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们看,就是这个!”曾所长从放物证袋的工具箱里取出一个锈迹斑斑的秤砣,递到王队长面前。
王队长又将它拿到眼前,仔细地看了又看,闻了又闻,随口而道,“这居然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的秤砣!”
“你怎么知道?”我知道警察是很会寻迹推理的,因此很想知道王队长是如何得出这个结论的。
“因为这下面写有‘一九九五,十’的字样,这应该是秤砣的生产日期。”王队长指着秤砣的底部对我说道,我定睛一看,果然有他所说的那几个数字;不过那些数字已经被岁月侵蚀得锈迹斑斑了,不注意看是根本看不出来的,而王队长却一眼就把它找了出来,真是火眼金睛啊!
“凶手为什么会在死者的脚部绑这样一个秤砣呢?”陈文娟眉头紧蹙,似乎百思不得其解。
我看着她那疑惑的神情,脑子里也充满了十万个为什么。
“这个问题我一直都想不明白——很有可能是凶手在故弄玄虚,想将我们引入一个歧途。”曾所长摇了摇头,眉毛也拧得老紧。
“凶手或许是一个学过易经,懂得道法的迷信之人;据民间的谣传,在人死之后用针扎其印堂,用红绳子绑住其手脚,并在脚部挂上秤砣,主要是防止死者死后化成厉鬼找其报仇——”王队长边说话,边放下秤砣,拿出自己的手机,慢慢地蹲下身子往死者的额头照去,果然在死者的印堂之中发现了一个细微的针眼。王队长的这个发现,令我们所有人都感到惊叹。
“那他这么做是不是想让她永世不得超生啊?”我急急追问道。
“不错,也正是这个意思!”王队长起身,郑重地对我们点了点头。
“老同学,你的意思是——死者确实是被他人杀死的?”曾所长一直纠结在死者究竟是自杀还是他杀的这个问题之上,现在他听王队长这样一说,便像是找到了准确的答案一样。
“可以这么肯定!凶手没有在这屋里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说明凶手要么是经过了精心的策划,要么就是对现场环境了如指掌,这个凶手应该是死者生前所认识的人!——我现在唯一还想不明白的是,凶手作案之后是从哪里逃跑的。”王队长不住地在屋子里来回地踱着步子,我知道他又在寻找凶手犯案的蛛丝马迹了。
“对,这也是我不能判定死者是他杀的一个重要原因!——我们进来的时候,房门是从里面锁上了的,窗户又那么小那么高——”
曾所长言谈举止之间,我又想起了一个星期以前,我跟王队长他们去花样年华514房寻找重要线索的情景,那天我们不是也遇到同样的怪事吗?这该不会只是一种偶然的巧合吧?
“凶手会不会是从地下冒出来的?!这地下面可能有地道啊!”久未出声的陈大警官又提出了这样一种假设,不过她的这个疑问很快就被曾所长摇头否定了,“我们起初也怀疑有这种可能,不过我们已经仔细地检查了十来遍了,这地下根本就没有地洞。”
“那会不会是从这房顶上下来的呢?”我望着头顶的木梁和房顶的青瓦片又问。
“对了!很有这种可能啊!凶手或许是事先就从房上吊了一根长绳子下来,在他将死者杀死,吊上房梁之后,他又关上房门,并顺着绳子爬出了这间屋子,因此在你们进屋的时候,才会被那门关在外面,也造成了死者是自杀的假象。”王队长拍手说道。
“有道理啊!”曾所长细想了一下,跟着就点了点头,从他投递到我身上的异样的眼光看来,我感觉他是对我有点儿刮目相看了。
为了继续发掘没有发现的线索,也为了在众警察面前挣点表现,我又再接再厉,不住地在这个狭小却较为空旷的屋子里寻找着丝丝痕迹。
“老王,要不要再去另外两个房间看看?”曾所长又问。
“现在还不用,我猜测那两个房间应该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这间应该就是第一案发现场——”王队长走到西北角那两张条桌跟前,看着桌上的面粉和一大堆擀了的饺子皮说道。
“你怎么这么肯定?”曾所长显然很不相信。
“死者在死之前一定在这个角落擀饺子皮,你们看,她这一张饺子皮才刚刚摊开,还没有擀完。”王队长指着条桌上一个发白的面团说道。
我们很快围了过来,确实如此啊!
