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谢芝缨焦急寻找妹妹的时候,被苦苦寻觅的谢芝纤却在和程家姐妹虚与委蛇。
她借着这对姐妹做掩护,成功躲开了谢芝缨,又偷看到百里昭向游廊这边走来,便借口说想过来走走,程家姐妹也欣然答应了。
到底是这两人别有用心,还是她们也和她一样赏梅赏累了?谢芝纤没有细想这些。
对于曾经做过谢芝缨小姑子的程彦婉程彦雯,谢芝纤是没有好感的。她才不是那种人家说几句好话就能把对方当成知心密友的傻大姐儿。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人心都是险恶的,柳珍珍可没少教她。
不过,反正眼下看来,这俩居心叵测的姐妹,能为她所用,她就装做被哄骗了,又有何妨呢。
谢芝纤边走边故作亲热地和程家姐妹聊天,对她们不住口地赞美自家哥哥感到很不可思议。
实在听得不耐烦,谢芝纤装作天真无邪的样子问道:“程公子既然这么有才华,为何还和我九姐姐分开了呢?”
“唉,纤纤啊,你可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一场误会……”
程彦婉好像找到倾诉对象一般,滔滔不绝地描述了一对有情人因嫌隙产生怨怼,最终郁郁而分的故事。至于主要的嫌隙,则统统归咎到现在已被程家发落掉的翠珊头上。
“什么?她还是我九姐姐身边最得用的大丫头?”
“可不是嘛!”程彦雯插嘴,“她有心勾引我那傻哥哥,到手了,提了姨娘,偏偏又不消停,成天说嫂嫂,也就是你姐姐的坏话。我猜,翠姨娘是怕你姐姐报复她吧。”
谢芝纤气愤地叉腰:“呸呸呸,我九姐姐那么温柔可亲,家里哪个下人不念好儿,她这真是小人之心!”
“是呀,”程彦婉接过去说,“可是又因为发生了一些事儿,好巧不巧的,我祖母和母亲对你姐姐都有些不满,翠姨娘又在一边煽风点火,你姐姐再和我哥哥吵个架,绊个嘴什么的,本来两人在一起的日子也少,所以……唉,只能叹息造化弄人。”
谢芝纤也叹息不已,满脸的遗憾,似乎真被她们说得同情心泛滥了。
程彦雯说着说着声泪俱下:“嫂嫂走后,哥哥清醒过来,睹物思人,伤心得不得了呢!晚上就一个人宿在从前的婚房里,谁也不让陪。母亲念叨好几回,要给他再找个好姑娘,可他红着眼睛说,曾经沧海难为水,除了嫂嫂那样的,别的女子他再不看得上了。”
程彦婉也抹了一把泪:“我这傻哥哥哟!本来还犹犹豫豫地想去找嫂嫂,求得谅解,好破镜重圆,可后来……嫂嫂竟被赐婚给了六皇子殿下,这下哥哥是一点指望都没有了。纤纤,你不知道,从你们家传来赐婚消息的那天晚上,哥哥在书房,一个人坐了一整夜!”
谢芝纤露出动容的神情,程彦雯好像忽然意识到什么,抱住她的胳膊低声道:“唉,论理我们女孩儿家不该说这些,更不该说给你听。可是,我觉得你是个善解人意的姑娘,又恰好是谢家人。我也不求谢九姑娘对我们解开心结,总之能把这些话说给谢家姐妹知道,也就安心了……嗯,纤纤,你千万别告诉你姐姐啊!怪不好意思的。”
“当然了。”谢芝纤重重地点头,“这是我们之间的私.密话儿,怎好讲给别人听。”
“那天在雅裳阁,母亲那般说话,纤纤你也一定别往心里去。她确实对你姐姐不满,因为她太心疼哥哥了。”
“这个我怎可能不明白,”谢芝纤笑道,“做娘的哪有不站在自己儿子一边的。”
“哎,我就知道纤纤体贴大度,要是我能有个你这样的嫂嫂就好了。嘿嘿嘿……”
程彦雯咯咯傻笑起来,谢芝纤脸红了,啐道:“你这人好没正经,人家跟你好好说话呢。”
远远地传来男子说笑声,谢芝纤惊慌失措,问要不要回避。
程彦婉安慰道:“别怕,这王府大着呢,也许不是朝咱们这边来的。彦雯,你去看看吧。”
程彦雯答应着走了,回来的时候冲程彦婉微微点头,然后笑着说,只是两个路过的下人,让她给赶走了。
程彦婉便放了心,待要继续拉着谢芝纤朝里走,谢芝纤忽然惊呼不好。
“怎么了纤纤?”两姐妹都不解。
“我、我……”谢芝纤急得眼泪都下来了,“我的簪子……蝴蝶簪子不见了!刚才在梅园的时候,我还摸过的!那是九姐姐特地送我的,很昂贵的,要是丢了,回去祖母该责怪我了!呜——”
这么一说程家姐妹都想起来,那支金丝编成蝴蝶状,镶着颗颗宝石的簪子,在梅园里见到谢芝纤的时候,她确实戴着。因为这簪子实在太美,当时她俩还都多看了好几眼。
刚来游廊的时候还在吗?程彦婉征询地看了看妹妹。
程彦雯摇摇头,她满心想的都是怎么说动情话糊弄这个远方来的傻帽儿,哪顾得上看什么首饰呐。
谢芝纤说哭就哭,声音越来越大,边哭边说要回去找。
“别哭了别哭了,”程彦婉急忙掏帕子给她擦泪,“纤纤你看这样好不好,你和彦雯在这里等我,我回去梅园帮你找。”
