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风声呼啸,季池将车开得很快,脑海里的记忆翻涌而来,他忍不住觉得心里那股压抑的情绪,越发汹涌。
十五年前,那个年少的自己,可以做下那么残忍的事情,为什么他如今却反而不能呢?
那对没有孩子的夫妻,领养了季池,后来搬到弄堂后,女主人却怀了孩子,然后生了个儿子。
自从那以后,女主人便总担心季池对她的孩子不利,处处防着,还非打即骂。
季池觉得,也许这世间没有什么真正让人幸福的存在,本质上,都是一样自私而丑恶。
所以当后来家庭经济越发不好,干脆不让他上学时,季池并没有太意外。
男主人给他找了个工地的活,对于一个还不足十岁的孩子来说,那是比虐待更折磨的事情,但季池沉默着接受了。
工地上出了意外,骂了季池的包工头,从楼上坠落,直接被一根钢筋穿体而过,死状相当凄惨,当时还见了报纸。
女主人越发觉得他是个克人的命,害怕自己的儿子遭难,想把他打发了。
那是快冬至的时候,说是一家人要去旅游,最后却把他丢在了山里,悄悄回了城。
那个山区不在景区内,据说建国的时候,经常有狼出没,一个十岁的孩子被丢在了那个地方,和谋杀没有区别。
但是,季池回来了。
他一个人,蓬头垢面地回到了城里,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希望这家人是不小心弄丢了自己,希望他们正在为自己担忧。
但是没有,他站在三楼的走廊上,透过窗户,灯光很暖,但是他的心很凉。
“你说我们要不要搬家,这几天周边的人都问他去哪儿了,我说是去了外婆家....但是刘红梅的老公还在老家,要是通上气儿,咱怎么瞒得住?”
“你这个婆娘,唧唧歪歪个啥,那小子是个晦气的,我一个好好的厂长,如今沦落到这个地步,没直接弄死他都是我好脾气!”
“还有那包工头,你瞧瞧那死相,不过就是骂了他,就......”
“你小点声,别吵着我宝贝儿子,说得也是,养了他一年半载,也是我们仁至义尽了,我只盼着那山里有狼是真的,最好是叼去了,免得留了痕迹,我们不好脱干系。”
“嗯,别叨叨他了,早点睡,昨天我们报了案,已经三天了,保管他骨头渣子都不剩了,警察想找也肯定没法子!”
季池听着,**的脚,踩在冰冷的地上,连痛觉都有些麻木。
他觉得自己应该哭一哭,但是没有,那一瞬,眼前的一切都碍眼到让人心痛。
想要将这一切都毁灭掉,季池的心里被这个念头粉碎了柔软,只有这样,自己也许能痛快上一丢丢。
那天晚上,雪花飘地也很漫不经心,浅浅的一层,落下,又很快化开。
季池看着窗台上放着的火柴,是他养父留下的,平日里,男人总爱坐在门边走廊上抽烟,然后用仇人一样的目光看着他。
某个瞬间,季池觉得自己的心里,也燃起了火。
屋子里的灯熄了,矮楼里的灯,也陆陆续续地暗了下去。
季池紧紧地攥着火柴盒,在黑暗里站了许久,久到似乎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但是想到自己要做的事情,又似乎一瞬间,浑身都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