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博文再想阻拦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耳轮中只听得“轰”的一声闷响,一阵烟尘四起,范大海被震得蹦起来多高,掌中的那柄大锤也脱手而出,范大海从一阵烟尘中呲牙咧嘴奔了出来,口中穷哼哼个不停,一张大脸憋得通红,好半天才缓下这口气。周博文见状躲在一旁咯咯咯的笑了起来,笑罢多时才道:“怎么样,大海,这一下震得不轻吧,我就说么,这么干不是个办法,办事情要动脑子,不能光靠蛮劲……”范大海闻言也急了:“周师兄,待着你的吧,刚才我一个没留神没掌握好力度,你等着,看我在给它来一下……”说罢范大海抡起大锤两膀一较力“轰”的又是一锤砸了下去。
那结果还用说么,肯定还是白给啊,大锤撒手的范大海坐在地上一脸不解的看着这面影壁墙道:“诶我说,这玩应是拿什么东西做的,可真他妈硬诶,周师兄你莫慌,等我喘口气的,你看我的……”周博文见状心里好笑,眼看着范大海站起身来拎着大锤又要下家伙,周博文急忙将范大海拉到了影壁墙前,指着刚刚被他砸过的位置,道:“大海啊,你仔细看看,看清楚喽,这就是你刚才砸过的地方,看看,看出什么来没有?”范大海摸着后脑勺看罢多时,顿时嘿嘿一笑,道:“诶我说周师兄,要说本事咱爷们不敢瞎说,可要说力气咱爷们可不含糊,这东西还真硬的邪乎,他妈的嘞,一点痕迹都没有……”周博文笑道:“是吧,师兄我能唬你吗,告诉你,这影壁墙是一面特殊而又普通的影壁墙,说它普通,其实就是一面很普通的影壁墙,和其他人家的影壁墙没啥太大的区别,可要说它特殊,那是因为这东西上面布下了阵法,和后花园的水池相辅相成浑然一体,后花园水池里的水不排干净,休想拆了这面影壁墙,还不赶紧的去排水……”“你可拉倒吧,周师兄,你又来了,这影壁墙跟后花园里的水池隔着十万八千里呢,跟那一洼死水有个毛的关系,起开起开,这活你不懂,我自有法子拆了这东西……”
范大海一把推开周博文,四处一打量便发现了院中的柴火堆,这些柴火堆原本是周博文用来布置阳火阵用以克制影壁墙中的女鬼的,范大海可不管这个,当即将所有的柴火堆在了影壁墙之下,一把火就点了起来。
工夫不大这火苗就蹿了上来,眨眼间影壁墙上便蒙上了一片黑灰,范大海抱着肩膀冷笑道:“周师兄,看见没,我这是古法,利用的是热胀冷缩的原理,想当年古人开山取石,用的就是这个法子,先用火烧,再用冷水浇,这一冷一热石头就会发脆,再用大凿子凿上那么几下,管叫它再大的石头,那也得四分五裂,您就瞧好儿吧……”周博文闻言摇了摇头,道:“我说大海啊,真是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行,你就用古法折腾吧,告诉你,咱们可就只有三天的工夫,你自己想明白了……”说罢周博文直接倒在躺椅上嘎悠了起来。
大火这一烧就烧了将近一个小时,范大海早有准备,眼看着柴火已经烧尽,范大海拎着水桶朝着影壁墙就泼,冷水浇在影壁墙上后当即发出一阵“滋啦啦”的声音,一瞬之间白雾升腾,范大海足足浇了有二十来桶冷水,水雾蒸腾殆尽后当即撇开水桶抡起大锤朝着影壁墙就砸了下来,又是“轰”的一声巨响,一阵烟尘散尽之后,只见原本被熏得黑黢黢的影壁墙上忽然出现了一片裂纹,范大海见状大喜,道:“周师兄,你看,这不是被我砸下来了,您踏实歇着,看我的,去你娘的……八十……八十……”说着范大海居然喊起了号子……
