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夫妻(1 / 1)

贾元春回到宫中,一顿训斥是免不了的。虽然皇帝什么也没说,太后和皇后却对贾元春不假辞色,贾元春也无可奈何,只得更加谨言慎行,这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因为佛堂修建需要时间,王夫人暂时还住在原来的院子。而王夫人醒来后,听闻了贾母对自己的安排,险些再次晕过去。明白了当初的‘观音菩萨’是贾环设的套,王夫人对贾环恨得那是咬牙切齿,恨不得生撕了他!只是,当务之急是要自救。贾政对她置之不理,宝玉在明白了自己母亲的所作所为后,对她失望透顶,扎进姐妹堆儿里去寻求安慰了。王夫人几次三番想要求见贾母,也被拒之门外,只好修书一封,让人赶紧送去给自己的哥哥王子腾。虽说王子腾不在金陵,远水解不了近火,但此时也别无他法了。等王夫人冷静下来,觉得干等着也不是办法,就叫来了身边的丫鬟金钏儿,让她把周瑞家的叫来,看金钏儿咬着嘴唇,一脸为难的样子,一问之下,才知道贾环在贤德妃回宫后,又拿出了周瑞家的写的供状,周瑞一家因为偷盗主子大量财物等罪名,早被老太太抄没了家产,找人发卖出去了。听说那抄出来的东西让老太太和老爷又发了好大一通火。王夫人一阵头晕目眩,没想到短短一夜之间,贾环那煞星让自己落到了如此地步还不够,如今又断了自己一条臂膀!王夫人拳头紧握,指甲都扎进了掌心,最后让金钏儿请琏二奶奶来一趟,金钏儿面露难色,最后还是去请人了。

且说贾元春回宫后,贾赦就携了贾琏与王熙凤回去了。供状虽然没有传出贾府,但供状的内容,在贾环的授意下,贾家的主子们基本上都知道了。一进院子,邢夫人就开始对王熙凤冷嘲热讽。

“真真是我的好儿媳!你整日里好出头,不敬我这个婆婆也就算了!如今竟同你那好姑妈做出这般好事来!你整日里压着自己的爷们儿往二房那里跑,如何巴结他们别当我不知道!现在可好,你自己助纣为虐,还要连累了我们,你……”

“好了!”

邢夫人因为是贾赦的继妻,与贾琏夫妻也就是面上过得去,王熙凤瞧不起她,更提不起尊敬二字,她平日里没少受王熙凤的白眼,难得有如此的好机会,却被贾赦喝断了。邢夫人在贾赦面前一向懦弱,此时虽然心中不甘,也只能唯唯诺诺的站在一旁,不再出声。

贾赦厉声喝止了邢夫人,满含深意的看了看王熙凤,又看了看自己的儿子,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对二人挥了挥手。

“你们回去吧,自己的媳妇自己管,自己屋里的事情,自己处理。全看各自能耐吧!”

贾赦摇了摇头,示意贾琏王熙凤自己去解决问题,拉了邢夫人就要回自己的屋子,临走前又回过头,语重心长的补了一句。

“事情解决后,去谢谢你环弟弟吧。”

贾琏和王熙凤回了自己屋子,平儿早知道了供状的事情,想要上前和贾琏王熙凤说什么,却只能动了动嘴唇,什么也没说。

“你做的好事!”

贾琏指着王熙凤,骂了一句又不知说什么了。只得一挥袖子,背着手转过身自己生气。实在气不过,又转身指着王熙凤。

“你整日里掐尖儿好强,什么事都大包大揽,为你那好姑妈打前锋,如今如何?!我原以为那是你娘家的亲人,你亲近她也无可厚非......她做的那些事你会一点也不知道?!你还帮着她放印子钱!……你平日里束着我也就算了,我们毕竟是夫妻,可......可你做这些......你是......”贾琏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只在嘴里蹦出两个字:”你......贱人!”

“贱人!”

王熙凤也知自己如今的境况,所以从一开始就低着头一副认错的样子。邢夫人、贾琏说什么,也不回嘴。她本是泼辣要强的性子,能任他们如此奚落已是难得,如今听贾琏这样说她,如何还能忍得下去?!

王熙凤一抬头,瞪着眼睛怒视贾琏,眼圈通红,泪光点点,十分可怜,又满面委屈。

“我掐尖儿好强、大包大揽,为姑妈打前锋都是为了谁?!你看看这贾家!再看看咱们院里!再看看你自己!!!”

王熙凤想起自己的委屈,不由闭上眼睛,泪流满面。

“这偌大的荣国府说的好听,内里早就空了!这些年来我帮着太太管理整个荣府,自己的嫁妆贴进去多少,你知道吗?!老太太偏心二房,外面的人只知道贾家的贾政老爷,这府里头我若再不出头,谁还会记得贾家还有个贾赦大老爷?!谁还记得你琏二爷?!这偌大的荣府,将来该是公公和你的,可如今住在荣禧堂的是谁?是二房!堂堂荣府正儿八经的继承人却窝在这一个角落里,宝玉什么出身你不知道?!老太太心都偏到胳肢窝里了,保不定就点了宝玉继承家业!公公是个不管事的,你又......我不出头能怎么办?!我都是为了谁?!姑妈早就属意薛家的大姑娘,那宝姑娘是个能干的,若是真成了,贾家管事儿的就不是我,是她了!到时候还有我们院里什么事?!整个贾家都成了二房的,还有我们一家的容身之地吗?!你说我束这你,可以也不想想你是什么性子!我若不束着你,你只会和公公一样,到时候老太太更有理由把荣府送到二房手里!你们父子能怎么样?!......”