谢芝纤停止了抽泣。“这……这样怎么行,我可过意不去。”
“咳,谁叫咱们好呢!”程彦婉豪爽地说,“你那鞋子走不快,还容易打滑,我健步如飞,马上就能回来了。等着我噢。”
不能让这傻妞离开。好容易鱼饵给她吃进嘴了,就等着渔翁轻轻提起鱼竿呢,这么紧要的关头,得把鱼儿稳住。
“姐姐快去快回。”
程彦雯笑眯眯地给程彦婉使了个眼色。她刚才出去见到祁文博了,他悄悄告诉她,程彦勋已从另一个方向走过来,很快就能到观湖榭。
这个傻妞已经被她们说得对哥哥充满了钦佩和同情,等接下来,再见到英俊洒脱又痴情的本人,还能不怦然心动?对付这种傻妞,哥哥最在行了。
“纤纤,那边好像有个亭榭,我们过去看看?”程彦雯指着观湖榭的手指因激动而微微发抖。
谢芝纤顺着程彦雯指的方向看去。游廊尽头是一个月洞门,连着一座亭榭,上面镌着“观湖榭”三字,从这个角度望去,粉墙上安着凿了梅兰竹菊的雕花轩窗,透过窗子则是已覆盖着厚厚冰雪的湖面,想必春日的时候,景致是极好的。
谢芝纤犹豫地说:“嗯……可是,咱们不要等程大姑娘吗?”
“就去那边等,也是一样的。”程彦雯拉着谢芝纤的手有些用力,心里暗骂死心眼的夯货。
“噢,说得也是。”
谢芝纤好像不明就里一般,顺从地跟着程彦雯走。
到了观湖榭,谢芝纤对着四处景致一番惊叹,拉着程彦雯看这看那。
“我好像看见冰底下有鱼在游!你看你看!”
“哪儿……“
程彦雯专注找鱼的功夫,谢芝纤冲她后脑一记狠击,程彦雯哼都没哼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你们姐儿俩,打量我是傻子吗?”谢芝纤冲地上软趴趴的女子轻蔑地呸了一声,“不就想把你们那个朝三暮四,自命风流的哥哥往我身上推?哼,也不掂量掂量,就你们家也配?我可是要做皇家媳的!”
有个荷包从程彦雯袖子里滚了出来,谢芝纤捡起来扫一眼,不屑地重新扔在地上。什么手艺,比她娘差远了!当然,比她也差得远。就这点本事,还想诓她,做她的小姑子?
正在愤愤然,忽地听见不远处有动静,似乎就在几步开外,而那脚步声很重,应该是个男子。
这是不是程家姐妹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程彦勋?谢芝纤惊慌起来,要真是他,她身边连个丫鬟都没有,万一他对她用强,她虽然比程家姐妹力气大,可也打不过一个大男人呀。
四处张望寻找藏身之处,可亭榭里只有石桌石凳,一览无余。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好像还夹杂着重物拖地的声音,眼看就要步入亭榭。谢芝纤无可奈何,只得瑟缩着抬头。
“殿下!”
她一看之下大喜,原来是她朝思暮想的人!当下差点手舞足蹈,猛然醒悟,急忙行礼。
“不必了。”百里昭淡淡地说,随手把拖着的东西朝地上一掼。
“啊……”
谢芝纤短暂地惊呼,随即捂住了嘴巴。六殿下怎么单手提着一个昏过去的男人进来了?还随手一丢,好粗暴哦。
“这个人叫做程彦勋。”
“啊,原来是他。”谢芝纤觉得心脏砰砰乱跳,也不知是吓的,还是看百里昭的俊颜看的。
百里昭目光扫过昏倒的程彦雯,将荷包捡了起来,仔细翻看,发现角落里绣的“程”字。
“噢,这多半是他的妹妹之一了。”百里昭终于正眼瞧了瞧谢芝纤,“是你打昏的她?看来你也不笨啊,那又为什么任由程家人把你引到这里来呢?你有没有想过,你孤身一人,在王府里有多危险?”
六殿下这是……一直都在默默关注她?所以尾随程彦勋来到这里,在他要袭击她时慷慨出手?
谢芝纤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正要吐露心声,百里昭皱眉道:“这女人躺在这里不妥。万一她醒来,一口咬定是撞见你在和她兄长私会时被你打昏,你根本无法解释。”
说完也不等她反应,吹了声唿哨,就有一个相貌普通的小厮从天而降,把谢芝纤吓得一哆嗦。
“把她带去,和祁文博放在一起。”百里昭吩咐,话音还没落,那小厮和躺在地上的程彦雯都不见了。
好神武。这是殿下的人吗?
他说,“放”在一起。大概那个什么祁文博也会被打昏吧?
谢芝纤胡乱想着这些,却见百里昭已经抬脚向外走了,急忙大喊:“殿下留步!”
“你姐姐在找你。回去吧。”百里昭头也不回,脚步不停。
原来他做这些,都是为了谢芝缨。
谢芝纤的心凉了半截,想想还是不甘心,情急之下再也顾不得什么言语技巧,冲着百里昭的背影喊道:“殿下要娶的那人,根本不是谢家女儿,难道殿下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