周博文看着挥汗如雨的范大海冷笑两声没有言语,范大海几锤下去之后,忽听“哗啦”一声,从影壁墙上落下来一片泥石瓦砾,范大海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冲着周博文直乐,周博文用嘴角努了努,范大海当即拎着大锤又是猛砸了一通,这个夯货本事是稀松平常了一些,不过人还真实诚,卖起力来还真不偷懒,也就一刻钟的工夫,影壁墙之下已经落满了一片泥石瓦砾。
眼看着干劲正浓的范大海,周博文实在心中不忍,当即走上前来一把拉住范大海,道:“我说大海啊,歇歇,歇歇再干,你过来,我指给你看……”说话间周博文从地上捡起一片泥石瓦砾,放在掌心中搓了搓,然后举到范大海鼻前又道:“大海,你鼻子好使,闻闻,什么味……”范大海闻言老老实实的闻了闻,随即眉头皱了皱,道:“周师兄,你是不是又冒坏水调理我,这东西腥臊恶臭的,要多难闻有多难闻,你再这样我可不干了啊,没你这样的……”“诶诶诶,我说你个夯货怎么不知道好歹呢,你把大锤先撂下,我告诉你这是什么……”
周博文拉着范大海来到躺椅前,拿起一把手巾板儿递了过去,道:“刚才你都看见了吧,这东西闻着腥臊恶臭,看上去是不是呈暗红色,告诉你这东西不是别的,乃是一种民间辟邪的混阳水,你知道这混阳水是什么吗,其实也不是什么很罕见的东西,就是用黑狗血和公鸡血以及朱砂三样东西一比一比一调和而成,这种混阳水在民间最为常见的用途其实是用来画符的,当然了,画符不一定是在黄表纸上画,那样的符纸是最为普通最为初级的,你是董师伯的弟子,我说的这个懂吧?”
范大海边擦汗边点了点头,周博文继续道:“来前儿陈大少不是说了,当年陈家也没少找什么和尚道士的,依我看,这东西就是当年那群老牛鼻子糊上去的,这群老牛鼻子惹不起这影壁墙下面的东西,又不敢不接这个活儿,只好用这个保守的法子来封住影壁墙,使得影壁墙中的阴魂无法出来作祟,嗯……还有另外一种可能,也可能是另外一拨和尚用这混阳水写成的法印,甭管是谁吧,总之原因都是一样,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吗?”
范大海闻言点了点头,道:“周师兄,好像有点明白了,跟着你虽然学不到能耐,但是好歹能涨点见识,混阳水能辟邪,黑狗血公鸡血和朱砂一比一再比一,兑好了可以用来画符,下回我试试……”“待着你的,你明白了个屁,我的意思是说,你废了半天的劲,敲下来的东西根本不是这面影壁墙上的固有的东西,而是后来糊上去的道家符文或者是佛家法印,这影壁墙目前依旧完好无损,你知道了吗……”
“啊……完好无损……”
周博文气哼哼的倒在躺椅上不再搭理范大海,范大海憨厚的笑了笑,忽然间提鼻子一闻,一股饭菜的香味飘了进来,范大海急忙赶到门口,打开街门一看,果然见到两个大食盒摆在门前,范大海当即将食盒提了起来,紧接着关紧街门,哼着小曲直奔堂院。
周博文看着一大桌子饭菜很罕见的只吃了一小碗,范大海早就饿的饥肠辘辘,当即甩开腮帮子颠起后槽牙一顿猛吃,吃饱喝足之后周博文淡淡的说道:“桌子收拾干净,歇一会,然后跟我去排水,否则的话,把你累吐血,也拆不动这面影壁墙……”
午休之后二人穿堂过室来到后花园,看着这并不是很大的池水范大海有些挠头,看了看周博文道:“周师兄,这水池子虽然不大,但是这水也不算少吧,这活儿该怎么干啊,总不能用盆一盆一盆的往外舀吧?”周博文闻言“噗嗤”一声乐了出来,道:“还他妈用盆往外舀,你真能瞎琢磨,去,给我折一根竹竿来,要长一点的……”
工夫不大范大海扛着一根刚折下来的竹竿跑了回来,周博文在水池边选了几个点,然后用竹竿探入水中试了试水位,随后用脚步丈量了一下水池的大致面积,水池中的水很容易便被测算了出来,随即便和范大海二人之力将水池边缘的假山碎石但凡一切能推得动东西全部推到了水池中。
