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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渐渐地明亮起来。沈鱼鱼从昏睡中醒过来,发现自己背靠在朱未来的怀里,朱未来两手紧紧地搂着她。沈鱼鱼不知道夜里是如何睡着的,这惊魂的一夜终于过去了,今天会怎么样?朱未来还在沉睡,打着呼噜。沈鱼鱼不喜欢呼噜声,可此时,听着朱未来的呼噜声,内心有种踏实的感动。沈鱼鱼不愿意吵醒朱未来,还是让他搂着,靠在他温暖的怀里,睁着眼睛,考虑着钟非的安危。钟非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而且夜里那只枯槁焦黑的手扔进来的的确是钟非的匕首,沈鱼鱼想起来就胆寒,钟非会不会已经被害?把钟非的匕首扔进来的是人还是鬼?沈鱼鱼顿时又感觉到了寒冷。
突然,沈鱼鱼感觉到朱未来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他一把推开了沈鱼鱼,口里喊着:“不,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朱未来从噩梦中醒来,满头都是冷汗。沈鱼鱼替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温柔地说:“未来,天亮了,天亮了——”
这是一个宁静美丽的早晨。
乌云退去的天空瓦蓝瓦蓝的,仿佛可以照见沈鱼鱼他们的身影。
他们站在山顶上,可以看到远处的凤凰村。凤凰村在淡淡的炊烟中,显得那么的古朴祥和,充满了乡村的情味,可凤凰村和梅花尖仿佛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沈鱼鱼和朱未来神情肃穆地站在山顶,眺望着凤凰村。
沈鱼鱼想起了张秀秀,他们要是听张秀秀的话,或者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沈鱼鱼想,张秀秀此时是不是在向梅花尖顶峰眺望,她是否可以看到梅花尖的顶峰呢?这里可是澄明一片,没有一丝云雾,朝阳正从东边的山坳冉冉升起。沈鱼鱼真希望张秀秀现在就让她父亲带人上山来找他们,可她根本就没有办法和张秀秀联系,这里连手机的信号也没有。
朱未来面对如此美丽的景色,麻木了。他脸色惨白,衣服上还有血雨留下暗红的痕迹。要是往常,他会兴高采烈地拿着相机拍个够的。可现在,他的眼睛里除了忧郁就是恐惧。说实话,他从来也没有经历过如此恐惧的夜晚。梅花尖将成为他痛苦的记忆。
沈鱼鱼知道朱未来心情异常地沉重,她也一样。她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回到安全的地面。沈鱼鱼钻进帐篷,拿出水壶和两块面包。她走到朱未来面前,把面包递给他:“未来,吃点东西吧。”
朱未来露出一丝苦笑:“鱼鱼,你吃吧,我吃不下。”
沈鱼鱼执拗地把面包塞在他手里:“吃不下也要吃,不吃东西会没有力气的,我还要你保护呢,你是男子汉,一定要保护好我的!你一定要吃,我看着你吃,你要不吃,我也不吃!”
朱未来凝视着沈鱼鱼白皙的脸,喃喃地说:“鱼鱼,你说我是男子汉?我真的是男子汉吗?你不是总说我懦弱吗?”
沈鱼鱼看着他凄惶的样子,想起昨天晚上朱未来照顾自己的许多细节,心里酸酸的,她真诚地说:“未来,你是男子汉,是真正的男子汉,我以前说你懦弱,是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不要记在心上,好吗?未来,你吃吧,吃了才有力气,我们还要离开这个地方。”
朱未来的眼睛潮湿了。他拿起面包,大口大口地啃着,眼睛湿漉漉地看着沈鱼鱼。沈鱼鱼被他的眼神打动了,轻声说:“未来,你慢点吃,别噎着,来,喝点水。”说着,她就把水壶递给了朱未来。阳光打在朱未来的脸上,他惨白的脸上有了一层金色。他的内心却还在黑暗之中,因为钟非还在黑暗之中,不知死活。
朱未来吃完面包,往峰下的森林里望去,钟非会在哪里?
沈鱼鱼说:“未来,我们下山吧,回凤凰村去,我们不在这里待了,好吗?”
朱未来说:“不,我们必须去寻找钟非,不能把他一个人扔在梅花尖!”
沈鱼鱼面有难色:“可,可是继续待在山上,还会有危险的!”
朱未来的声音变得异常坚定:“有再大的危险,我也要去寻找钟非,你刚才说过的,我是男子汉,不是懦夫!”
