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浓妆盯着水盆发呆的时候,储诚走了进来,手里拿着早餐,放到桌子上,看见原封不动的水毛巾牙刷,挑眉:“怎么,你还真打算洗都不洗了?”
其实,昨晚把她拷住,大半还是因为当时过于生气,有很大的冲动在里面。
原本的打算是今天早上就放开她的,总不能让她不梳洗,然后拉撒都用弟弟的马桶吧,要知道弟弟都是嫌弃的,昨晚把那个动物形状的马桶搬出来,主要还是故意刺激她的。
可是,昨晚浓妆睡了后,他的手下给他汇报了一则消息,程家发布了追杀令,所谓追杀令,就是在黑市里买某个人的人头,自然就会有杀手或自由人去接,程家出价到三千万,这可不是小数目,接的人估计不会少。
而这个被买了命的,就是浓妆!
昨晚程子元应该没有发现什么,大概是浓妆最近屡次朝程家出手把程家惹急了。只是,储诚总觉得这件事不太简单,便吩咐手下好好查一查程家跟浓妆的关系。
说回浓妆被他继续锁着这事,改变注意不放了她,就是知道这女人不晓得发了什么疯,一定要跟程家不对付,如果他放了她,她一定还会找上门,以如今的情况,她估计一离开这里,马上就会被其他杀手抹杀掉!
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所以,他尽早给零号打了个电话,让他以这种款式的锁链再来一条,必须十米的,那样的话,正好够她上个卫生间!
至于零号完成前,就先这么将就着吧。
浓妆盯着储诚好一会,面色很冷,储诚起先有点莫名其妙,以为她还在气被锁在这里,这点她估计要气好几天,可看到她脸上露出来的疤痕后,他后知后觉地明白了。
正要开口先出去,浓妆先出声找他拿了卸妆水洗面奶,期间指使着他给她换水。她很坦荡不扭捏地把一张脸洗干净了。
不是完全不在乎自己这张脸暴露在人前的,是女人,再邋遢的都会在意美丑,只是觉得事到如今遮遮掩掩实在没必要,浓妆觉得自己可能心里有那么点问题,躲不过的伤疤,她就想撕得更开,血淋漓地让人看个够。
或许,痛到麻木时,就没有感觉了。
面对这样的浓妆,储诚除了配合她洗好脸外,什么都没多说,但心里有种道不明的酸涩味道。
洗完脸的浓妆看起来很不一样,大概常年被粉末覆盖,那张脸白得有点吓人,但和浓妆艳抹出来的不同,摒弃那不好的脸色,她其实长得很清秀,不言不语的时候,像个生了病有点内向的学生妹!
前提是,忽略掉那一道道的伤疤。
“需要我给你整一套化妆品来吗?”储诚问,他这里肯定是不会有化妆品的,那卸妆水还是他临时让手下买来的,而浓妆昨晚就被他逮到这来,肯定也不会带着,他见她往常不管什么时候都会化妆,才特意问了一句。
“怎么,”顺便刷了牙的浓妆坐在床上靠着床头,素面对着储诚,“储少爷觉得我这样,让你恶心了吗?”
“恶心的话,你这程度恐怕是不够的。”储诚知道宽慰之类的话对她没用,就以平日里斗嘴的方式反击回去,“想来你也不需要化妆了,那把早餐吃了吧。”
他则帮她把洗过的脏水拿去倒了。
他说的是实话,储家大本营里,更恐怖的画面都见过,几道伤疤而已,除了怕她自己不好受外。他是没太大感觉的。
之后两人也没太多交流,储诚找了两本书给她消遣,房间里也有电视,遥控器就放在她手边,至于电脑之类的能够和外界沟通的东西,统统没收。
下午的时候,零号就把新的“长款”锁链让人拿了过来,换链子的时候,浓妆再一次试图逃脱,然后又一次被储诚暴力碾压,直接摔在床上,要不是顾及她背后的伤还没好,储诚其实挺想真的揍她一顿的。
这女人实在太不让人省心了!
接下来的两天,浓妆倒是很安分,很平静,储诚给她准备了几套换洗的衣服,还叫来了储宅里的一位佣人,在他不在的时候给她做饭,给她洗衣服。
偶尔储诚来看她时,发现她静静地坐在床上,电视没开,房间里很安静,她拿着一本书在看。
他从来不知道,在她身上,也能感受到恬静这个词,
要是别人被这么关着,只怕要疯,可浓妆除了一开始试图逃脱外,她很容易就接受了这样的环境,直觉告诉储诚,如果不是生活的逼迫,她其实是享受这样宁静的生活的。
可是就这样过了三四天,浓妆毫无预兆地发了疯。
她不断地找尖锐的东西要抹掉锁链,因为奋力挣扎,手腕都磨破了,她看着自己手腕上摩擦出的伤痕呆了呆,然后居然想用手中偷偷打磨的尖锐物品去扎自己的手,想切断自己的手腕逃脱!
