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从石屋子里出来,你抱着我,突然之间见到了这许多人,我怕得要命,又是害羞,只好闭住了眼睛,可是你爹爹的话,我……我却是听得清清楚楚的。”
她和陆迁都想到了那日在石屋之外,陆长风对吴品优所说的一番话:“令爱在这石屋中照顾小儿陆迁,历时已久。还能有什么好事做出来?我儿是乃是宗门世子,虽然未必能娶令爱为正房,但三妻四妾,有何不可?你我不是成了亲家吗?哈哈,哈哈,呵呵呵!”
陆迁见她脸上越来越红,嗫嚅道:“好妹子……原来你还不……还不知道这中间的缘由……好妹子,那……那是不成的。”
杏儿急道:“是宁姊姊不许吗?宁姊姊呢?”
陆迁道:“不是的。她……她也是我的……”
杏儿微笑道:“你爹爹说过甚么三妻四妾的,我又不是不肯让她,她凶得很,我还能跟她争吗?”说着伸了伸舌头。
陆迁见她仍是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同时胸口又痛了起来,这时候实不方便跟她说明真相,问道:“你怎么到这里来的?”
杏儿道:“我一路来寻你,在中原东寻西找,听不到半点讯息。前几天说也真巧,见到了你的徒儿南方煞神风波平,他可没见到我。”
“我听到他在跟人商量,说各路好汉都要上宏化寺来,有一场大热闹瞧,他们也要来。那个北方煞神步相尘取笑他,说多半会见到他师父。风波平大发脾气,说一见到你,就扭断你的脖子。”
“我又是欢喜,又是担心,便悄悄的跟着来啦。我怕给风波平和步相尘见到了,不敢跟得太近,只是在山下乱走,见到人就打听你的下落,想叫你小心,你徒儿要扭断你脖子。见到这里有一所空屋子没人住,我便老实不客气的住下来了。”
陆迁听她说得轻描淡写,但见她脸上颇有风霜之色,已不像当日在碧霞宫中初会时那么全然的无忧无虑,心想她小小年纪,为了寻找自己,孤身辗转江湖,这些日子来自必吃了不少苦头,对自己的情意实是可感,忍不住伸出手去握住她手,低声道:“好妹子,总算天可怜见,教我又见到了你!”
杏儿微笑道:“总算天可怜见,也教我又见到了你。嘻嘻,这可不是废话?你既见到了我,我自然也见到了你。”在榻沿上坐下,问道:“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陆迁睁大了眼睛,道:“我正要问你呢,我怎么会到这里来的?我只知道那个恶和尚忽然对我暗算。我胸口中了他的无形刀气,受伤甚重,以后便甚么都不知道了。”
杏儿皱起了眉头,道:“那可真奇怪之极了!昨日黄昏时候,我到菜园子去拔菜,在厨房里洗干净了切好,正要去煮,听得房中有人呻吟。我吓了一跳,拿了菜刀走进房来,只见我炕上睡得有人。我连问几声:‘是谁?是谁?’不听见回答。
我想定是坏人,举起菜刀,便要向炕上那人砍将下去。幸亏……幸亏你是仰天而卧,刀子还没砍到你身上,我已先见到了你的脸……那时候我……我真险些儿晕了过去,连菜刀掉在地下也不知道。”说到这里,伸手轻拍自己胸膛,想是当时情势惊险,此刻思之,犹有余悸。
陆迁寻思:“此处既离少林寺不远,想必是我受伤之后,有人将我送到这里来了。”
杏儿又道:“我叫你几声,你却只是哼哼,不来睬我。我一摸你额头,烧得可厉害,又见你衣襟上有许多鲜血,知道你受了伤,解开你衣衫想瞧瞧伤口,却是包扎得好好的。我怕触动伤处,没敢打开绷带。等了好久,你总是不醒。唉,我又欢喜,又焦急,可不知道怎样办才好。”
陆迁道:“累得你挂念,真是好生过意不去。”
杏儿突然脸孔一板,道:“你不是好人,早知你这么没良心,我早不想念你了。现下我就不理你了,让你死也好,活也好,我总是不来睬你。”
陆迁道:“怎么了?怎么忽然生起气来了?”
杏儿哼的一声,小嘴一撅,道:“你自己知道,又来问我做么?”
陆迁急道:“我……我当真不知,好妹子,你跟我说了吧!”
杏儿嗔道:“呸!谁是你的好妹子了?你在睡梦中说了些甚么话?你自己知道,却来问我?当真好没来由。”
陆迁急道:“我睡梦中说甚么来着?那是胡里胡涂的言语,作不得准。啊,我想起来啦,我定是在梦中见到了你,欢喜得紧,说话不知轻重,以致冒犯了你。”
杏儿突然垂下泪来,低头道:“到这时候,你还在骗我。
你到底梦见了甚么人?”陆迁叹了口气,道:“我受伤之后,一直昏迷不醒,真的不知说了些甚么乱七八糟的话。”
杏儿突然大声道:“谁是韩姑娘?韩姑娘是谁?为甚么你在昏迷之中只是叫她的名字?”
陆迁胸口一酸,道:“我叫了韩姑娘的名字么?”
杏儿道:“你怎么不叫?你昏迷不醒的时候也在叫,哼,你这会儿啊,又在想她了,好!你去叫你的韩姑娘来服侍你,我可不管了!”
陆迁叹了口气,道:“韩姑娘心中可没我这个人,我便是想她,却也枉然。”
杏儿道:“为甚么?”
陆迁道:“她只喜欢她的师哥,对我向来是爱理不理的。”
杏儿转嗔为喜,笑道:“谢天谢地,恶人自有恶人磨!”
陆迁道:“我是恶人么?”
杏儿头一侧,半边秀发散了开来,笑道:“你徒儿风波平是恶人,徒儿都这么恶,师父当然更是恶上加恶了。”
陆迁笑道:“那么师娘呢?风波平不是叫你作‘师娘’的吗?”话一出口,登时好生后悔:“怎地我跟自己亲妹子说这种风话?”
杏儿脸上一红,啐了一口,心中却大有甜意,站起身来,到厨房去端了一碗鸡汤出来,道:“这锅鸡汤煮了半天了,等着你醒来,一直没熄火。”
陆迁道:“真不知道怎生谢你才好。”
见杏儿端着鸡汤过来,挣扎着便要坐起,牵动胸口伤处,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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