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忧伤
榴莲这会儿对秦玖的调侃也顾不上羞涩了,焦急地说道:“我确实担心她,她是一个好姑娘,可别出什么事。”
“也有可能是我猜错了,说不定那个宫女不是刺客你。不过,既然莲儿如此关心她,那我也跟去看看吧。”秦玖其实也不是很放心,虽然枇杷的武功不弱,但她却不清楚刺客的实力。
榴莲也要去,秦玖一把将他按在软榻上道:“别忘了,你如今是重伤!何况,你去了又帮不上忙。”秦玖加重了“重伤”两个字的语气。
榴莲知道自己去了只会拖累秦玖,只得乖乖坐在软榻上望着秦玖袅袅娜娜去了。
秦玖沿着方才过来的路径寻了过去,走了不到一炷香工夫,便看到云韶国的两个侍女护着尚楚楚避在一株花树下,枇杷抱着刀站在她们身侧不远处的花丛一侧。而前方花丛外的空地上,谢濯尘正在和方才他们遇到的那个宫女在打斗。
看来,枇杷来晚了一步,英雄救美的戏码被谢濯尘抢先了。
秦玖冷冷一笑,眼底内的温柔妩媚不再,双目幽深得宛若无月的子夜,透着清澈逼人的清冷气韵。如果刺客是颜夙安排的,旨在让谢濯尘英雄救美,以博得尚楚楚的欢心,这戏码就太老旧了。
“公主没事吧?”秦玖快步走到尚楚楚面前,问道。
尚楚楚看到是秦玖,低声说道:“本公主无事,那个宫女欲要刺杀我,多亏谢公子恰好经过,及时阻止了她,不然,本公主的命怕就此丢了。”
秦玖嫣然笑道:“谢大人想获得公主的芳心,所以才恰好赶上这个机会,真是很巧啊!”
秦玖意味深长的话,让尚楚楚有一瞬的沉默,原本娇俏可人的脸上,掠过一抹挥之不去的凄婉。她已经知晓谢濯尘是颜夙一派的人,更知道谢濯尘是颜夙选中的欲要娶自己的人。这一次的刺杀,倘若是颜夙安排的,尚楚楚心中更加寒凉。她从树下向前走了几步,冲着正在打斗的谢濯尘喊道:“谢公子,你走吧,本公主用不着你来救,就算你救了我,我也不会以身相许!”
还真是直白啊,云韶国的两个公主皆是妙人。秦玖笑微微靠在树干上,打算看热闹。她的目光掠过尚楚楚身侧地面上的短剑,脸色忽凝。
在尚楚楚脚边的地面上,插着一把短剑,剑刃有半截是插在土里的,但是露在外面的半截剑刃,在日光照映下,竟呈现出蓝汪汪的颜色,显然是淬了剧毒的。
秦玖唇角的笑意慢慢凝住,暗暗抽了一口气。
很显然,这并不是颜夙导演的戏码,谢濯尘也确实是恰巧路过的。颜夙再怎么做,也不会用淬了毒的兵刃。
这个女刺客在兵刃上淬了毒,显然是要一击毙命的,可见幕后主人的狠辣。
如今,大煜国和云韶国眼看就要联姻,若是尚楚楚意外身亡,那么大煜国和云韶国多年的邦交之谊怕就此瓦解了。会做出这种事情的幕后之人,会是谁呢?
花丛那边的打斗正是激烈之时,那个扮作小宫女的刺客看上去不起眼,但武艺却不弱,谢濯尘显然想要生擒她,所以还在和她游斗。女刺客原本是看到尚楚楚只带着两个侍女到了这边来,想要出其不意一击得手,如今眼看着大势已去,只想着要脱身而去。尚楚楚因为气愤,喊完不用谢濯尘帮忙,气急败坏之下,又向前走了两步。
就在这时,女刺客看准了时机,袖子一扬,一道银光朝着尚楚楚这边射了过来。
谢濯尘原本一剑已经刺向了女刺客,见势不好,剑尖急收,身子向后跃去,伸剑去阻飞向尚楚楚的暗器。女刺客趁着这一瞬,疾速奔入了花丛之中。
谢濯尘匆忙去追,就见女刺客左手猛然挥出,只听“轰”的一声,红光乍闪,烟雾四溢,一股极其难闻的气味四散弥漫开来。烟雾之中,隐约看到一道黑影朝着前方奔去。
谢濯尘既已插手此事,秦玖原本不想再惹麻烦,如今眼看着刺客钻入到了花丛中,忙对枇杷道:“枇杷,跟上去,别让她跑了!”