王熙凤再也说不下去,只得用手帕掩面,痛哭出声,好像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

王熙凤说的激动,话都有些颠三倒四不连贯了,贾琏却听得明白。贾琏虽然是个渣,但人还是很聪明的。往日里只知混日子,哪里想过这些!听凤姐儿这么一说,再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想起老太太和二房,还有府里一桩桩一件件的事,越想越心凉!什么时候他们一家的地位在这荣府中竟变得有些尴尬了!再去看王熙凤,见她哭的双眼通红,又想起往日种种,只觉得甚是对不住她。想要上前劝劝,又不知说什么好,只得巴巴的看着平儿,求她相助。

平儿跟在王熙凤身边时间长了,有些事情虽然不十分清楚,但也知道一二。此时听王熙凤一番诉苦,再想起往日所为,如何能不明白。她最是知道王熙凤的性子,亲近一个人,就掏心掏肺的为这人打算,厌恶一个人,就恨不得将那人打落十八层地狱!她平日里逢迎老太太太太,做那么多错事,甚至心黑手狠,纵然有心性问题,但最大的原因还是为了贾琏,为了她的丈夫。想到这里,平儿瞪了贾琏一眼,上前搀扶住还在抹泪的凤姐儿。

“奶奶的心思,虽然没对我说,但我却是知道一二的。既然都说开了,那我也不得不说二爷几句。二爷既说与奶奶是夫妻,夫妻又岂会害对方?二奶奶做什么还不都是为了二爷?今日事发,既然说清楚了,二爷就该想想以后该如何,千万莫辜负了奶奶的一片苦心!”

贾琏连连称是,又连忙向王熙凤赔了罪。

“是我对不住你,只是你有什么也不对我说,我又怎会知道?正如今日之事,你若不说,恐怕我现在还认不清呢!”

贾琏说着不由苦笑,上前拉了王熙凤的手,眼睛也有些泛红了。

“这些年,苦了你了,你该和我说的。”

王熙凤看他如此,心中犹如洪水出了闸,委屈伤心一上来,扑到贾琏怀中,又是一阵痛哭。

“我如何能和你说,你什么性子自己不知道吗?我那姑妈最是面慈心狠......万一你一个疏忽,她知道了,还不打的你我万劫不复!我怎么敢!我怎么敢!?”

平儿最是受不了这样的场面,背过身拿帕子拭去泪水,三人又在一起哭了一场。

王熙凤本就不是什么拖拉的人,擦干泪水,又是往日雷厉风行的琏二奶奶。如今与贾琏说开了,更是夫妻一心,谋划起将来要怎么办。

贾琏想起父亲说的‘事情解决后,去谢谢你环弟弟吧。’这句话,不由疑惑,便提出来与凤姐儿平儿商量。

“你们说父亲是什么意思?”

王熙凤揉着帕子仔细想了想,瞬间一身冷汗,又心中庆幸。

“我们的确该谢谢他!”

王熙凤一下子抓住贾琏的手,抓的他都有些疼了,可见心中十分紧张。

“贾环当时拿出供状,只将一切都推在了姑妈身上,对我只字未提,放印子钱的事情,供状上也写明是姑妈忽悠了我!......刚刚老太太抄周瑞家也不曾归罪于我......就好像......不知道我的所为......”

贾琏被凤姐儿抓着的手,随着凤姐儿的诉说颤抖起来。平儿就替贾琏问出了他想问的话。

“这......这是为何?”

凤姐儿看着贾琏,

“你可还记得御宸王临走时,递给环兄弟的玺印?他有那玺印在手,这府中,他说什么便是什么!他不提我,谁敢提!”

王熙凤越说眼睛越亮。

“而今看来,公公怕也并非如平日里表现的那般贪花好色、庸碌无能!今日他如此提醒你我,恐怕早就知道环兄弟会如此行事!你我平日里竟是看走了眼!环兄弟与公公都非外面传言所说,甚至二人可能早有了什么协定了!”

王熙凤越说越激动,贾琏与平儿也跟着激动起来,觉得自己背后突然有了一座强大的后盾。

“我看那御宸王对环兄弟倒不似传言中所说,八成是动了真情!今日父亲既向你我表明了此事,又叫你我去谢环兄弟,莫不是叫我们......”

贾琏想到某种可能,凤姐儿与平儿自然也想到了。三人正要再说什么,就听屋外有人通报:二太太屋里的金钏儿过来请奶奶过去呢!

凤姐儿皱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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