幸好储诚及时发现阻止了她,但她的手腕仍旧被磨出不少血。
“你在发什么疯!”他气急败坏地将她手里的尖锐物品扔得老远,同时心里有更大的困惑。
如果浓妆一开始反应就比较激烈的话,她现在做这种事倒也不奇怪,可在前几天的平静的比对下,她的发狂就变得很突兀,哪怕她一天比一天暴躁都还比较说得过去,她却一下子来这么猛的,就像有人朝她按下了什么开关一样。
浓妆低着头好一会,才慢慢地抬起头,目露凶光:“放我走!”
她的话是咬牙切齿的,可储诚从她那双眼睛里,看到了野兽濒死前想要不顾一切反击的绝望!
“你想做什么?”
“我说,放我走!!”
完全不相及的两句对话,两人互相瞪视。直到,浓妆手腕上的血,流到紧握着她的储诚的手上,他顿了下,悠的收紧了手掌,将她的手腕握得很紧。
好半天,他才松手,并掏出了钥匙。
关于追杀令的事,他已经压得差不多了,她现在出去,只要不马上找上程家,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最重要的是,只有放她离开。他才能知道,导致她如此疯狂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是的,他承认,他无法再放任她不管了!
储诚如此轻易地就给她开了锁,浓妆自己也愣了下,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站起身来,和储诚对视几秒后,越过他走出了房门。
储诚转过身,静静地看着她离开,然后手机拨出电话:“人已经出去了,给我看好了!”
……
浓妆走出那小区后。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她想回头看一眼,因为今天这一走,只怕再不可能回到这里来,一个人哪有那么好运,接二连三的都死不了。
她运气一向差的,倒是遇到储诚的这几次,是她运气最好的时候,恐怕这好运值到今天也用完了吧。
最终是没有回头,她不敢,也不能!
路过街边店铺的时候,她拿了件连帽衫,又戴了口罩。帽子一拉下来,大家也就看不清她的样子,然后上了辆出租车,报了几个地点,兜了一大圈后才下了车,然后她又宛若散步般慢慢走了一段,最后进了一家不起眼的宾馆。
这种小宾馆连保安都没有,前台在柜台后面的椅子上睡午觉,浓妆没弄出什么声响的上了楼梯,到了三楼,走到最里面的一间房间,三长两短的敲了五下门。
没等多久就听到门锁打开的声音,浓妆自己推了门进去,然后关上。
这房间的朝向并不好,有一扇窗户,窗户对面是其他大楼的墙,阻挡了阳光,再加上窗帘拉着,在浓妆把门关上后,这房间里就一片漆黑,只能隐约看到里头有个人影。
浓妆走了进去,在那人的跟前站定,微低着头。
黑影什么都没说,一来就带着怒气低喝:“跪下!”
浓妆没有任何反抗地跪了下去。
即便如此,黑影也没有放过她,用力一脚朝她踹去:“没用的废物,给了你那么多时间,你到现在一个程家人都杀不掉!”
浓妆被他踹得往后倒,背部正好撞在床边,碰到伤口闷哼了声,可除此之外,她没有为自己辩解什么,挪动身子重新跪了回去。
“我再最后给你两天的时间,要么程家的人死,要么你死!”
浓妆自进来后第一次出声:“我一个人,杀不了程家那么多人!”
黑影弯下腰,一把捏住浓妆的下巴逼着她抬起头来,声音诡异阴霾:“我相信你有办法的,再不然。同归于尽,你总会吧?”
黑暗中,浓妆眸底里仅存的一点情绪也消失殆尽,冰冷而机械:“我知道了!”
“很好,我相信你不会再让我失望。”他拍了拍她的脸颊,在他的手触碰到她的脸时,饶是受重伤都能泰然处之的她抖了下,“这也是为你好,不然你说,你活着干什么呢!”
……
储诚回了储宅,一进门,储君就如炮弹般冲了过来抱住他的腿:“哥哥你回来啦!”
将君君抱起来,储诚亲了君君的脸蛋好几口:“是啊。君君有没有想哥哥?”
