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在久违的床上,薛云卉身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昨夜窝在草垛里,滋味还真不怎么好受,今日洗换一新,干干净净,想来能睡个好觉。
她是这么想的,可吹了灯要睡了,不知怎么眼睛就是闭不上。
夏夜里的山林一点都不静,时不时总有鸟鸣在蝉鸣蛙声中豁出一嗓子。这两日的事,就跟走马观花一样,飞快地在她脑中掠过,乱糟糟地,就是睡不着,不仅如此,肚子还坠得厉害。
薛云卉烦躁起来,后背出了汗。难道她睡习惯了小榻或者地铺,睡床还矫情起来不成?
显然不是这么回事。身下黏起来,她一个多月不见的癸水居然不请自来了!
薛云卉自来厌恶这玩意,可惜这玩意从她接手这副身子,便有了,赶不走停不下的,一来还要疼上几日,她想了好些法子,费了九牛二虎的劲,才调成了四五十天来一回,然而再往后推,该来的到底还是得来。
额头上汗出了一层,她最初出门乃是逃命,哪里备上什么月事带子之类的东西,现下怎么办,还真是个问题。
她再没得好觉睡,翻身下了床,想去找包袱换衣裳,一想,包袱还被人缴了去。
怎么办?半夜去敲侯爷的门,跟他讨要包袱,说她月事来了?
她觉得鬼侯爷只会拿两只眼睛把她瞪回来......
然而她想像的会瞪人的侯爷,此时亦没有睡下。
昨夜没睡,心悬着睡不着,今晚躺在床上,悬着的心放下了,还是睡不着。不是夏夜的山林吵闹,而是太静了,少了点什么,比如,谁的呼吸。
袁松越侧过身来,又回过身去,最后无奈了,只得坐了起来。以前没人给他上夜,也没这么个毛病。
果然,都不一样了。
他叹了口气,坐起身来,才瞧见西厢房里隐有灯光。
方才不是熄了吗?怎么她也睡不着?
这个想法让人莫名有些躁动,袁松越起了身,要站在窗前,脚步一转,却推开门出了屋子。
这边薛云卉可不好受,那黏意更浓了,真真要不得,她捂住肚子弯着腰,趿拉了鞋子来到门前,疼地厉害了,连门都开不了,只得倚在门上骂人,待骂了几圈回来,消停了些,这才一把拉开了门。
好巧不巧,门外正正站了个人。
大半夜里,屋外漆黑一片,有人半夜不睡,悄默声地站在门前,饶是薛云卉素来胆大,此时也不由地一惊。
“是人是鬼?!”
她这一声喊太过响亮,一声响起,迅速归于宁静时,不免带了些诡异气氛。
然而在这时,薛云卉已是借着月光和屋里微弱的灯光,看清了屋外的人。
“侯......侯爷?”
袁松越几欲扶额。
她这回儿认出来了,方才一双眼睛做什么去了?亏他自来觉得她眼睛比旁人清亮,看来都是幌子,骗人的!她这一喊,还不知道喊来多少人。
果不其然,身后立即就有了脚步声。
华康急吼吼披了衣裳循声跑来,连庄昊想喊他一句都来不及了,只得一并跟了过来,而守夜的二胖也不甘示弱,三人片刻已是到了西厢房前。
眼见着侯爷站在西厢房门口,华康愣住了。
“属下方才听到呼喊,还以为是贼人......”
华康张口解释,话没说完,袁松越已是耳朵有些发烫了。
半夜不睡,跑到旁人门前来,被人当作贼人,也是活该!
他清了下嗓子,负手站着,不转过头来,“无事,都回去吧。”
华康有些闹不清状况,庄昊连忙去拉他,火急火燎上前围观的三人,这才离了去。
薛云卉也倍觉不好意思,干笑道:“没看清是侯爷,侯爷勿怪,呵呵。”
袁松越斜了她一眼,见她捂着肚子站着,身形不大对劲,半眯了眼睛。
“你要作甚?”他怀疑她揣了什么贵重东西,准备逃跑。
薛云卉苦笑连连,她连走路都不成了,还能跑?
“侯爷,我正要去找你呢,”薛云卉又呵呵笑了一声,见袁松越不信地瞥她,解释,“不是假的,侯爷把我包袱还给我吧,我得换个衣裳。”
“少耍花样。”她刚拿过衣裳离开,他又不是没瞧见。
薛云卉心道这个人怎么对她跑路这般执着,一根筋,她来月事的事,难道还要跟他解释清楚不成?连个姬妾的没有,她怀疑他能不能懂。
她正琢磨措辞,袁松越却用力吸了一气,皱了眉头,眸色一沉,“你受伤了?流血了?哪里?”
薛云卉一愣,见他目光已是向自己腹部往下扫来,连忙越加弯了腰,“是呀,侯爷,我受伤了!还流血了,我得换衣裳!”
她以为这么说,袁松越定不会拦这她了。谁曾想,话音未落,男人的手臂已是伸了过来,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薛云卉下意识地抱住了门,只见他另一只手也伸了过来,似是要来捞她,急道:“别动!”
袁松越伸出的手顿住,薛云卉刚想说句什么,忽觉一阵坠意袭来,然后湿热一片,她不由“哎呦”一声。
这声未落,耳畔已是响了起来男人急迫的声音,“快请大夫!”
薛云卉被这句,一下呛住了。
她的老天,这个人是要把她来月事的事广而告之吗?!
“不是,侯爷,我没事呀!我不用请大夫!你让我换个衣裳就行了......”
然而她的话根本不管用,这会儿的工夫,刚刚离去的华康三人,顶着一头汗,又着急忙慌地跑了回来。
跑回来这么一看,三个人都有些蒙了,侯爷死死拉着人家胳膊,人家又死死抱住门?!还请大夫?怎么回事?!
薛云卉被这三人一看,几百年不动声色的老脸,终于禁不住红了,又红又烫的,若不是夜间,真真没脸见人了。
这么着下去,大夫真要来了!明日,满院的人都知道她月事来了!
“侯爷,”薛云卉没了办法,连忙凑向他的耳边,用苦不堪言的耳语轻声道:“我就是那个.......月事来了,我没受伤,能不能别叫大夫,我真丢不起这个人!”
......
本该一夜料理完军务,第二日立马押送犯官离去的袁松越一行,没来由地停歇了几日。
这几日,袁松越见着薛云卉都觉得耳朵烧的慌,他自来冷静自持,从没想过有哪一天会出这么大个漏子,真是尴尬至极。
只是这么个漏子,又像一扇突然被打开的窗,一时把什么拉到了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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