子大的内侍,成功进入王殿之中盗取了一颗明珠之后,宫人们便纷纷效仿。
昌平君始终躺在王座之上,就这样看着这一切的一切发生,没有阻止,也没有愤怒。而宫人们,似乎也没有兴趣理会那王座之上老迈的君王。
残木枯枝,老鸦哀鸣。扶苏在大军的护卫下,进入了蕲县昌平君王殿前的广场,看到这破落的景象,心中泛起了一阵哀愁。
“你来了么?”
扶苏进入殿中,就听闻一声苍老的声音。王座上的老者,昔日秦国丞相昌平君,今日的楚王,这数天以来终于说了第一句话。
“你们退下去。”扶苏对着身边的护卫说道。
“可是公子......!”身边的护卫担心扶苏安危,正欲劝阻。
扶苏微微撇了撇头,这三年来在军中锻炼,养成的威势让他的手下不敢多说什么,立刻退了下去。
“你长进了!”昌平君欣慰的说道。
“可是你却要死了。”扶苏一步一步向前,看着王座之上须发皆白的老者,说道。
“没错。老夫这些日子之所以还忍辱偷生,就是为了等着这一刻。”昌平君坐了起来,看着扶苏,这位相貌堂堂,温文儒雅的秦国长公子,脸上乏起了笑意。
扶苏离昌平君越来越近,慢慢抽出了腰间佩戴的长剑,指向了他。
可是那剑尖却是在颤抖着的!
“怎么了?你在犹豫!”昌平君笑了,仿佛是听了一个好笑的笑话一样。
这是一副怪异的景象。持剑的强者颤抖不已,而将要被杀的弱者却是高声大笑。在嘲讽着对方的懦弱。
“杀了我!你便能摆脱我叛秦对你造成的负面影响,以后,便能坐稳秦国第一公子的位置。杀了我!你的父王便会再度信任你。杀了我!这灭楚的第一大功就会落到你的身上,储君之位也许就是你的了!”
“不.....你不要说了!”扶苏手中的剑越来越抖。差一点就拿不稳了。
昌平君站了起来,怒骂道:“扶苏,你这个废物。老夫花了这么多的时间布局,花了这么多的精力将农家留给了你。事到如今,你居然挥不了剑。下不了手。”
“你到是动手啊,动手啊!”
“你不要再说了,你不要再说了.......啊啊啊啊!”扶苏大吼了一声,挥剑刺入了昌平君的体内。
这一刻天地都静止了。扶苏分明看到,长剑刺入昌平君身体的那一刻,他脸上那满意的笑容。
昌平君不顾身体巨大的疼痛,向前走着。一步一步,鲜血从剑身上滴落,昌平君眼中的神光也在渐渐的消散。
昌平君两手按住了扶苏的肩头,按住了这位仍有些不安的秦国长公子。缓缓的说道:“帝王之途,从来都是鲜血染就,容不得一点妇人之仁。乱世将尽,而纷争却不会结束。你如果学不会狠,就根本无法掌控那些桀骜不驯的手下,也无法战胜漫漫长路之上的强敌。重要的是,你如果学不会狠,就根本不会是嬴子弋的对手。”
老人说完,缓缓跌落,倒在了扶苏的面前。
这一刻。殿中安静的连一点虫鸣之声也无。扶苏袍服已经被昌平君的鲜血所浸染,他却无动于衷,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站着。
......
秦王宫。
“熊启死了么?还是死在扶苏的手中?”政哥接到手下的报告,脸上表情莫测。
久之。政哥叹了口气,说道:“扶苏终于成熟么?”
将这件事情撇在一边,政哥打开了御案上由公输家的人打造的精巧的机关盒,里面的帛书上面记载着的是安西君领地上的大小事宜。
自己的那个十四公子,这几年来可是忙的很啊!镇压叛乱,迁徙人口。大兴学庠,开通商路,打造军械,训练军队,营修城关,忙的似乎是热火朝天啊!