“想了!”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想了,君君在储诚的脸上也回吻了好几口。
储诚笑着将君君抱到沙发上,自己先坐下,然后让君君跨坐在自己腿上,趴在自己身上,他自己也瘫软在沙发上,闭上眼睛。
君君眨着大眼睛看着储诚:“哥哥你不开心吗?”
“是啊,”储诚摸摸君君柔软的头发,“哥哥快被某个女人气死了。”
“你是说嫂嫂吗?”
“嗯?”储诚睁开眼,“谁跟你说的嫂嫂?”
“妈妈说的呀,”童真的君君毫不客气地把他母亲给出卖了,“她说如果有个女人让你生气了,那个女人就是我嫂嫂!”
储诚:“……”他的后妈,到底对他怀抱着多大的恶意啊!
“君君。”
“嗯?”
“以后你找个男媳妇吧。”女人太可怕了!
……
“你说你怎么做事的,笨手笨脚的。”程家的老佣人吴妈正在骂着一个新来的女佣,嫌她笨手笨脚的连个地都清理不好,特别是看她一脸的妆容更来气,戳着她的脑袋骂,“怎么,知道少爷今天要回来,就故意打扮得妖里妖气的是吧,给我滚下去。”
新来的女佣只好怯怯地应是,低着头拿着吸尘器离开了客厅。
经过后厨的时候她看了看,里头正忙碌着,有两个厨师,两个给厨师打下手的佣人。像她这种新来的,是无法触碰到主人们吃的食物的。
今天,程家一家子都会在,程韦杰,二婚妻子凤兰,儿子程子元,女儿程香元,和女儿的未婚夫项昊,总共五个人。
要将他们杀死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在食物里下毒,可如此这方法行不通的话,便只有……
小女佣目光沉了沉,随即将头低得更低,去做别的事情了,离晚宴,还有一个小时!
就在程家人都差不多到齐后,忽然有佣人来报,说是储大少爷来了。
闻言,包括程韦杰都吃了一惊,虽然他们极力想要拉拢储家,可这位储大少对他们的态度始终淡淡的,以往有什么邀请都是派身边的秘书助理去的,上次女儿的订婚宴还是看在岳家的面子上才去的,今儿居然直接来他们家了,还是大晚上快吃饭的时候。
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喜该优了,程韦杰希望是好事,但这么突然,他又怕有什么坏事。
他的儿女倒没想那么多,特别是程香元,倒吸了一口气,但她是惊喜的,甚至想着上次订婚宴,储诚突然到她面前跟她道喜,她当时就想储诚会不会已经注意到她了,今天又来到她家,她的幻想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完全忘了她的未婚夫还坐在她身边呢。
“快请他进来。”不管程韦杰心里担心什么,他都不能把储诚轰出去,只能提起百分百的热情等着招待对方。
被储诚突然到来吓到的。除了程家一家人,还有躲在餐厅外面的新来的那个女佣,她低着头,目光闪烁不断。
该死的,他怎么会这个时候来!
程家一家人都走出餐厅,迎接进了大厅的储诚。
“哈哈哈,什么风,把咱们的储少爷刮来了,怪不得我觉得我今天的房子比平时还亮几分。”程韦杰耍着幽默,风趣地跟储家打招呼,带了点长辈的气场。
储诚微微一笑:“正好有件事想跟程总聊聊,原本想打个电话,但车都开到这附近了。干脆就过来一趟,打扰了。”
“不会不会,说什么打扰,大家都是认识的,就该多多互相走动,正好,我们正要就餐,储少爷要不要一起?有什么事,我们吃了晚餐再聊?”程韦杰这么说,也是想趁着吃饭的时间让人去查查,最近跟储家都有哪些交集,万一真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也要想办法补救。总好过现在就谈,有什么事都来不及准备。
“是啊,储大哥,一起吃吧!”程香元眼睛里散发着某种发情雌性的讯息,在她身旁的未婚夫皱了皱眉。
储诚没有拒绝,笑道:“如果不麻烦的话。”
“怎么会麻烦,来来来,快进去坐。”程韦杰热情地邀请储诚进餐厅,然后让吴妈赶紧让人多准备碗筷。
经过一个站在餐厅门口的女佣,那女佣低着头,看起来很恭敬,随时等候差遣的样子,储诚走进餐厅时。状似无意地扫了她一眼,她僵了一下。
就餐时间,程韦杰跟储诚闲聊起来,储诚全程微笑,风度很好,虽然回应的不多,可给人的感觉是他都有认真在听,偶尔回一两句,都是在重点上。
程子元也会自以为有本事地插两句自己的见解,不过说出来的话实在是可笑,程韦杰瞪了这个内里草包的儿子几眼,再看看储诚,见他没流露出什么鄙夷的神色,才微微松口气。
很热情的还有程香元,她已经完全不顾自己的未婚夫了,摆出娇俏的模样,不停地跟储诚搭话,甚至还说起了她在学校里的一些趣事,说她跟她的同学怎么样怎么样,说到某个同学欺负她时,还委屈了起来。
储诚微笑着回道:“不用太在意别人的目光。”
要是比较了解储诚的人在这,就会清楚储诚不过随便找了句话来应付这位大小姐罢了,因为真要说起来,程香元说的这事,跟在不在意旁人目光,压根没有什么关系。
可程香元还是觉得开心。越发肯定储诚一定是在意她的。
这是一个从小被娇惯大的孩子,天真,愚昧,还骄纵!
