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让宫女两人将成蟜扶来,“汝乃秦庄襄王之子嗣,我再不理事也不啻于将吾比作愚昧痴傻之妇,昨日之事吾不知实情,汝当以为我要害汝乎?”
成蟜涨红了脸庞,低头咬牙道:“小儿愚蠢无知,还请太后责罚。
华阳太后轻笑一声,“汝好儿,汝好儿,今日我若是不召见汝,无乃吾子记恨在心。”
成蟜猛地上前解释道:“万无此事,成蟜虽曾误会太后然并无怨气。”
华阳太后忽地一抬手,整个室内安静下来,成蟜眼睁睁的看着上面终有些不耐的妇人,心里猛地一个激越,正当看她如何反应。
华阳太后叮咛一声,撑起额头,叫来身边的老宫女,道:“身子有些乏累,扶我歇息一会儿。”
宫女扶起华阳太后的手臂,低腰恭敬的在一旁,搀扶着太后向外走去。
宽厚的礼服套在身上,摩挲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华阳太后从自己身旁路过,停了一下,成蟜喜心望外正要上去说话,华阳太后却是对众人说话让他们跟着退下。
成蟜低叹一声,侍人见成蟜站在原地,小声拉着他道:“吾子也离开吧,太后累了,今日可能没法与公子畅谈了,快回,等着隔日进宫。”
成蟜低喏一声,等众人散去,他才转身出门,默默的走出华阳太后的住处。
迎面当来一人,在华阳太后苑外久久徘徊,彳亍不前,咋一见成蟜,呀呼一声,奔过来抢过他的手,道:“我的亲父也!快来,过我走!”
成蟜刚出来忽然被一个陌生男子拉着手带走,一时不知发生了什么,再看行人焦急万分,带着他一路往宫前方行去。
成蟜道:“莫慌,是谁要见我!”
行人冷哼一声,回过头来冷瞧着成蟜,反问道:“汝现在身居何要职?”
成蟜道:“御史!”
行人哈哈冷笑,继续嘲笑道:“御史为何职?”
成蟜见他拷问自己,道:“自然是监察百官,管理国内典籍盟书等事!”
行人道:“料你还是个省事的,秦王有一事要汝查办,现找不到汝身影,可叫我好打听。”
成蟜听他说秦王有事找他,心里一分析,如今只有赵国的战事没熄,莫不是让我去带兵上阵?
“秦王找我可是为了赵国战事?”
行人喝笑一声,“我服侍秦王今有十五年,汝虽是公弟,也不必将自己看的过重,战事自有王贲李信在后轮不到汝身上。”
成蟜听了自是放下心,一路跟在行人身后,猜着秦王会置下何事给自己。
一路想着便到了偏殿外,成蟜进来对男子拜道:“拜见秦王。”
年轻秦王原本指着额头疲惫的模样,见了成蟜,让他坐下,成蟜选了左边第二个位置做下。
嬴政将手中的竹简放下,看了成蟜,“汝为御史中丞,可要替我监察一事。”
“我王但说无妨。”
嬴政点了点头,很满意成蟜的态度,不过嬴政眉锋一蹙,问道:“华阳太后找汝何事?”
成蟜道:“太后想予我公子身份。”
高堂之上,嬴政大章一拍,忽的喝道:“万万不可!”
成蟜吓了一跳,嬴政走下座位到成蟜面前,问道:“汝怎么回答的?”
“成蟜回绝了太后,并请太后不要声张此事。”
嬴政郑重道:“汝现在身份相当紧要,可牵连整个大秦命脉,汝乃我弟,又以三寸不烂之舌得韩国百里之地,我弟之能我眼见了,眼下这事要紧当由你来办才好。”
成蟜不知嬴政说的是何事,不防等他说出再答应不迟,他低喏道:“秦王只管道出!”
嬴政嘘嘘一笑,“我若果真道出,我弟不从也得从。”
成蟜脸色一变,嬴政脚步走开,在室内晃荡,边走边说:“目下我收到山阳动乱消息,恐嫪毐仗着长信侯爵位,为人轻慢慆慆,导致山阳治地松懈。
周朝覆灭以来,秦国变法后士级以上只享有封地的赋税,封地还是由中央管辖。雍城山阳是我母赵太后迁居地,由她一手打理,如今派你去调查雍城一应事物,实情报于我,莫要惧怕嫪毐势力。
派汝这位宗亲之士去办此事再合适不过,若我母怪罪下来,自有华阳太后出面调停。”
嬴政想利用自己身份之便监视雍城和嫪毐,成蟜心知嬴政对嫪毐不放心,不论山阳动乱是真是假,秦王要对付嫪毐的心思已经显出端倪。
成蟜应还是不应?