政哥一笑,看着帛书上记载着的一件一件事情,发现嬴子弋有些的举措虽然天马行空,却是常有不可思议的功效,给了他不少的启发。
政哥不自觉看了一个时辰,再回首,天已将夜,伸了伸懒腰,起身离开了王座。
......
嬴子弋走进自己的寝殿,玲珑商会的会首金胖子已经在里面等待。
“参见君上!”
“免礼吧!”嬴子弋坐在主位上,说道。
“君上,这是这个月玲珑商会的账目,请过目。”金胖子将一份帛书递在了嬴子弋的桌案上,嬴子弋看了一眼,问道:“我们的商队现在最远能够到达哪里?”
“现在最远到达大宛,已经与大夏取得了联系。”金胖子如此禀告道。
“是么?西域诸国,物产丰盛。但是我最为在意的还是马匹与精铁,尤其是以大宛的汗血马为重。我们军中的数万军马多取于月氏,若是能得汗血马配种,质量必定更上一层楼。”
“公子,这很难办!”金胖子皱了皱眉头,说道:“汗血马乃是大宛的国宝,每年的产量也不过十数匹的样子。尽管我们以丝绸,美玉交换,大宛国王还是不愿意点头。”
“我知道!尽力而为吧!对了,草原上的匈奴怎么样了?”嬴子弋无奈的说道。想要制霸西域,他手下的军力现在还是不足够。
“头曼死后,匈奴分裂成大大小小好几部。头曼的长子冒顿带领着一小部分的族民向北而去,不知踪迹。我们的人与匈奴几部的单于都有联系,日常的贸易也在进行着。依照公子的吩咐,用一些铜器铁器,布匹,西域的产的果蔬香料与其交换马匹牛羊等物。这一项进取也是不少。”
“关东诸国的生意呢?”
“眼下楚国已灭,我们的人手已经重新进入了楚地。不过那里毕竟是农家的地盘,我们与其抢食,终究是有些不易。”
“不必着急。”嬴子弋一笑,说道:“楚国,齐国是大国。农家的势力在其中是盘根错节,眼下农家又获得了扶苏的护翼,我们只需要慢慢的渗透进行了。”
“是,公子。”
“公子,不好了,月氏的部落又叛乱了。”
就在嬴子弋高兴的时候,李三匆匆的走进了寝殿之中。
“啥?又叛乱了?”
这都第几回了?嬴子弋反正是数不清了。
“召城中诸将,去正殿议事。”
“是,公子。”
很快,嬴子弋的属臣就云集在了宫城正殿之中。
“西多兀,阿克多,你们干的好事情!”几年的锻炼,嬴子弋身姿越来越挺拔,眉目间英气勃发。虽然年幼,一举一动自有一股威势。
“属下该死!”西多兀与阿克多,眼下嬴子弋手下的两大异族军侯跪拜了下来,叩头请罪。
“当初是你们在本君面前为叛乱的多靡部落的求情。本君给你们面子,可是这才刚刚过了一个月,接受了本君的牛羊物资后,他们又叛乱了,还杀了我派去的官吏。你们说,这件事情怎么办吧?”
“属下亲率兵马,势必攻灭叛军,擒杀多靡。”西多兀如此说道。
“属下也愿率兵马,取多靡首级,献于君上!”阿克多也是如此保证道。
“去吧!”嬴子弋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下去。
“属下多谢君上。”两人诚惶诚恐的拜倒,急急的退出了殿外,统领兵马去了。
“好了,没事退下去吧!”
“君上!”
该来的还是来了么?嬴子弋看着萧何走了出来,禀告道:“君上,今月大小用度以及来月各种的项目开支,属下已经带来,请公子过目。”
“拿上来看看吧!”
嬴子弋翻了翻账目,垦荒,移民,修城,筑城,打造器械,修建房屋,训练兵马......这一趣÷阁趣÷阁的费用,看得嬴子弋心头一阵阵的滴血。
“萧何,你做的很好。但还有些不足。”
“请君上明示!”
“田地还能开垦的再多些,房屋也可以修葺的再大些,城池还可以修建的更完固些......重要的是,能不能别提钱。”
最终,嬴子弋如此的总结道。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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