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田惠美仍在北野屋里,哭得没有力气,她坐在地上纠结是否该离开这里。
“惠美。”北岩在门外叫。
“二公子?”稻田惠美起身,擦拭了眼泪,拍了拍身上的灰,从屋里走出。
“苦了你了,让你指控北野,你一定也很难受。”
稻田惠美摇摇头,轻声说:“也是为了大家好,只要二公子没事,长公子就没事,所有人都没事了。”
“还是你懂事,我的那个大哥有你一半善解人意,我也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北岩说,“事情我都跟他说了,他愿意承担一切,唯一的愿望是要你留下来。”
“我?”
“嗯,为了你,他甚至可以承担弑父的罪名,可见他对你的情谊,你留下来吧。”
“我……”
“留下来,他需要一个你这样的人陪在身边以改掉他的坏脾气,否则以后迟早吃亏。”
稻田惠美仍犹豫,忧伤地低着头。
北岩不知道她还有什么心结,忽想到北道夫这个禽兽,连亲女儿也侵犯,未必没对她……
“他死了,一切都好了,以后这个家只有樱花盛开,没有邪恶滋生,不知你去看过没有,后面那一园子的樱花,开得多美啊。”
稻田惠美望着北岩,眼眶湿润了,她从未感受到如此温暖,从未去真正欣赏过世间的美好。
“走,去看看。”
北岩带着她来到这满园樱花树前,湛蓝的天空与红白相间的樱花树相接,阳光普照,樱花片片零落,在风中,在阳光里摇摇曳曳。樱花满地随风起,树枝摇曳春熙熙,纯洁无瑕的樱花,昭示着世间的最美好,稻田惠美身心涣散一新,她笑了,笑得那么灿烂,这一刻是她是久违的开心,与幸福。
“谢谢二公子,我留下。”稻田惠美娇羞得像一朵樱花。
北岩笑着点点头。
一天后,北岩找到大哥,说道:“其实那封遗嘱是假的,你如果认得出父亲的笔迹,就可以辨认出细微的差别,但你没有……不过我想说的是,父亲根本没有留下任何遗嘱,你是大哥,家业本应由你继承,而我要搬出去了,房子已经买了,只还差些钱置办些东西,我只需要这点钱就够了,你我虽是亲兄弟,但道不同不相为谋,不过情分始终还在,你我还是亲兄弟。”
北野无语,他不会说煽情的话,只深情地点了点头。
没待北岩跟她母亲说,秋葵千子先知道了,于是来北岩屋里问:“你要搬出去?”
“是,这里住不下去了。”
“何必呢,你们俩兄弟之间——”
“不是为他,”北岩道,“是为香泽,这个家是她的阴影,我要带她走。”
秋葵千子低下头,心里一阵刺痛。
“母亲,你想跟我走还是留下?”
“走,走吧……”秋葵千子叹息道,“这里何尝不是我的阴影。”
一会儿,秋葵千子出了屋,准备去看看这个住了数年的家,曾被阴影笼罩的家,她路过走廊,看见猫咪在廊下玩耍,爪子不停拨弄着一个棕色瓶子,她立刻认出了它,这是自己那天买的匹斯洛,用来准备毒死北道夫的毒药。她正要去拿,香泽窜了出来,看见母亲便跑过来问:“妈妈,你从哪里来?”
秋葵千子抚摸着香泽的头发,柔声道:“从你二哥哥屋里来。”
“妈妈去二哥哥屋里干什么?”香泽问。
秋葵千子蹲下身搂着她,半晌分开,香泽见她眼角有泪,问:“妈妈为什么要哭呢?”
“没事,对了,你二哥哥心情不好,你去哄哄他,好吗?”
“啊?我现在就去。”香泽蹦哒着去了。
秋葵千子追上猫儿,把瓶子夺过来拿走。
香泽将门推开一个缝,伸进头去看,见北岩仰头坐着,便推门而入,叫道:“二哥哥。”
“香泽,你怎么来了?”北岩复端坐着,笑道。
香泽跳到北岩腿上坐着,看见他脸上被大哥打得红一块,肿一块的还没好,伸手去碰,问道:“你怎么了?疼吗?”
“不疼,明天就好了,”北岩抱着她晃来晃去,说,“香泽,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去哪里呀?”
“去另一个地方住,那里比这里好。”
“好啊,不过让妈妈也去,大哥哥也去,桃子姐姐他们都去好吗?”
“行啊,不过你大哥哥去不了,他要留在家里看房子。”
“哦,那我们明天就走好不好?”香泽问。
“不行,再等四五天吧。”
“哦。”
“香泽多大了呀?”北岩问。
“将到十二了,二哥哥还不知道?”
“知道,十二年是一个轮回,我们把以前的事完全忘了好不好,从新开始好不好?”
“好哇。”小香泽天真地笑着。
两天后,诸事已毕,因生意上的事情,北岩需取印章来,这些东西都在北道夫房间里,他往这里来,走到门口眼前的景象忽然触动了心思。
北岩杵在原地出神,他仿佛回到二十多天前,那天晚上,星宿点点发光,夜风微拂,树影婆娑,他仍旧找父亲要印章,去账房支取一笔钱。也是走到门外他听见了这一生中最令他心碎的声音,香泽被捂着嘴,发出绝望的抽泣声,北道夫喘着粗气喃喃自语。北岩靠近窗户,隐约看到屋里的一幕,他的脑子嗡嗡作响,忽地一片空白,他什么都忘了,一脚将门踹开,只看见一个魔鬼父亲,一个衣冠禽兽!他衣不蔽体,面目狰狞。
北道夫见北岩破门而入,惊慌失措侧身倒在地上,香泽曲腿蜷缩在角落里抱膝而哭。
北道夫大喊:“该死的——”忙去拾裤腰带。
“混蛋!你枉为人父,你枉为人!禽兽!”北岩怒火攻心,一边叫骂,一边提腿猛踹。北道夫倒地,再不能动弹,他**着求饶,北岩想起香泽近些天来的种种异常,这更让他绝望而疯魔,就将他裤腰带一把夺过,勒住他的脖子,北道夫同时被秋葵千子吩咐香泽给他送的茶水所毒,口吐白沫,不时就气绝而亡。
北道夫死了,北岩从丧失理智中醒来,他忽听见了香泽的抽泣声,转头见她正抱着自己的手臂在摇晃,于是忙抱着香泽离开,而窗外,北道夫的贴身仆人稻田惠美目睹一切,眼里只剩惊恐。
“过两天就走了,不见就不会想起,就把这当作一个噩梦罢了。”北岩取了印章,径直离开。
两天后,北岩搬迁,香泽并庄笙一家人,苏北丞一同前往,临行前,北野问:“家里生意怎么办?”
“其实我也对生意不感兴趣,政治更适合我,生意的事你挂名就行,具体的事有老家人帮着料理,有什么事告诉我就行。”北岩说,“行了,我走了。”
他推开门,穿过走廊和院落,跨出大门槛——众人都在等他,北岩知道,他将迎来新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