枇杷一声不响,沿着那道影子追了过去。
谢濯尘收了剑,轩昂的眉扬了扬,俊脸上神色安静。
“九爷不必着急,她逃不出明月山庄。”谢濯尘淡淡说道,“不知九爷和你的侍卫如何知晓公主会出事,莫非九爷有先知之明,这么快就赶了过来。”
尚楚楚也疑惑地望着秦玖道:“是啊,九爷,你不是在非凡那里,如何这么快赶了过来。”
秦玖原本懒得解释,见尚楚楚也很疑惑,便道:“实不相瞒,我方才去沐芳园时,路过此处,看到这个扮成宫女的女刺客正在那边的瑞香花丛中捡拾糕点,说是糕点是要送到沐芳园的,她不小心摔倒了。当时我并没有起疑,方才听秦状元说,他还没吃午膳,既然礼部官员忘记给秦状元送午膳,又怎会记得送糕点,所以我便起了疑心。怎么,难道谢大人还怀疑是我要刺杀公主吗?”
谢濯尘一笑道:“哪里,我只是随意问问,九爷果然是心思敏锐之人。”
秦玖淡笑道:“多谢谢大人夸赞。”
谢濯尘神情严肃,忽然转过身朝着秦玖身后的花丛中走了过去。秦玖疑惑地望了过去,忽见风过之处,露出了一只粉色的绣鞋。
她心中安静,只见谢濯尘用宝剑分开花丛,脸色忽沉。秦玖和尚楚楚也跟了过来,待看到花丛中的情景,心中皆是一跳。
一个女子躺在落花丛中,身上穿着蓝粉色宫装,梳着乐游髻。她脸色白里发青,双目圆瞪。神色有些惊恐。让秦玖惊讶的是,这女子的模样,赫然就是方才女刺客的模样。
谢濯尘伸指探了下她的鼻息,摇了摇头。
这女子已经死去多时了。
倘若这女子没有死,秦玖几乎以为是方才的女刺客躲在这里了。但显然不是,那女刺客逃离的方向不可能是这里,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方才那个女刺客,显然是害了这个宫女后,易容成了她的模样。假若她本人就是这赏花会上的一人,枇杷恐怕难以寻到她了。”既然女刺客方才是易容,烟雾遁走后,再恢复成真容,枇杷自然很难认出。
谢濯尘神色凝重,护着尚楚楚向花厅而去,秦玖也随着她们回了花厅。
此时,午宴已经接近尾声,但也有饮酒的,却是酒意正酣。
秦玖刚入了花厅,便听得席间传来一阵娇笑声。她循声望去,只见颜聿所在的案席四周,围了好几个女子,其中便有洛阳王家的王玉珍,皆是丽京城中的名门闺秀。被她们围在中间的颜聿,鬓边竟簪了一朵胭脂藤的红花,颜聿发色乌黑,乌发红花,格外妖娆。
王玉珍掩唇笑道:“这朵胭脂藤,真真和王爷极相配。”
颜聿笑着抚了抚鬓边的胭脂花道:“王小姐你别笑,一会儿你输了,也是要簪花的,胭脂花簪在王小姐发髻上,只怕更相配。”
王玉珍笑着说道:“王爷先喝了这杯罚酒再说吧!”说着执起酒壶,为颜聿慢慢斟了一杯,笑着推到颜聿面前道。
颜聿执起酒盏,笑着一饮而尽。他拉了拉领口衣襟,斜靠在椅子上,目光斜睨,朝着花厅一角望了过去。
花厅一角,坐着的是苏挽香。她着一件秋香色宫裙,乌发梳成凌云髻,簪了一支绿雪寒芳钗。她坐在席间,侧脸望向花厅外,柳眉似颦非颦,若有所思,只是在颜聿这边笑声极大时,她偶尔会回眸望一眼。
王玉珍顺着颜聿的目光望去,看见了苏挽香,即刻便明白了颜聿的意思。她唇角一弯,曼步走到苏挽香身侧,拉住苏挽香道:“挽香,一个人坐在这里有什么意思,王爷方才说行酒令谁也赢不了她,瞧他得意的,不如挽香出马,非得输得他戴满一头花。”
苏挽香被王玉珍扯着袖子半推半就地起身,随着她到了颜聿的案席前,嫣然一笑道:“行酒令我恐怕也不是王爷的对手,不如,改联诗接龙。若是有那接不上的,罚酒三杯,簪花一朵,大家觉得如何呢?”
几个女子皆抚掌称妙。
颜聿唇角一弯,笑如春风,“这个主意甚妙,来来来,倒要看一看最后是谁簪花最多。”他坐正了身子,长长的睫毛微颤,漆黑的瞳仁里,闪耀着灼亮的光芒。
正午的日光正盛,隔着胭脂藤照映进花厅之中,颜聿沐浴在淡淡的日光之中,玄红衣衫鼓风飞扬,魅惑难。俊美绝伦的脸上,迷人的眼眸流转间夺人心魄。
秦玖在花厅中站定,望着这些笑闹的人们,感觉这情景有几分不真实。不知为何,她心情忽然觉得有些糟糕,不远处传来的喜庆的丝竹声,在秦玖听来,似乎也带了一丝忧伤。/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