成蟜却装作不解道:“我王让成蟜调查何事?”
嬴政却不说话,走会到成蟜的身边,手做“嘘”声放在嘴边,成蟜看见嬴政抖了抖长长的袖子,从袖子里抖出一双有力的手掌。
只见秦王将五指展开竖在面前,弯下三根手指,食指和中指对着上空。
成蟜一见,心道:“嫪毐造反的确是真,其中一件事定定是让我看嫪毐有无谋反的意图,其二又是……?”
此时嬴政收回了手臂,用力拍了拍成蟜的肩膀,走会到王座上。
“吾已在雍城安排人手。”
秦王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话,成蟜骑虎难下,他不想参与到嫪毐之乱中,如今他已选择了秦王的队伍,如何还能任他挑剔?
成蟜“嗨”了声,择日便要起身雍城。
只说那日城中一女冒然去揭字,众人看清此女身材长相莫不多看几眼,那女子原本没经历多少事,自以为家中读的竹简乃包容万象,第一眼见有人提出“一字千金”的花样,来了精神,不看帛书上的内容便口出不逊。
只是此女看了一遍又一遍,却是找不出其中的毛病,其中文字恢宏精深,看到最后此女才意识到一件事,她过往看的知识实在不足一提,今日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张冯看他女流之辈,却也敢下场来叫板,此时见她一脸懵督的表情,又下来讥笑道:“汝长相不错,也想作为沽名钓誉之人?脚还不会走路便也想学人吃肉了!”
那女竟然被他指责讥笑不反口,她呼呼一笑,“我自是没这个能力,但我认识的人未必没有!”
女子机灵的一眨眼随后消失在人群中,张冯看着女子逃去的身影,斜斜的一撇,不放在心上,转而道:“如再有人亵玩大作者,必唾其面!”
张冯一句话没说话,远处哈哈大笑:“让开让开,话不可说绝,我这就回来了。”
身后人群中窜来一个人,众人连忙让来一条路,张冯刚说完,又是何人有勇气能改一字也。
带着好奇,大家看向那个过来的人,走到场中,张冯鼻子一扬,见又是刚才女子,绝计不多理她。
那女放的开,转过身,自顾自对大家说:“我这有一人,比不得你们常人惫懒的人,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此人是我见过最出众的人,这就让汝等瞧瞧,出来吧!”
看她说的信誓旦旦,当真有信,众人看着她三呼不出,不知在喊啥。
张冯恶道:“打赏些钱,让贫女速去!”
女子见身后没人,又大声道:“快出来吧!”
说完转身挤回到人群中,半响扯出一人,只见一中年男子四五十岁的年纪被一个姑娘拽出来。
张冯眼里全是鄙夷,指着她身后的人道:“就凭他?”
徐夫子正要出手说莫要坏了和气,但张冯个人性格爱冲撞,又有吕不韦的宠信,便也由着他去了,他见场中中年男子低着头,却有些记忆,一时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张冯摇了摇头,从身上拿出一荷包,里面装着钱财,看着两个平民,将钱包扔在他们前面,喝道:“捡起来离开,这是士人之所,不是汝等卖脸吃相的场合,吾礼贤下士是对士人的尊重,且看汝黄口小女和一介草芥便想一字千金,笑话!难不成各位路人竟比不得你一二?别在此地浪费时间了,将他们撵走。”
张冯几句话压低他们两人,抬高众人,使得路人潜移默化认为自己比平常人了不得,不是一般文人学士,就连那看热闹的咸阳城平民,暗自得意已经或许比不上士人,但比坑蒙拐骗两人来的光明。
中年男子道:“吾无大能,改不得!”
场中众人向两人嗤之以鼻的时候,这时候却有一人忽的下场口中高诵道:“比得!比得!比得!”
这声音低沉厚重,发声之人长的矮短,此刻忽的对中年男子跑来,神色激动道:“当时比得过众人,汝可是蔡泽呀!”
徐夫子上来抓着蔡泽的手,大喜道:“我久仰先生大名多年,不想今日碰到先生,快哉!”
张冯听徐夫子称呼为“蔡泽”,一时竟吓了眼,连忙擦了擦自己的眼睛,眼前站的分明是个中年老头,哪里有曾为丞相的风度。
张冯到徐夫子身边,见他握着他的手,确认道:“他果真是蔡泽?”
只见徐夫子伸过头“呸”的一声,骂道:“我能认错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