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逐渐升腾出来的强大气势下, 鬼剑第一次谨慎的抽出他配剑的剑刃。
剑身狭窄, 薄如花瓣, 有着这个时代难得一见的精致与美丽。
幽蓝半透明的剑身，在阳光下, 荡漾出如海水般纯粹清灵的波光。开封的剑刃已经薄至透明，唯有刀尖汇聚着一抹凝而不散的寒光。
轻剑游龙, 翩然千里。
姜语欣赏的打量鬼剑手中的剑，心里猛然冒出前世所看到的一句话。
对于剑客来说, 一把剑就是他的标志。
鬼剑的蓝雨。清丽如海, 一刀致命，杀人无痕。
由己及人。姜语满足的打量完对手的剑，低头再看向自己手中……的配剑。
没有任何特色的款式, 粗糙的纹路, 一看就是统一从流水线上制作出来的，这世上没有成万也有上千。
唯一可以称道的或许是军中出品，材料充足, 质量有保证。
其他根本不要多想。
就是这样的配剑, 还是精英营的海军才有资格取得。这把配剑已经陪了姜语一年多了。
姜语爱惜的将剑鞘拔出, 阳光下锋利的剑刃已经有了几个不小的缺口。
剑客常在，宝剑难寻。
身为一名剑客却没有一把适合她的配剑, 姜语也很尴尬。
“鬼剑，我已经在布吉岛恭候半月之久。幸好你来了, 没让我白等。”
姜语手一转, 制剑在她手中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 熟悉的手感，让姜语轻轻点了点头。
鬼剑宽大的帽檐划下，阳光下整张脸暴露出来清晰无比。
高高突出的颚骨，收缩的双颊，黯沉无光的眼睛，整张脸瘦得仿佛只剩下一张皮包裹。
谁还能认得出，这是在西海颇有英名，海贼猎人鬼剑，曾经他英俊的面容，绚丽的剑术，受到不少女生的追捧。
现在就是姜语也是凭借海军优势的情报资料和他的配剑。才认出这个像是能被一阵风吹走的竹杆人，是昔日连海军本部将领也夸奖过的海贼猎人。
年少天才，实力超群的他为什么会混成这样。
鬼剑的身体精神甚至生命，已经低到极点。仿佛已经到了风吹烛尽的地步。此刻站在姜语面前的他……
姜语感觉就像是一副只是喘气还活着的躯壳。
姜语皱眉，沉声道：
“鬼剑，一个月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会杀光西海什光岛分部的海军。”
鬼剑虽然没有加入海军，但从他以往的资料可以看出他的目的是和海军一致的。
在五年前他声名初展的时候，他就是一名海贼猎人。行事自有原则，从不烂杀无辜。就是在海贼当中也是声明赫赫的人。
他的行事准则，让海军放任了他在西海的发展。
但是在一个月前他却杀光了，海军在西海什光岛分部整整一千三百二十一人。
这是西海近年来，海军分部首次遭受到毁灭打击。他的行为毫无疑问是朝海军这个庞然大物上打脸。
但更让人无法忍受的是他这种惨绝人寰的灭口行为。
一千三百多条鲜活的生命，甚至其中有不少的普通人，全部死于他的剑下。
姜语眼里闪过深切的疼痛。两年多的时间，姜语已经彻底的融于海军这个群体，他们或许有不足，但是他们大多是在用生命和鲜血在维护这个世界的和平。
在这个混乱的时代，这个世界还一直处于发展，大部分平民能保持稳定平静的生活，不可否认有着海军维持的原因。
你可以说海军野心勃勃，但谁也不能否认海军对这个世界的付出。
……
……
如果鬼剑这个人，天性弑杀，暴力凶残，姜语根本就不会浪费这么多时间，跟他说这么多的废话。
越来越暴力讲究快狠准的姜语，只会在一开始见面的时候提刀就上。
但是酒吧里他对小孩温柔的动作，一路上他对路人包容的态度。让姜语暂停了她的动作。
她愿意给鬼剑一个机会。她想知道分部毁灭是不是还有其他隐瞒。
海军给她的资料太片面了。她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的判断。
姜语静静的看着鬼剑，眼睛澄澈而冷静。
“为什么……为什么……”
听到姜语的质问，鬼剑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般。僵硬的嘴角，拼命的向上拉。
瘦削的胸膛在宽大的衣袍之下也能看清一鼓一俯的幅度。这是一种情绪激动的极点，身体的表现。
姜语看到，圆润的眼睛，冷凝成冰。
“因为你们海军太……无能……没用了。”
鬼剑的声音像是从嗓子里抠出来般，一字一句都渗着血腥味。看着姜语他的眼神有些泛空，通红的眼睛流露出深入骨髓般的恨意痛意。
这些恨意痛意或者说惨痛的回忆，让他瘦弱的身体不自觉的发抖。
“我抓捕海贼……送入什光岛海军分部……哈哈……他他们……却将……人全部放出来……。
我的妻子……我的孩子……都……死在了这群海贼报复之下。
……
那他们……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鬼剑眼里隐隐有泪光闪烁，他的每一字一句像是呕血般倾吐出来。浓浓的恨意悲意，让姜语眼里首次露出无措。
姜语握剑的手噶次噶次响。一口白牙已经紧紧咬起。
姜语此刻完全没有立场，去谴责鬼剑的行为。因为确实是什光岛海军背叛了他们身上的制服与诺言。
竟然与海贼勾搭在一起。姜语想想也是恨，恶得不行。
易身处地，面对亲人的惨死，姜语也会做出像鬼剑一样动作。
姜语艰难的咽咽喉。
但是理解归理解。什光岛腐朽的是上层，底层还是有许多完全不知事的普通海军无辜惨死在他的手中。
这些无辜的生命，同作为海军，作为同僚的她，没办法没去理会。