这样一来水池中的水位暴涨,已经没到了水池的边沿位置,眼瞅了就要溢出来了,周博文又吩咐范大海去找了根皮管子,等到范大海气喘吁吁的扛着皮管子回来的时候,周博文将皮管子抖开,一头探到池中,将皮管子的另外一头递在范大海手里,道:“大海,考验你的时候到了,吸吧……”“啥玩意儿?这水他妈能喝吗,你怎么不喝,你要是在调理我,回去我告诉你爷爷……”周博文闻言笑道:“大海,你长点脑子好不好,我让你喝了啊,我是让你把水吸出来,这叫虹吸原理懂不懂,算了算了,就他妈知道吃,起开起开,看我的……”
周博文鼓了鼓起,一张嘴含住皮管子使劲儿一吸,顿觉一股恶臭袭来,周博文感到掌心处有凉意流过之时当即吐出皮管子往地上一丢,眨眼间暗绿色浑浊的池水就流了出来,范大海见状这才明白过来,接连冲着周博文竖起了大拇指。
原本虹吸原理适用于高水位向低水位引流的过程,周博文粗略的观察后发现后花园的地势比堂屋普遍要高,这才大胆一试,没想到还真成功了,周博文干呕了一阵这才拿着皮管子将暗绿色浑浊的池水全部引流到一旁的花草中,水池虽然不大,但是池水要引流可也没那么快,二人耐心的看着,直用了一下午的工夫,池水才慢慢的见了底儿。
排尽了池水之后,范大海往池底一看,当即眉头一皱,只见池底虽然长满了青苔,但是很显水池是人工建造的,之所以说是建造而不是挖的,是因为水池底部是用水泥抹的,而不是直接挖出来的那种天然的渗水层,周博文见到池水排尽,当下拍拍手,道:“走,去堂院砸墙,让你个夯货见识见识胖爷的能耐……”
二人回到堂院的影壁墙前,范大海二话不说,撸胳膊挽袖子一把将周博文推到了一边,道:“周师兄,这个活还得看我的,你起开,别崩你一身土,嗨……”说罢范大海拎起大锤朝着影壁墙就砸了下去。蓦然间“轰”的一声巨响传出,范大海大锤脱手身形“噔噔噔噔”倒退了数步后“噗通”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抬眼再看时,只见范大海双手虎口好悬没给震裂了,疼的呲牙咧嘴的看着周博文,周博文见状也是大吃一惊,直愣愣的盯着影壁墙片刻没有言语。
好半天范大海才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气哼哼的往边上一坐喘着粗气,周博文看罢多时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当下也只好冲着范大海讪笑起来。范大海见状这下可占着理了:“我说周师兄,你不说把后院池水排尽就能拆了这面影壁墙了吗,我说这法子就不对,你还偏不信,这下怎么样,怎么样?你要是觉得我耍滑没出力,来来来,你去拎着大锤来一下……”
周博文闻言讪笑道:“大海啊,你这是干什么,我这不也是摸着石头过河吗,一时半刻看走了眼那也正常的紧,别气馁啊,其实这情况也在我的意料之内,不用慌,局面还在我的掌握中……”“噫……你可真能吹,都干成这个样子了,你还能掌握个啥嘞……”小胖子周博文的脸皮够有多厚,闻言不怒反喜,乐呵呵的又冲着范大海一通白话,眼看着天色渐晚,周博文取回晚饭招呼这范大海大吃了一顿后,道:“大海啊,这里面肯定有岔头儿,按理说我不会看错的,可是这岔头儿出在什么地方呢?这样,今天晚上你好好睡一觉,什么都不用管,我来守夜,边守夜边琢磨琢磨,我就不信了,就这一面影壁墙,还能把咱爷们给难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