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长江巡阅使张勋通电支持袁世凯称帝,京中,刘臻表现尤其积极,三天前,他暗指庄云铖设法杀一个颇有声望的反对者,庄云铖表面应允,知道这人是政要,不仅不能动,而且不敢动,反倒善意提醒,使他逃过一劫。
刘臻越来越意识到庄云铖像一只羽翼丰满的鸟,快要脱离自己的掌控了,他正想给这只鸟套一条无形的绳子。
正如刘臻预料的这样,庄云铖从接触到殷红,章彦希,瞿颖娇这些人,仿佛见到了更为广阔的世界,那刘臻头上的一尾长长的辫子,越看越像清王朝破灭后未完全割除的毒瘤。庄云铖每次想到那一尾辫子,心里泛起一股对往日的岁月的悔恨与厌恶,为了摆脱刘臻在各方面的控制,尤其经济方面的控制,他开始经营自己的一切,这从一个月前开起的一家独立火柴厂开始。
在肖金宇的佐助下,庄云铖于一月前在城南接手一座废弃的面粉厂,准备开火柴厂,十天前,工厂改造完成,只剩下些杂事,目前最重要的是购置设备,庄云铖感到手头有些拮据了,他去了钟于钱那里。
许久,当他从钟于钱家里出来,刘臻又走了进去,问:“庄云铖来这里干什么?”
“他缺钱,想要退股,拿些现钱。”
刘臻细想了想,凝眉说:“他这是趁着这个机会和你我划清界线了。”
钟于钱并不介意,人如其名,他只在乎钱而已,庄云铖的退出于他并无任何影响,如果往好处想,还有利于自己,在他入股的这大半年,多个商铺规模得以扩大,盈利平稳上升,如今他退出,反而把这些隐形的财产留下了。而刘臻却不在意这些钱财,他只想把庄云铖牢牢栓住,因为他眼睁睁看着这个当初怯怯弱弱的雏鸟慢慢长硬了翅膀,一方面他不想这样放任这个自己看着成长的鸟儿飞走;另一方面,他还想利用这鸟儿的爪牙去完成自己的理想。
“你怎么说?”刘臻问。
“我当然做不了主,主要还是得看你和安将军的意思。”钟于钱说。
“安言是个武将,你是个钱虫。”刘臻冷笑道,“他不会在意这些事,你却只想着钱。”
“呵呵呵……”钟于钱笑道,“你了解我的。”
刘臻看着他那脸颊上鼓起来的两块横肉,尤其厌恶,已经有用不完的钱了,还贪不足,如果能有人取代他,刘臻早让这人消失了,也可能由于这个原因,钟于钱把生意上的一切抓得很牢,让自己不可或缺,这样就能保住自己的地位。
“这是他的自由,我们没理由为难,依从他吧。”刘臻说。
钟于钱随声附和。
北岩家中,香取子和藤田原武早已经回来,荣仓介得知雍禄将于几天后会见日本大臣,他猜想北岩这个点上还没回来,估计与这事有关。天黑之后,北岩脸色沉沉地回来,香取子过去接下他的手提包和外衣,问:“今天怎么这么晚?”
“雍禄来找我了,”北岩坐下说,“他的翻译死了,要我做他的翻译,我在犹豫。”
荣仓介暗自得意,事情完全按照自己的预想发展,冒险杀了那个翻译看来直接促成这件事,只是这还不能告诉北岩,“先生,这个职务,你不能拒绝,这将是一个跨越式的迈进。”荣仓介先说。
“我知道,只是会不会太快,毕竟我任职日语老师才几个月,中国有句话:‘欲速则不达’,我担心这次跨越的距离太大,一旦失足,掉落的就是深渊,将难以重头再来了。”
荣仓介笑一声说:“先生不用担心,这是后事,我会料理好的,你只管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况且你与雍禄相识已经有两个月,他对你的印象不错,无论在任何方面,你都比死了的翻译更优秀,其实他早就想以你替换他了,只是没有合适的理由,这一刻,迟早到来,我只是让它来得更早。”
“什么?”北岩问。
荣仓介意识到自己说得有点多了,笑道,“没什么。”他知道北岩还没走到可以不择手段的地步,但自己,一直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所以那天把雍禄的翻译杀死了。
“我明天会给他肯定的答复,”北岩蹙眉,深沉道:“每上一步台阶,就意味着更难,更危险,不知道能走到哪一步。”
“先生,这才刚刚开始,不过你放心,以你的能力,再有我们给你铺路,一切都不会比想象更难。”
香取子亦忧心忡忡,不过在这种紧张刺激的游戏中,能和心爱的人同进退,她很满足,看着北岩眼角的意倦神疲,她问:“一个身体,过着两个人的生活,一定很累吧。”
“有点。”北岩笑一笑,握住香取子的手,安慰道:“没事。”
香取子也笑一笑,然后去忙。
一会儿,饭菜妥当,几人吃饭。
两个月前