沈鱼鱼十分感动。
2
张秀秀有种预感,沈鱼鱼他们会出事情。这个早晨,她醒来后,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了。她打开房门,看见了父亲张大头,张大头睡眼惺忪,正准备出门去村后的山坳给地瓜锄草。村里人一般早起要干一阵农活,然后回家吃早饭。张秀秀对他说:“爸,我和你一起去吧。”张大头说:“你去干什么,你是读书人,草没有锄掉,地瓜藤却锄掉了。你还是在家帮你妈妈做做饭吧!”张秀秀嘟了嘟嘴巴说:“爸,你小瞧人,今天我非要和你去锄草。”说着,就到放农具的杂物间拿了一把锄头,和张大头一起走出了家门。
他们来到了村后的山坳里,山坳里是一片农田,有几个人已经在那里干活了。有人远远地和张大头打招呼,张大头乐呵呵地大声回应他们。张秀秀边锄草边和父亲说着话:“爸,我看你还是带人上山去把沈鱼鱼他们找回来吧!”
张大头心不在焉地说:“沈鱼鱼是谁?”
张秀秀说:“你的记性真成问题,沈鱼鱼就是昨天上梅花尖的那个女大学生呀!”
张大头说:“喔——”
张秀秀说:“爸,你听到我的话没有呀,你还是带人去把他们找回来吧,要是等出了事,就来不及了。”
张大头说:“应该不会出事吧,你不是说,等过了三天,看他们还不回来,再去找的吗?”
张秀秀焦急地说:“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呀!”
张大头说:“刚刚祭过山,你又要大家上山去找他们,村里人愿意吗?”
张秀秀说:“我不管,你是村长,大家愿意不愿意,是你的事情。”
张大头不说话了,继续锄草。张秀秀见父亲不理自己了,有点气恼,走过去,抢过了父亲手中的锄头,气呼呼地说:“爸,你到底答不答应呀!你怎么对我说的话这么不在乎呢!”张大头笑了笑说:“你说来帮我锄草,原来是要逼我去找那几个大学生呀!你说,他们吃饱了撑的,大老远跑到我们这里来,上梅花尖干什么呢?这不是给我们添乱吗?”
村里突然急匆匆地跑过来一个人,他边跑边大声说:“大头村长,不好了——”
张大头看清了,这人是村民张宏亮。
张宏亮跑到张大头面前,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大头村长,不好了——”
张大头皱起眉头:“你快说呀,什么不好了?”
张宏亮说:“张长发,他,他出事了——”
“啊——”张大头一听这话,心就提了起来,“宏亮,快走!”
他们朝村里飞奔而去。
张秀秀站在那里,抬头望了望远处迷蒙一片的梅花尖顶端,心里充满了惆怅,沈鱼鱼他们现在究竟怎么样了呢?神秘的梅花尖不会回答她这个问题,她脑海里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张秀秀脸色沉重,为自己的这个大胆想法而吃惊。
张大头赶到张长发家里时,张长发躺在床上不省人事,他的牙关紧闭,歪着嘴,嘴角还流着口水,眼睛斜斜地看着张大头,什么也说不出来,两手还抽搐着。
张宏亮说:“我正要下地干活,走到村口时,看到他在那棵老樟树下,突然两腿发软倒在了地下……我就把他背回了家里,赶紧去找你,长发叔这是怎么啦?昨天还上山打猎的,听说还打到了一只山鸡。今天一早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张大头说:“宏亮,你赶快去叫张木旺把拖拉机开过来,送长发上医院,晚了就麻烦了,长发这是中风了!”
张宏亮说:“大头村长,你忘了,张木旺的拖拉机前几天就开到镇上去给工地拉沙赚钱了,我到哪里去叫他呀!”
张大头急了,朝他吼道:“快去叫几个年轻人来,把长发抬到镇上的医院里去!”
张宏亮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好,好,我马上去,马上去!”
张大头继续吼道:“你还啰嗦什么,还不赶快去叫人,要是耽误了长发的病,我唯你是问!”
张宏亮快步出了张长发的家门,飞奔而去。村长张大头的话,他不敢怠慢,张长发真要怎么样,张大头会恨死他的,那么他在凤凰村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了,凤凰村有谁敢不服张大头的呢,其实他既是村长,也是张姓人家的族长,大事小事都由他定夺。
村里的几个年轻人抬着张长发,朝青石镇方向飞奔而去。张大头跟在后面,用那个破旧的手机打着电话:“我们已经抬出来了,对,镇长,我们已经抬出来了,你的车来接我们,太好了,太好了,我们在路上碰面,我们这里加快速度赶,你的车也开快点,长发可是革命的后代呀,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向他牺牲的父母亲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