“老同学,你不愧在刑警队待了这么多年,真是佩服啊!”曾所长发自内心地赞叹道。
此时我对王队长的敬仰之情也犹如黄河涣难一样,一发而不可收拾了!
“你们看,这是什么?”我从桌脚下摸出一个小米枣那么大小的物件,拿到众人面前一晃。
陈文娟慌忙把她的手机手电打开,清晰地射在那东西之上。
“这好像是庙里僧人念经时用的佛珠啊!”王队长接过我手中的那个酱黄色的东西拿到他眼前看了又看,欣喜地叫道,“不错,是佛珠,中间还有孔,应该是穿线的。”
“难道这是从凶手身上掉下来的?”曾所长问。
“难道凶手是一个和尚?”陈文娟又问。
“死者身上有这东西没有?”王队长问。
“没有!死者身上只有七百九十元人民币,除此之外,就是一把钥匙!”曾所长道。
“这东西很有可能就是凶手留下的!他或许还真的是一位和尚!”王队长不住地点头,喃喃自语道,“凶手很有可能是在这两张桌子面前杀的人,死者在临死之前可能抓断了他手上戴的一串佛珠!”
听王队长这么一说,我又赶紧趴到地上,用陈文娟的手机手电往桌脚一阵扫射,再没有发现相同的珠子。
“看来,凶手并不知道他那佛珠上这些珠子的数量,他在离开这里之前只是捡走了掉在地上的珠子,却使滚到了桌脚下的这颗成了漏网之鱼;否则,以他的智商来看,是不可能犯这样的低级错误的。”王队长又道,我们都跟着点了点头。
“曾所长,听说你们还在这屋里发现了另外四十九具尸体?”一个话题还没有说完,陈文娟又转换了另一个话题。
“是四十九具白骨,是我们在这三间屋围着的后院发现的。你们要不要到那里去看看?!”曾所长问我们。
“这几年你们镇上报失踪的人口多不多?”王队长忽然问了这么一个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很少,只有那么一两起。”曾所长道。
“这么说来,后院那些白骨可能就是这家做人肉水饺的家伙从坟里盗来的死人。”
“什么——人肉水饺?”曾所长听了王队长的话,惊得是目瞪口呆。
“不错,是人肉水饺!”王队长一边点头,一边给曾所长说起了这两天我们所见到的和听到的有关俞胖子一家的事情。
“怪不得我们在几个屋子里都找遍了,都没有找到俞胖子父子的踪影,原来他们已经死在了九龙山上!起初我还怀疑是他父子俩杀了人畏罪潜逃了勒!——这些丧尽天良的家伙居然卖人肉水饺这种东西,简直不敢让人想象!现在他们遭了这样的报应,真是罪有应得啊!——哎,幸亏我从来没有去他们的店里吃过那玩意儿!”曾所长拳头紧攥,看起来是义愤填膺啊!
“为什么他们卖人肉水饺生意还那么火暴呢?难道从来就没有人吃出问题?”陈文娟想起自己也吃过那店里的水饺,差点又干呕了起来。
“因为有个叫弘海的法师告诉过他们,只有卖人肉水饺才会发迹!”我忍不住又多了一句嘴。
“对了!昨天晚上我也从俞胖子父子口中听说过这个弘海大师,难道他们卖人肉水饺是受了这个大师的撺掇和鼓惑?”陈文娟通过回忆,也想起了这样一个人。
“难道这个弘海大师就是一个和尚,也就是杀害黄华兰的凶手?!——老曾,你们这南洋镇附近可有什么僧庙?”王队长现在好象从种种推测中找到了疑似真凶。
“由此向西八十公里,有一座牛头山,山上有一个慈云寺。”曾所长介绍道。
“那寺里可有和尚?”王队长又问。
“好象有两三个吧?我没有去过那里,只是听人说起过。”曾所长道。
“走,我们去那里看看——”王队长可能锁定凶手的身份就是和尚,因此马不停蹄地就要往那个慈云寺赶去。
“我可能还要在这几间屋子里查查情况,这样,我派个人跟你们去,有什么需要你们随时跟我联系。”曾所长道。
“好,那你忙——”王队长点点头。
“老同学,这件事情就拜托你了。”曾所长很想和王队长握手,却因戴着手套不方便,便庄重地对王队长颔了颔首。
“这也是我份内之事!”王队长摆摆手,大踏步走出了小木屋,我和陈文娟赶紧跟了出去。
“王队长,这个和尚会不会是我们前天晚上在大黑山上遇到的那个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