白辰轩和李元樱的事闹了一阵,庄云铖知道缘由,就去说和,声称自己做证婚人,请殷红和章彦希去沾沾喜气,李晟惊得目瞪口呆,他不知道白辰轩竟有这样的能耐,这样的背景,欣欣然答应了,殷红和章彦希为一对新人写上祝福,这作为章彦希与瞿颖娇离婚,与殷红一起出现的第一次公开露面,各报争相报道,也使李晟的古董店生意迎来一次小**,李晟不亦乐乎。
婚后几天后,白辰轩和李元樱往庄云铖家里来,因为袁世凯让历史倒退的复辟帝制举动,学校多数老师罢岗已示反对,学生们也无心上课,允芸遂在家里,那一场病,使她颓丧了一阵,后来表哥结婚,允芸看见李元樱脸上洋溢的无边幸福,她开始感觉,结婚,嫁人或许没有那么可怕了。
这天庄云铖与小蝶往殷红和章彦希的寓所商量火柴厂的开业事宜去了,他想这一对才子佳人能为这厂子写一副对联什么的也可以提高新厂的名气,他们都在家,于是四人聚在一起就打麻将玩,边玩边说话。
白辰轩和李元樱到时,允芸和陈琪儿在家逗小宝玩,他已经一岁多了,腿脚硬朗利索,可以扶着东西走来走去,看着他摇摇摆摆的走路,这天气也冷了,给他穿上厚厚的棉衣,他像一只笨重的鹅,允芸乐得看他憨态可掬的样子。这时,玳安来回说他们来了,允芸出去接,陈琪儿抱着小宝也出去,“表哥,小嫂嫂,你们才结婚几天,不在家享受着,跑来干什么?”允芸笑问。
李元樱脸一红,说:“允芸,你别这么叫,我比你小几个月呢,叫名字吧。”
“所以叫你小嫂嫂嘛,快进来坐。”允芸一把拉过她,说:“看你羞羞的样子,心里可高兴了是吧,一看这样子就知道你们两口子幸福得很。”
李元樱只是低头笑。
“他对你不好了,告诉我就是了……这外面冷,我们去里面坐吧。”允芸带两人到厅旁的房间坐下,玳安又去通知了莲花,莲花于是泡了热茶来。
李元樱把茶杯捧着暖手,慎慎地说:“我们来……确实有事。”
她看了白辰轩一眼,白辰轩从怀里拿出一个盒子,允芸知道这是自己送给他们的新婚礼物——北海夜明珠,“干什么?”她问。
“允芸,这太贵重了,不是我们能收下的。”白辰轩伸手递着,见允芸一脸木然,也不接,他忙说:“不是表哥不领情,只是……”
允芸深情款款说道:“这颗夜明珠是我见过最美好,最纯洁的东西,我只想把它送给我最在乎的亲人,我有两个哥哥,而你结婚了,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祝福,收下它吧,因为我不知道我另一个哥哥要结婚时,是什么时候,到时候我会怎么样,一切会又怎么样……我只是想把握现在,把最美好的东西,送给我身边最亲的人。”
白辰轩不理解允芸的心意,他愣愣的,陈琪儿与允芸朝夕相处很久,最能明白,她推回白辰轩的手,说:“你们收下吧。”
李元樱也不明所以地张望,但她能感觉到允芸的忧戚与期望,知道她的心如这颗夜明珠一样发光发亮,一样纯洁无瑕,“允芸,我们收下了。”她说。
允芸抿嘴笑一笑道:“你们就不该拿过来,好了,没事了吧,外面冷,中午不准你们回去,一定在这里吃了饭才行。”
“好。”白辰轩微微笑说。
允芸就叫莲花去跟秦婶说,多做饭菜。
“元樱,你看。”允芸指着小宝说,“陈琪儿的宝宝一岁多了,长得这么可爱,你什么时候生一个呢?”
白辰轩起身,笑道:“我不跟你们在一起,我出去看看。”
留下李元樱红着脸笑,这屋里只剩三个女孩和一个小宝,她们就随意说话,无非一些女子之间的闺阁密事,白辰轩只听见她们咯咯地笑,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殷红和章彦希家里,四人还在打麻将,庄云铖问:“你们俩磕磕绊绊走到现在,什么时候结婚呐?”
“我们不急。”殷红笑道,“现在不像以前,如今我心里踏实了,不在意结婚早晚,看彦希的意思。”
“这两个月里,忙于处理前一年我俩留下的烂摊子就够受了,还没想着商量这事,既然你们问了,现在开始闲下来,有些朋友也开始问了,不如就找人定个日子,把婚结了,也算跟以往说再见,一切从头开始。”章彦希出一张牌,问殷红:“你觉得怎么样?你家里人肯定催得不行了。”
殷红不为所动,半晌才说:“管他们干什么,我们愿什么时候结,就什么时候结。”
“这脾气又上来了。”小蝶笑说,“我以为你改了呢。”
“这可不会改的。”殷红说着,忽觉得不对,皱眉问:“你们俩,真是兄妹?”
“这能有假嘛,可以滴血认亲的。”庄云铖笑道。
“时间久了,我只是看着不像,你家里的允芸看着才像你妹子。”
“人各不同嘛。”庄云铖看看天,说:“打完这一圈,准备回了。”
“不在这里吃饭?”殷红瞪着眼问。
“不了,家里也有两个呢,丢下他们不好的。你们定好日子了,提前告诉我,我好备礼。”
“一定。”章彦希满脸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