不止是她这么想,她的母亲凤兰也想用看女婿的目光在打量储诚,越看越觉得满意,对原本满意的女婿也就看不顺眼了。
她的女儿,就该嫁给储诚这样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物才对!
如此,她也不停地跟储诚搭两句话,但她说话时又有着岳母的清高,要不是储诚现在的注意力不在她这,她可就有的瞧了。
一顿晚餐,在程韦杰有意拖延下。还是吃完了,可直到佣人把餐桌收拾干净了,程韦杰的人也没查出,储诚今晚是为了什么来找他的。
他带着忐忑的心情跟储诚到了书房,结果储诚只是跟他聊了个不疼不痒的小合作,到书房里前后不过十分钟就出来了,理由是他突然接到电话,有事要先离开。
重新回到大厅,储诚一把指向站在最角落的那个新女佣:“这孩子以前在我家做过,我认识,让她送我出去就好,程总就不用再客气了。”
确实很客气地跟着下楼的程韦杰只能呐呐地点头,然后催着那女佣送人。
原本想亲自送人的程香元。还没开口就被储诚打断了,再想开口时,就不好再说,只能恨恨地瞪着那个女佣,想着等她一会回来得好好收拾收拾。
浓妆被逼着跟储诚往外走,到了自己车子前,储诚直接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看着浓妆,浓妆死瞪着他好几眼,不得不上了车。
储诚随后坐进驾驶座里,将车子开离了程家别墅。
两人来到一个人工江边上的桥上,此时已经九点多快十点,这个地方白天人还多点,这个时候已经没什么人会待在这了,就算是情侣,要偷偷酱酱酿酿的话,也不会到没有任何遮挡的桥上。
储诚将浓妆拖到这里后,就将她压在桥梁上,一把掀开她的衣服。
而在她的衣服里头,缠绕着一排炸弹,他相信绝对是威力很猛的型号,如果她在程家一家吃饭的时候冲过去再引爆,把程家人都炸死的几率很高,但同样的,她自己也会被炸得粉身碎骨。
他都不知道该不该佩服她,有本事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炸弹弄进程家?
“你这女人,如果我今天不去,你就打算跟程家一起同归于尽是不是?”储诚觉得当初跟何可倾决裂的时候,他都没这么生气过。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储大少爷,你到底想做什么?”浓妆越来越难在储诚面前维持她的淡定的,她几乎是十分暴躁地吼出声来,“你就不能不管我吗,储老妈子?”
储诚也是面色沉沉:“不管你,看你去死吗?”
“我就算死,又跟你有什么关系啊?”浓妆失控地大喊,“我就是想死行不行,你就当成全我让我去死行不行!”
随着她这段话的最后一个字落下,一种压抑的沉默在两人间蔓延。
浓妆是觉得浑身的力气都随着这一声吼了出去,整个人疲惫不堪,她不想再挣扎了,无论她怎么努力,她永远逃不掉命运给她的枷锁。
不是有一个词,叫宿命嘛!
“喂,”也不知彼此无言多久,储诚先轻唤了一声,“就不能,活着,好好活着?”
浓妆定定地看了他半响,忽然上前一步抱住他,她想这么做,因为以后,她都没有机会再这么做。
她抱了他大概三四秒就放开了,平静得有些无力地说:“就算我不去对付程家,就算我找个地方躲起来,我还是会死,我逃不掉的,与其一个人死,我拉几个仇人一起死,也算是赚到了,不是吗?”
她说:“储诚,你很好,如果我是个普通的女人,我想我一定会追你,可惜我不是,我的命不由我自己做主!”她吸一口气,“别再管我的事了,不值当的,因为不会有任何回报,再见!”
储诚看着她转身,看着她一步一步地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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